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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鼠]剑河 (雁字翎)


  六层武曲,七层破军。这六层的总把,恰恰在七层西首。
  见形势不妙,那金甲侍卫命手下之人拼死守卫。自己溜到无人问津的阴地,打开窗户放下根绳索,顺绳滑了下去,畏罪潜逃。然而刚落地便傻了眼,夜色笼罩,冲霄楼下黑压压的一片。响尾蝰和黑眉蛇带了一大批死士已将冲霄楼团团围住,一众人等鸦雀无声。
  白玉堂对冲霄楼外的陷阱毫不知情。刚到七层还没混个脸熟,他就开门见山跳上机关索簧之处。掐算时机把飞蝗石往锁簧要核扔,徐徐升降的链锁没那么顺溜了,刚开始是一顿一顿,后来咔的彻底歇菜,那些运动自如的机关臂也纷纷失控。
  失去控制的青铜球又对这些七层侍卫大开杀戒。等把人杀得差不多这些铜球也安分不少,白玉堂才双手攀着七层窗户,双脚一收一蹬跐溜钻回六层。将残存的几个余孽收拾干净,才总算解决掉了变数和麻烦。
  吓破了胆的王兴祖像只没毛的鹌鹑,瑟瑟发抖地探出半个脑袋。
  白玉堂单手于楼梯阑干一拍,腾空一翻来到七层。
  七层已是顶层。西面供奉着一颗浑圆硕大的夜明珠,在晦暗下流光溢彩熠熠生辉。与夜明珠并驾齐驱的是一把剑,外套镶金琢玉的剑鞘。事实证明白玉堂是个不解风情的,对于稀世珍宝夜明珠无动于衷,光顾着拿剑了,还嫌弃金玉外鞘是绣花枕头。
  剑甫一入手,白玉堂便知此剑并非画影。可这七层已是冲霄楼机要所在,白玉堂寻遍四下依然不见画影的影子。
  王兴祖偷偷摸摸跟了上来,颇有自知之明地杵在一旁一言不发。
  白玉堂拿着金玉其外的剑思忖。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此为北斗七星。可照《云笈七签》一众的说法,七现二隐,该有九星。另外两星为辅,分别是洞明左辅和隐元右弼。这冲霄楼,会不会也是七现二隐的构造。若是如此,那余下两层又在哪里。
  嵌金的剑鞘硌手得慌,白玉堂索性丢了剑鞘。如此,剑身便一览无余。
  此剑别具一格,剑尖分三叉。
  白玉堂拎着剑闲逛,没多久,他就停在一扇窗户前。回头看了眼王兴祖紧握在手用以壮胆的刀,一摊手,“刀,拿来。”
  “师弟,有眉目吗?”王兴祖立刻把刀双手奉上。
  “没,等死吧。”白玉堂满意地看着王兴祖的脸色由黄转白又由白泛青,接过刀探入缝隙,这里撬一下那里打一下。一番试探以后,白玉堂手起刀落在窗户四面缝隙插了七刀。啪嗒一声,整扇窗里外打个滚翻了面,正对他们的那面露出一个镶嵌在内的圆形机关。圆形中央并列三个孔,与三叉剑尖所差无几。白玉堂再将剑尖放入孔中,手腕一转,那圆形机关阴阳颠倒,发出轮闸滚动挪移声。
  白玉堂依样画葫芦将八面窗户尽数启动,那摆放夜明珠的架子缓缓偏移。
  王兴祖攥紧了满是冷汗的手。
  八户易位,辅星开门。冲霄楼横平竖升,于七层之上又筑两层。高楼九层,高耸入云,方显冲霄之全貌。
  白玉堂跳上八层又来到九层。这一路倒是没遇上麻烦,顺利得无以复加。南首边有一落兵台,上面静静躺着一把其貌不扬的剑。与先前那把配了金玉鞘的剑相比,这把朴素简陋得简直像后娘养大的孩子。
  可就是这把看似平淡无奇的蒙尘之剑,轻易勾起白玉堂内心深处的冲动。似召唤,又似牵引,白玉堂伸手握住剑鞘。指腹的触感微凉而悸动,无须任何誓言证据,此剑就是上古神锋画影。
  这是一把看遍日月沉浮潮涨汐落的剑,是一把承载太多传奇的剑。白家与画影休戚与共可谓骨肉相连。前朝白丞相正是白玉堂的祖辈,选龙穴砂水之福地将其留存。谁想一个阴差阳错,心怀不轨的赵珏也看上此地将原阁改建成冲霄楼。然古物自有其威,赵珏虽瞧不出此剑有什么来头,却在风水先生的指示下择隐星九层而奉。
  一直没闹事的王兴祖突然嚷道:“师弟,待拿了剑,我们回阴山,给展师兄报仇!”
  白玉堂纹丝不动,许久微微转头,眼里的光冷得像千年洞底的玄冰。他面无表情斜视王兴祖,轻飘飘道:“说。”
  王兴祖对于白玉堂的不动手亦或是暂且不动手庆幸不已,可那股眨眼功夫生杀予夺的锐气令他心惊肉跳。“是这样的,襄阳王手下的骁战将军钟雄带人偷袭阴山教,我便是因此被他们擒了带到冲霄楼。当时展师兄为救手下弟兄遭遇暗算,被……被……被乱箭射死死无全尸。”
  白玉堂冷冷盯着王兴祖,像个索命的无常。
  “襄阳王犯下的罪恶罄竹难书。展师兄大仁大义,”王兴祖泪眼婆娑,不知是感动的还是被吓的,“我们一定要狠狠教训襄阳王,以慰展师兄在天之灵。”
  白玉堂无声冷笑拿起画影,凌空一踏直取王兴祖。
  画影剑一离,落兵台上的重量蓦然一轻,绝杀机关开启。
  白玉堂瞬息来到王兴祖跟前,一把揪住他后领朝先前所在位置落兵台前一丢。转瞬功夫,两人易位。
  地板似卧龙方醒震尾撼天。王兴祖脚下一松滚板一翻,身体一沉便觉痛彻心髓。他嵌在地板里动弹不得,无数尖锐之物瞬间废了他仗以逃跑的腿。贪生怕死之辈大多也怕疼,王兴祖嘴一张便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嚎。可这雷声大雨点小的嚎叫还没起势,就被从天而降的利刃扎断。
  白玉堂冷眼打量,不落井下石就算得上仁至义尽。
  利刃如疾风骤雨尽数打在王兴祖身上,很快就把他扎成了一只遍体鳞伤的刺猬。一张铜网从底而起,呼的将血肉模糊的王兴祖吊在半空。此时他还剩一口只出不进的气,身上没一块完整的地方,眼睛也仅存了一只。
  白玉堂走到王兴祖咫尺跟前,冰冷无情得像是孤魂之鬼。“四天前,哥哥以血肉之躯独挡桐山倾力之围助我逃脱,他没出来。七日前,师父将几十年功力尽数传与我,不知所踪。叶老阁主因我而死,风师傅为我而死。这一笔笔账,我记得清清楚楚,永世不忘。”
  王兴祖摇摇欲坠吊着的最后一口气也被白玉堂吓走了一半。
  “就算猫儿现在死了,我也不可能被打垮。他非我软肋,我亦非他弱点。更何况,他死不了,”白玉堂的嘴角勾起一个无比讥诮的笑,“他会比你们这些小人活得都要长久都要风光潇洒。现在这个时辰,他也差不多该快到冲霄了。可惜你无缘看到。”
  白玉堂早看出来王兴祖这颠三倒四的墙头草又勾结了赵珏势力,为谋渔翁之利拿到画影,一起做戏哄他入套。王兴祖这张狗嘴吐的话,白玉堂半个字也不信。
  “你不是说,猫儿被乱箭射死死无全尸吗?”白玉堂抓住刺入王兴祖心脉的利刃一拔,鲜血淋漓血珠飞溅。“成全你,让你也死得血肉狼藉,辨不出是人还是狗。”他将利刃狠狠扎回王兴祖的心脉,利刃没柄,继而手腕一拧。
  王兴祖支离破碎的脸定格惊恐万分的神情,一命呜呼。
  冲霄楼外,桐山五蛇率领众死士严正以待。
  持盾小队在先头一字排开,往后是投石机和弓箭手,再后才是剑客刀手。响尾蝰、黑眉蛇、竹叶青分散林立,唯花冲缺席。
  黑眉蛇手上拿了个转针罗盘。当白玉堂画影入手王兴祖殒命铜网,罗盘上的转针嗑了药般抖动圈转,最终针尖正对斜角红色印记停下。“大姐,”黑眉蛇指了指罗盘,向响尾蝰示意。
  响尾蝰□□是一匹高头大马,弥补了她身形玲珑娇小之缺。见罗盘指示,响尾蝰缓缓抬手下令,“放。”

☆、第十章(3)

  死士三两人一组合力将磨圆的石块搬上投石机。可此时远处隐隐传来万马奔腾声,似洪涛震怒海啸山河。群马奔袭声如潮汐高涨越来越近,不过短短功夫无数身着夜行黑衣之人策马而来,口中高声呐喊,神兵天降似的把响尾蝰这伙人马四方围困。
  响尾蝰不明这伙人来历,直至她看见展昭。
  这是匹通体乌黑四蹄飞雪的马,脊强腹张,马鬃猎猎,眼如玄铃,乃日行千里的关外神驹踏雪乌骓。一众疾驰的两马中,踏雪乌骓蹄落轻盈神骏非凡,甩开后面马匹足足一丈,可谓千里绝群独领风骚。纵马之人便是展昭。衣履皆沾风尘雨露,一骑当前追风逐浪。跟随展昭而来的,是阴山一教半壁之力。
  “快放!”响尾蝰扯着嗓子下令,手一扬冲展昭打出一排淬毒银针。
  乌骓神驹仰天嘶鸣,后蹄一蹬腾空而起,从最后排剑客刀手头上跳过。展昭剑起诀中切磋暗合琢磨之道,巨阙横斩将牛毛细针尽数震落。深厚中气冲庭入堂,凌空立剑厉声而叱,“我看谁敢!”
  牛毛细针刺中几个尚未反应过来的倒霉鬼,这些人顿时一个个都口吐白沫瞳孔泛青。
  展昭一声光明正大的恐吓,吓得几架投石机齐齐哑了声。唯有一台坚韧不拔地打出一块石头,可终究火候稍欠,砸出的石头所行不过寻常半程。
  展昭自马背一跃而起,燕子横渡直取那台垂死挣扎的投石机,巨阙劈天撼地,投石机哗啦一声碎得四分五裂。废墟中,展昭负手执剑施施然伫立,动如惊鸿静似渊岳,温润如玉的眼神淡淡一扫,便令敌手两股战战生了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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