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二哥!”
严沨涯呼哧喘了几下,着急道:“你先帮大姐止血,我不要紧。”
铁手放下寻来的机括,边替阮宓秋封穴止血边说:“你中毒了,别运气。”
严沨涯一愣,不由自主去看那把小剑。
“我…中毒了?”
伤口已现青黑。
铁手默着反手一指,严沨涯顿觉内力霎时滞住。
严沨涯脸色瞬变,挣扎强笑道:“我还当自己功夫不错,跟二爷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
“练武只要不存恶意,进境总是无限,无须急于一时,”铁手暂时放下阮宓秋,探了探严沨涯脉门,又瞧瞧他眼睛才道:“先忍一忍,回去再替你疗伤。”
铁手心里原有个十拿九稳的猜测,现在又生犹疑。
他携着阮宓秋和严沨涯奔回戛玉楼。
不论这两人是什么底细,眼下一个大腿上给割了一刀,血流得人都发虚,另一个又中了毒,两条人命在眼前,铁手也得先救了再问。
他已经给阮宓秋上了些药,严沨涯却要再运功逼毒,看来很是不乐观。
那女子血流得稍缓,好容易有力气说句话。
阮宓秋像打寒颤一样。
“我从不报恩。”
铁手占着内息浑厚,在奔跑中仍能正常发问。
“青阳谷是在潭州?”
阮宓秋一声冷笑,又闭眼昏了过去。
***
追命从后院回到戛玉楼,他还是由窗跃进阮宓秋那间房。
——房门已又给拴死。
“你们倒先回来了,”追命原有宽了心的笑音,等看清阮宓秋和严沨涯的情形,不由皱眉道:“这是怎地?”
阮宓秋不理他,铁手正替严沨涯逼毒,瞧见追命回来,便尽快停了下来。
“他中了贼人奸计,那剑上有毒,不过性命无忧了。”
严沨涯腰上的剑经已取下,嘴唇仍是泛紫,但好在吐息等都渐为顺畅。
追命仔细地打量严沨涯,忽而淡笑道:“二师兄去歇着,我来吧。”
严沨涯勉力嘶道:“万万不可……我已经害得二哥损耗真气了,哪还敢劳动三哥。”
“欸,不妨事。”
追命边说着,已将双手抵在严沨涯后背。
铁手忽然目光一闪,顺势道:“我歇一歇便好。”
阮宓秋在旁冷冷看着。
除在路上跟铁手说了一句话,她已浑似哑巴。
眼睛也像不太好。
否则严沨涯身体稍微恢复些后,几乎一直珍惜地盯着她,阮宓秋两只眼睛若非漂亮的窟窿,怎能对那样的眼神无动于衷。
她的冷酷淡漠,在严沨涯睡着以后飙升至顶点。
铁手追命对她也似无视了。
二人救治完严沨涯,又给阮宓秋留了刀创药,便轻着手脚离开了。
他俩还没进到自己房里,忽见阮宓秋也出得屋来。
月正中天。
女子衣上还有血。
血色使她艳。
她似一只从月亮上坠落来的艳鬼。
阮宓秋从齿缝间咬出一句话:“他为救我,你们救他,我不还他情,可以还你们一命。”
“你亏欠的不是我们,你的生死也自有律法决定,这笔生意谈不来。”
阮宓秋抬头,定定仰视着铁手温和的笑眼和追命深邃的目光,道:“那两件大案的真相和一个真凶,还不还得起。”
苍白的手指,不知是因失血还是清寒的夜风,正在止不住地颤抖。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个说破了挺没意思的事:追命想着大师兄突然笑了,是在笑自己居然有小小觉得大师兄可怜。
这块突变改了很多次,但是效果还是不够理想,没处理好,sad
戛玉楼、枯儿瀑、弦泉、薄山这些地名背后还有一个大概的传说故事的构想,基本是个唱曲好听的小姑娘的事。
非常不满意的是阮宓秋自己设置的机关。
始终没设计好,感觉机械过程实现不了。
☆、章二十一
[二十一]
“我骗了你们。”
阮宓秋如月桂玉立。
铁手和追命给她拦住,也没法进屋,三个人就站在院子里说话。
女子眨眼。
眼眨得很缓。
月光同时一暗。
复明。
阮宓秋纤薄的双唇轻轻开合。
“三爷,不如再听我讲个故事。”
追命面无表情。
阮宓秋无端又说:“我爹娘在世时,爱到处去玩。”
铁手感到些微疑惑,并不知这女子想说什么。
但他也不动声色。
一时间三个活人都有点像无生命的泥塑。
阮宓秋竟面有慈悲。
她不看铁手,亦不看追命,细眉低目,亸袖垂髻。
阮宓秋仿似自言自语。
“我现在已记不清楚他们长什么样子,但我知道,小时候每天看见的都和前一日不同,也许,我从不曾有家,六岁那年的春天,我们三个人到了崇旸。”
“你们带过孩子吗?”
她连问话时,都未抬眼直视铁手追命。
阮宓秋又成为了西梁湖畔的那个阮宓秋。
她沉浸在自己清冷朦胧的梦里。
“小孩子,很爱害累,爹娘许是看我走不动,抱着背着也辛苦,就想找地方歇息。他们平时啊,走在野树林里,找个干净的地方便能歇了,那天多么巧,林子里面竟然还有住家。”
追命至此仍很淡漠。
当着在押的人,他还从未犯露出过这样近似放空的神情。
铁手耳中听着阮宓秋的话,眼睛却不住地偷瞄追命。
他没像那人一般的空,脸上甚至还有微笑。
但也仅止于微笑。
——面目愈见轻松,目中思索愈重。
铁手没跟阮宓秋细谈过,于是更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观察这名女子。
在惨淡月色中似鬼似仙的女人。
她的话也像天外来音。
“那房子真大,主人也亲切好客,他们家有老爷夫人,一个女儿一个儿子,我爹娘还羡慕人家有两个孩子,元小姐带着我们看他们的花园,她的弟弟还领着我去厨房找各样精致的点心吃。”
阮宓秋笑了一笑。
“这兄妹二人,真的像我血亲的大姐兄长那般善待我。”
她仍低着头。
一枝亭亭的荷在秋风中卑微。
追命终于动容。
铁手看着追命忽现凝重的神色,又忆起他所转述的阮宓秋的“身世”,细细一想,寒气直从脚底冲了上来。
阮宓秋并非姓元?
她的父母和那一户避世而居的人家究竟发生何事,竟能残忍至斯,将其灭门?
铁手思量几番,忽觉不对,抬目又去看追命的眼神。
追命脸色沉得像青灰的石板。
眼睛却如雨中的深井一般,冷而深邃,没有分毫疑虑。
铁手见此便平静下心思,以更为抽离的态度听阮宓秋继续诉说往事。
*
阮宓秋语声未停。
她始终保持着同一个调子。
“元家的宅子,比我之前跟着爹娘玩的地方都有趣,那是我最开心的两天。”
说到这时,阮宓秋周身的气氛竟然响应般地轻快起来使人想象到清晨一只小鸟儿从茂密的树冠中飞出。
——却突然被人打了下来。
“我没想到,那么好的哥哥姐姐,竟是两个疯子。”
追命忽然沉沉问道:“难道览鹿林血案,烧死在元府之中的,是你爹娘?”
“我说过,那一天,我多了一父一母,” 阮宓秋平静得无一丝波澜:“元家兄妹两个,将我囚在地窖,趁着夜深,杀光了他们全家,也杀死我爹娘,后来放了火。”
若她是泉,泉眼已干涸;若她是湖,湖水已枯竭。
阮宓秋是个人。
“我有段时间总想不明白,怎么人们竟会把烧死在那的年轻男女当作他们俩的?那是我爹娘啊,和那两人分明不一样,直到我长大后见过烧死的人,才知老少男女差不许多的,活活烧死后都是那么糟烂。”
她向地一叹。
“我爹娘从此便定成了杀人满门的恶徒。”
追命听完她诉说,只冷冷喟道:“那又何必强说自己姓元。”
那女子抬头笑起来:“我不知该姓什么,既然那男人待我如父如兄如夫,好像我也只能随他了?”
铁手却问:“这些话,可曾给人说过?”
阮宓秋嗤笑道:“父母俱在,没人相信一个孩子说的话,我试过逃跑、求援,都被他俩带回去,欺侮得更狠。”
铁手又问:“后来也没报官?”
阮宓秋答:“官府无用,当我为了替父母开脱胡编乱造,说要查明真相,可是三十年又八个月,他们并未查出半分实情。这世上已没人知道我爹娘,更没人能还他们一个清白,我要把元家那对恶人除掉报仇,做什么都可以。”
她说完,背转身去,接着说:
“卢长生是我设计害死,莫逸的夫人、舟流的娘也是被我毒杀,这三十年,我每日都念着他们,找着他们,终于报了仇。只恨我至今不知他们叫什么,否则我非要这两人名闻天下,掘出来挫骨扬灰。”
阮宓秋以姿态拒绝着铁手的另一次发问,但却回答了他早前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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