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铁手一齐闯进阮宓秋严沨涯住的房间,并为阮宓秋的消失而震讶。
屋子小且布置简陋,戛玉楼原不张扬住宿生意,有客人问了才给住,屋里就置了一套桌椅,连床都是石台子铺了层被褥。
房中只有趴在桌上昏昏的严沨涯。
震惊片刻即止,铁手走近看了看那青年,朝追命点一点头,神情严肃。
追命会意,自敞开的窗户夺身飞出。
他直接向西奔去。
两扇窗犹自在风中摇晃,糊窗的纸也给撕破一些,破败寥落地摆动着。
追命离开不一会儿,严沨涯便迷迷糊糊醒转来。
他上身还趴在桌上,愣直着眼看了铁手半天,才呆怔怔问了句好。
“二哥。”
铁手只一颔首。
严沨涯朦胧着双眼四周打量一圈,嘟囔地问说:“秋娘呢?”
铁手不答反问道:“你喝了这酒?”
“她敬我,我当然得喝,就是这酒太甜,还绵,我真饮不惯。”
严沨涯说着,脸竟渐渐红了,又和醉酒时的脸色不一样。
他发梦一般喃喃。
“她邀我来此,是知晓我的心意了吧?……可她,可我…唉,嘴怎么突然就笨了。”
严沨涯害羞得像个女孩子。
——当然男人也会害羞,只是严沨涯脸上的红晕太轻太嫩,似涂了薄淡的丹霞。
严沨涯神魂颠倒地臆想着,过了好一会儿才从云端下来,呆呆地再问铁手。
“秋娘呢?”
铁手盯着严沨涯的眼睛道:“她被人掳走了。”
严沨涯瞳孔遽然一缩,腾地起身,还没站直又软塌塌地坐了回去。
他的脸再次红透。
因为极度的焦急、愤怒和伤心。
“你去救她!你怎不去救她?!”
铁手干脆截道:“追命已经去寻,你中了迷药,不必勉强。”
他仍旧紧盯着严沨涯两眼,没有因为年轻人的失礼而有任何怒意。
青年摇头,轻颤着掏出个白瓷小瓶,推开塞子搁到鼻底猛嗅,待面色平复一些,才低声问起发生了何事。
铁手平和淡然地在屋内踱了一圈,不仅没回答严沨涯,反而问道:“阮姑娘和你说过什么?她可有不寻常的表现?”
他就站在窗边,入窗而来的风甚至在撩动他额角鬓边的碎发。
这是今夜铁手第二次反问。
严沨涯第二次问出去的话有去无回,却连气都生不出来。
那人就袖手立着,姿态之闲定,让所有事情都显得不那么急了。
铁游夏本就是个风神朗润的男人。
严沨涯忽地放松般一笑,镇定诉说道:“秋娘…”
他轻轻合眼复又睁开:“阮姑娘只请我饮酒,并未说很多话,多是我问她,她却不理我,让我说得烦了,就说我这样不值……就算要赶我,唉,怎么非得下药呢?”
他终究还是哀伤起来,但是眸中光彩则比方才更甚。
严沨涯看来气力经已回复泰半,铁手心中暗奇,更开始留心他握在手里的那个小瓷瓶,那似乎是某种味道极清洌的药物,能明人心神,便是离远来嗅仍有点呛鼻。
如果他身上一直带着这药——
铁手突然想起来追命讲过的一些事情,譬如那人和严沨涯两个差点被困在泉帛山庄柿林的险遇。
“严兄弟竟有解毒良药傍身,片刻间起色已复如常,敢情是我多虑了。”
“哦?嗐,这是师父留给我的,解不了毒,就是特辣,窜鼻入脑的,可叫人精神了,”严沨涯说着将瓷瓶往袖里塞去,手却突兀顿住。
他显然是念及曾疏雪,略有点淡愁,又好像发现更了不得的惊喜。
愁还未去喜色又来,喜到半截猛地又愁起来。
铁手一言不发地等着他。
严沨涯道:“她可能就不是被人掳走,而是厌了我,自己走的,不然,干什么还留书给我。”
他把手从袖口拿出来,食中二指间夹着一张塞皱了的笺子。
这信笺纸色飘青,四角均印着朵梅花,花蕊是戛玉二字拼成。
铁手立时否定严沨涯所言,他指着桌上打翻的笔墨道:“你看看写了什么,这倒像仓促住笔弄的。”
严沨涯似才看见似的恍然大悟,眉头又紧,赶紧展平信纸,目光直接落到最后。
末一行末一字已洇污成硕大墨点,在全篇挺秀笔迹中格外刺眼。
“果然!”
他正惊呼着,忽硬生生住了嘴,疑惑道:“不对啊,秋娘写着她……是自己想逃走,让你们再找不见,才与我…咳,与我比翼双飞。”
严沨涯的脸因窘迫尴尬羞怯同时并现,而交错出诡异神色。
但他沉吟须臾仍自镇静说了下去:“她还写了去处呢,这里,潭州城……欸,哦奇崊山青…青?”
严沨涯怅然若失,强笑道:“没关系,我知道在奇崊山,翻遍了山也能找着秋娘。”
说着他已要往外走。
铁手讨过信笺大略扫过,摇头喟叹道:“非也,她说要带我与三师弟去的该正是此地,奇崊山青阳谷。”
“——那我?”
严沨涯劈手夺走信纸,细看几看颓然坐倒。
铁手宽声道:“阮姑娘既这样说了,你二人必能有缘再见。”
严沨涯怔了半晌,突然乱七八糟地将脸揉一揉,起身朗声说:“二爷,咱们快去找她吧,她杀侮辱自己的恶人是情有可原,法也能容情,可是逃,就再难见天日了。”
铁手在心底叹了口气。
一口气长得要把胸腔刺透。
——严沨涯越是这样志兴蓬勃,英挺朝气,他越觉得难过。
悲哀。
但铁手只是应了声好,连眼神都依然很温润。
他说:“恐怕事情不简单,也许阮姑娘原是打算留书遁逃,但是信未写完又遭意外,被人掳劫,情急之下才将这信放在你那。”
严沨涯顺着铁手所指,看着门和窗、纸和笔墨若有所思。
断成两截的门闩就在门坎边上。
严沨涯咬咬嘴唇,皱眉笑道:“那更得去救她了。”
“正是,这便走吧。”
***
戛玉楼所以得名,是因为傍依着枯儿瀑。
瀑布水声清脆凛冽,可以静听整日而不使人生厌。
酒楼前面大路,后左右都是山林,弦泉蓄积在戛玉楼西侧薄山之上,东去成枯儿瀑,再下为老鹅溪,转而南行汇入荻河纵穿塀江城。
铁手追命和阮宓秋严沨涯,四人所居客房,窗开向北。
追命往西追。
铁手和严沨涯也正朝弦泉的方向寻去。
严沨涯急而不乱,总能找寻到有人匆忙奔跑的痕迹。
他追踪的本领看来真的极好。
他还很警觉。
二人沿着惨黑的林间小路攀爬,越往上听枯儿瀑的声音反而越清晰,严沨涯走在铁手前面,每三四步就停下左右张望一番。
阮宓秋既是给人掳走,这一路上难免有埋伏偷袭。
严沨涯忽然右闪跃进密林中,口中还斥道:“滚出来!”
铁手忙将他扯了回来。
“小心。”
像抓一只猫的尾巴。
严沨涯登时怒起:“你干什么!”
铁手不说话,只是指一指他将冲过去的那地方,静悄悄地走出只山猫来。
严沨涯丧气跺脚,垮着肩膀道:“对不住。”
铁手笑道:“不必太紧张,来人若是本事够大,哪需要专等我两个不在阮姑娘身边的时候下手,你昏迷之中都未受袭击,想必此人无有余暇。说来惭愧,我们该一直守着她,也不至于出这等事,还差点连累你。”
严沨涯摆手。
“是我太差劲了,没保护好秋娘,”他龇牙咧嘴地活动几下手脚,抹抹鼻子道:“不说这个,二哥,这里又有男人脚印了,咱们走这边。”
铁手立即大步跟上去。
在他们绕过一块圆石后,枯儿瀑的声响忽然渐渐低了。
空气中开始弥漫静谧舒缓的气息。
弦泉竟然只有一线。
水面反着穿林而下的月光,如银蛇在山林间蜿蜒。
严沨涯忍不住深深呼吸。
这地方像蕴藏着仙气似的。
突然他面色大变,朝弦泉狂奔而去。
铁手迎风一嗅,神情也不同了。
水的气味中有血腥。
铁手紧跟严沨涯。
他俩很快见到了阮宓秋。
那女子瘫软在弦泉边一块大石之上。
石上缓缓淌下道血泉。
严沨涯哀嚎一声,飞身跃起,直扑向昏死的阮宓秋身边。
铁手拦之不及。
他看见阮宓秋虚弱之中仍拼尽力气摇头,无意识地就想喊住严沨涯。
但是那人身法比他快了太多。
严沨涯跃上巨石,揽起阮宓秋就要去解缚住她双手双脚的粗绳。
他该先取掉紧塞在阮宓秋口里的布。
黑暗中突然急袭来一支小剑。
剑刺严沨涯。
剑已刺中严沨涯。
前一瞬间,铁手正要张嘴相唤,见到剑光来袭,脚步一顿,疾奔入林。
待他回来时,严沨涯腰间插着剑,仍在解救阮宓秋。
铁手立即去到他俩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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