“这可真有年岁,就不知够长吗?”
阮宓秋淡然摇首。
“不够,只到一半,最后三丈要靠轻功跃下。”
铁手忽然问:“你以前如何入谷?”
阮宓秋说自己空有内力,却不识武功,究竟是真,还是假的?
女子浅笑回答道:“郑乐带我下去。”
——可是郑乐早已死了。
严沨涯瞄几眼铁手,顿然乐道:“二哥,这你莫跟我争了,小弟功夫差你千百里,轻功却说不定还要好你一些,就由我带着秋娘吧。”
说罢低声又快乐地笑个不停。
铁手没有表明意见。
他在迅速分析着情势。
严沨涯阮宓秋,若能分开才好。
铁手转向严沨涯,正和笑着要说出拒绝的话,仔细一看猛地改口道:“严兄,你体内还有残毒?”
严沨涯面色忽青忽白,嘴唇发乌,脚下竟也摇晃不稳了。
转眼工夫,他莫说带着阮宓秋,自己还能否进到谷中都成问题。
铁手见此情形,心中已然完全明了。
——原来他们是这样打算。
他着紧帮严沨涯调息,口中顺势说道:“你还是先在此歇息,我与阮姑娘两个人便可。”
严沨涯哼唧几声才不甘心地说:“……我怎么老是添乱…二哥,你和秋娘下去,小心一点,等我能提上气来,就去找你们。”
铁手当然答好。
他向阮宓秋道一声冒犯,就把那女子和自己捆在了一起。
掏绳子的时候,铁手摸着了揣着的柿子。
它们好像都开始发软了。
——再不回去,师哥和老四就当真吃不上。
严沨涯在旁朦胧着两只眼愣看,还懂了什么似的点头呢喃:“是…是安全些。”
铁手无意间还是皱眉瞥了瞥那十足是而立未到、青年模样的人。
他马上收回视线,将阮宓秋往怀里一揽,右手抓着藤蔓往崖壁下面去,左手五指已悄然拿住了她三处大穴。
阮宓秋未表现出任何异样。
她似毫不知道身体的自由已经被人掌控。
这不够磊落,但铁手现在正像条上钩的鱼,一举一动都在那二人的安排之中,他不能大意。
局在此,亦在彼。
他一定得是破网和收网的人。
*
铁手和阮宓秋的头顶一消失在悬崖边,严沨涯就拍打着衣摆站了起来。
他轻轻叹了口气,满意又惋惜,然后走到崖边,探头向下张望。
很快,铁手苍灰的身影也被横斜的枝杈遮挡住了。
严沨涯这才意兴盎然地哼着曲,踱步往回走。
他去看这两天卖了许多力气的三匹骏马,它们好像已休息得很好,黑大的眼睛一直张着,见到严沨涯来,顿时更有精神。
马蹄踏在经年累积的枯叶泥土上,声响轻柔,听着又叫人爽快。
严沨涯还是希望它们能暂时睡一会儿。
那样死得不会太痛苦。
严沨涯体格不壮。
他拖在身后的那匹死马,顶他六个那么沉。
严沨涯轻松地像在遛一只鸭子。
他把马拖回悬崖边,和藤蔓的位置稍微错开一点,甩手丢了下去。
来回三趟,严沨涯嘴里哼的那支曲并没有断。
他也很小心着,不让马尸砸着铁手那边。
那二人,一个性命紧要,一个现在还不能随便就死。
第一匹马跌落山崖时,铁手正和阮宓秋悬在当间,进退两难。
——那根藤,这端离着地至少有十丈。
阮宓秋只是笑,但她笑了半天,铁手还是一派衎然。
终于阮宓秋先败下阵来。
“我又没说真话。”
她有点得意。
“我们可以这样吊着,你也可以把我扔下去,或者你放开我先自己走,还是就这个样子再爬回去?”
铁手选了第五样。
他把绳子解开,拿着阮宓秋的背心,将个大姑娘麻袋一样往背后甩。
初时是要防她和严沨涯两面夹击着暗算,现在这种上下无着,抱着麻烦,他干脆封了阮宓秋的穴道,把人家系在背上继续往下走。
最重要的,阮宓秋没说出来这个办法。
铁手捞起阮宓秋时,那女子显然是受了惊吓,又苦于穴道被封,只能强行挣扎。
一不小心,她就和铁手脸对脸撞在了一块。
位置十分巧妙,正好使得阮宓秋的双唇贴住了铁手没有紧紧闭死的嘴。
然后阮宓秋立刻丧失所有行动的能力。
铁手也骤然不知道怎么动了。
他防着阮宓秋的手脚,防着阮宓秋的眼波,防着阮宓秋的吐息,偏偏没防着她的朱唇。
铁手没料到这女子竟会亲了上来,他愣住,一个弹指足有万世那么漫长。
然后他立即惊醒,将阮宓秋灌进他嘴里冰凉苦涩的药液逼了回去。
到这时,铁手才感觉到下唇阵阵刺痛。
阮宓秋已离开。
女子牙间闪着寒光,嘴上亦有血,正仰头微笑地望着铁手。
他喉头一紧,顿觉倦意袭来。
倚靠着的崖壁像个盖子猛地翻过来将他困死。
铁手强撑着拍开阮宓秋的穴道,眼前已然昏黑一片。
——这下麻烦了。
——还得怪他非说什么要来救自己。
——他到哪……
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潭州那一帮汉子真是累死人了!
拒绝取名!
雷斫、雷斮、雷斱这仨,名的读音都一样2333 是卷哥交给大师兄锻炼着玩的
铁手能不能中这样的招。
应该不能的╮(╯▽╰)╭
☆、章二十三
[二十三]
“二哥?”
——不是。
“二哥,醒醒。”
——不对。
*
铁手猛地睁开眼,定定凝住严沨涯,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和那人正隔着一张矮几对坐着。
几上有酒和数根去皮的藕,闻来有阵淡淡的甜气,而铁手嘴里有酒浆绕齿的清香。
以及淡到难以察觉的苦涩。
严沨涯全不在乎那寒冰一样的凝视,仍用着年轻口气欢喜叫道:“二哥终于醒了。”
他的打扮却像个清寒年迈的文士,声音也阴沉粗放了许多。
铁手默不作声,暗中往榻上轻轻一抚,那张矮几突然青蛙似的蹦起半寸高。
严沨涯拍掌赞叹:“了得,了得。”
他不但表情激赏,眼中更露出愉悦的光芒。
铁手也称赞说道:“严谷主的灵药才真厉害,阮姑娘下毒的本领也着实好极了。”
比起刚清醒时,现在的铁手看起来愈加镇定平和。
心中的波涛也更汹涌。
他的内劲忽然死了。
铁手向以内功浑厚源源不绝着称,实是因他已能将自身的气息运转与天地变化相协,众生即我,我即众生,大千世界但在一尘,天地蜉蝣沧海一粟,也自有自在。
铁手以内观领悟万象,因不拘泥而无终境。
他的内息自有灵。
现在这股灵气已经难觅踪迹,它已沉睡。
铁手方才一抚,出手蕴了几分内力,真就实实打出去多少,流失的那些再补不上。
看来严沨涯仁慈得很,没让铁手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铁手也不知再过段时间,他的内力会怎样,是就这样一潭死水了,还是甚至竟要收拢不住地外泄?
他必须得计算好每一次出手。
而在追命到来前,亦不可轻举妄动。
*
严沨涯听见铁手提及阮宓秋,面色一黯,瘪瘪嘴啧道:“阿秋找不出你的破绽,你所有真气运转薄弱之处,也正是气最盛的部位,诸葛神侯的徒弟果然了不起,一身内功铜墙铁壁,差点就把人难住了。”
“所以她只能亲你,”严沨涯拿起桌上一截生藕张嘴便咬,边嚼边道:“我当然很不愿意她亲你,二爷该给我道歉。”
铁手歉然道:“等我见着阮姑娘,自会为唐突赔罪。”
明明是阮宓秋严沨涯布局暗算,这会儿让二人一来一去,竟像铁手冒犯佳人在先。
严沨涯将藕咽下肚,抹去嘴角沾的汁液,无所谓地耸肩道:“你要拖延时间,我乐意奉陪,最好追命也等来,你们两个打一个,我才痛快。”
铁手忙把手摇得鸟扑楞翅膀一样,说:“哪里,要拖延也是你,毒已起效了,你我随时可动手。”
严沨涯一拍矮几,哈哈大笑道:“对对对,我才是拼命拖时间的人!铁二爷神功盖世,区区□□又怎会放在眼里,我也怕错,今天还特地布了阵来款待二爷。”
他起身走了几步,铁手顺着看去,才瞧见这屋里的大柱上安置了许多铜灯。
严沨涯拿着火折将灯一盏盏点起来,豆大点的昏黄火星闪闪烁烁,时不时还蹦个火花,厅中的气氛越发诡秘。
铁手反而镇定下来,一边暗自调息一边笑道:“我见到的卢长生果然是你。”
严沨涯背身点灯,听见铁手的话也不回头,有些嘶哑的声音悠悠传来:“对,也不全对,你和追命抓起来的那个是他,死的那个,也是他。”
铁手闻言颔首,似乎并无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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