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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鼠]剑河 (雁字翎)


  山牢格局变换,机关隆隆启动。
  白玉堂向侧方一偏,展昭便望风响应地后来居上,与之并肩而行。白玉堂无声一笑刷的提气前行。展昭不甘示弱,真气陡涨始终在白玉堂附近蹦踏。两人暗中较劲谁也不肯想让,追得陆成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耳畔是机关齿轮撕磨动荡的咆哮,四人穿梭机关阵不到一盏茶功夫,头顶轰隆一声洞开。
  久违的清风雨露扑面而来,冲刷掉身上的腥风血雨灰土尘埃。
  陆成咕嘟咽下一口雨水,三寸不烂之舌对这番惊心动魄的际遇跃跃欲试,转头却发现不对劲。“思源?”
  叶思源仰面向天,瓢泼雨水争先恐后砸进他黯淡无光的双眸,噼里啪啦,刺激麻木的痛觉。“生死有道,轮回天命。万事皆有因果,万物皆有终始,”叶思源低语呢喃,似自说自话,“爹,我懂的。可是,孩儿想你,好想你啊——”
  身后炸开机关山牢合拢的巨响,山崩地裂。
  滂沱大雨中,叶思源掩面而泣,哭得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第七章(1)

  展昭白玉堂趁倾盆大雨偷鸡摸狗,潜伏至所在茅舍前。陆成讳莫如深地一笑,嘎吱一声推门,正撞见智化给欧阳春后背上药。
  欧阳春被这群落汤鸡吓了一跳。智化有始有终替欧阳春地上完药把人送出去,这才将不速之客迎进门。
  展昭逮住白玉堂咬耳朵,“话说山牢里,你摸了响尾蛇的背。”
  白玉堂莫名其妙盯着展昭瞅了会,“嗯,冷的。”忽而玩性大起,鼠爪一欠偷袭展昭后背,“还摸过你的呢。又结实又暖,快给我再摸把。”
  待四人差不多烘干水涝似的衣物,智化将粗制滥造的石桌板一掀,转了转机关按钮。墙上凭空开启一道暗门,里面竟是个密不透风的暗室。“这是欧阳春的地盘,”智化借花献佛还不避讳花主人名姓。
  陆成的嘴闲了许久都淡出鸟来,率先将如何脱困,如何偶遇白玉堂等前因后果一一道来。提及叶长儒仙逝,陆成自告奋勇在叶思源面前拍胸脯,“思源你放心,日后本少爷带你遍历大河山川,吃尽天下美味,走哪都带。”
  “叶阁主的尸骨……”智化问。
  一直不吭声的白玉堂开口:“生门开启之时景门化休。阁主那个位置会沉入地底,永世封存。”
  生死由命,可人有长情。盛衰荣辱转头成空,唯青山依旧,夕阳当红。叶长儒虽身死,却在小辈心里埋下一粒种子,只待风调雨顺沧海更迭,便可破土出芽,顶天立地。神笔阁已灭,可吴都画在叶思源手里冉冉重生。
  智化追着展昭不放,“你这必须让我死个明白。怎么瞧出端倪的?银环蝮的冒充伪装无人能出其右。他装小师弟你能认出也就罢了,怎的扮个竹叶青也会被你识破?”
  见白玉堂也好奇得嗷嗷待哺,展昭淡定自若一笑。“竹叶青的个性孤僻冷漠又不会拐弯,筹谋之人派出这样一个人与我们周旋还有所企图简直是脑袋被门缝夹了。当你对一个人有所起疑,再找蛛丝马迹就容易得多,智子疑邻都要疑出证据来。”
  “残局那时,你一而再再而三以言语激怒银环蝮是故意的吧,”白玉堂心领神会。
  “嗯,”展昭应得理所当然,“我就是要看看他会不会真杀了我。倘若在最后一刻悬崖勒马就坡下驴,那这个竹叶青肯定不是先前那个竹叶青。临界而止这种事,只有有分寸有顾虑的人会做,竹叶青不是。”自然,为了不让他扰乱玉堂破局也是真的。微微一顿,展昭复道:“加之在暗道里刚会面那会,他出的招式是腿。而竹叶青,显然是个凭双手利爪行走江湖的人。危急存亡之际的武学招式,比人的嘴和脸实诚多了。”
  陆成穷追不舍,笑眯眯挖坑,“哎,那你怎么认出银环蝮不是白贤弟的?”
  展昭一副天经地义的模样,“银环蝮怎能和玉堂相比,说差十万八千里也不为过。”
  众目睽睽之下,白玉堂觉得丢人现眼到姥姥家。
  智化这几日夙兴夜寐,手头上的讯息都快堆成半个百晓生了。“得洛图者得九州天下,而双锋见世洛图方出。挑这个节骨眼押送画影不简单。那名叫张华的镖师,”智化故作姿态卖个关子,方道,“乃阴山教手下。而这趟所谓画影的押送,也是受阴山教指使。”
  阴山教可不是一群乡野僻壤的乌合之众。叶长儒畅谈江湖势力时将南荒阴山教与西漠桐山、北原天鸾、东藩邓家堡相提并论。九年之前,阴山教举全教之力侵犯天鸾门,在天鸾门抵抗下溃不成军逃回阴山老窝,从此杳无音信一消失便是九年。直至洛图传言甚嚣尘上双锋隐秘破土而出,阴山教重又蠢蠢欲动搅动江湖暗流。
  “画影剑是假的,阴山教想要的是叶思源,”白玉堂道。
  智化颔首,“不错,神笔阁每次开张都会引得风云涌动。叶阁主被人捷足先登,阴山教便抓了叶少爷一路押回阴山教。紫微岗,三里亭,不出意外是个阴山教的据点。而抢先一步捉走叶阁主之人眼下也清楚了,便是黑风寨这一路。”
  陆成这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也收敛了轻佻之态,以老江湖的眼力分析道:“这伙势力一手遮天,不但捉了叶老阁主还将人关入山牢。黑风寨徒有虚名,我怀疑桐山五蛇也不过是这伙势力的几个爪牙而已。”
  智化道:“桐山五蛇对外宣称收人钱财替人办事,此番看来该是早有其主。连桐山五蛇都能收于羽下,这伙势力之大涉及之深与阴山教相较,有过之而无不及。”
  展昭的指节在膝腿上轻轻打叩,“黑狐狸,黑风寨寨主究竟是何许人也?”
  “目前尚未可知。之前也说过,寨主露面都会戴黑铁面具,说话用男女莫辨的腹语。这几日来,寨主更是成天不见踪影。”
  展昭眉目轻扬,波澜不惊道:“我怀疑他是桐山五蛇中的一条。响尾蝰、黑眉蛇、银环蝮、竹叶青均已出洞,只差了火赤炼。”
  智化若有所思,“我还会在黑风寨盯些时日,看看能不能揪出这伙势力的源头。”
  “谨慎行事,别把北守卫搭进去,”展昭一收巨阙,风度翩翩地单勾引白玉堂一人,“阴山教,走吗?”
  展昭心里还吊着三件事,七上八下闹得人够呛。
  一件是白玉堂手上的伤。替白玉堂诊治灼伤之人显然是个行家里手,用药老道包扎细致,没让白玉堂一双宝贝手落下病根。黑眉蛇直言给白玉堂治伤势为了使他替五蛇卖命强取画影,可桐山五蛇从何方找来这么个精通治疗之人,此人会是谁?
  第二件便是据白玉堂所说,他曾因熏香昏厥过一段时辰。桐山五蛇既放心派白玉堂取画影,那会不会在白玉堂昏厥时分在他身上动什么手脚。
  第三件事关画影。黑眉蛇劝说白玉堂夺取画影,可见他们已然得知画影确切下落。画影乃白家守护之剑,真正清楚画影所在的也就只有白家家主白金堂一人。连白玉堂也被蒙在鼓里,只大略知晓一二。眼下,不知画影是否安全,而白家又是否无忧。
  前两个忧虑展昭说与白玉堂听,可这没心没肺的臭小子大马金刀一坐,满不在乎道:“怕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至于第三件,展昭掂量了白金堂和白玉堂二人的靠谱程度,觉得告知白玉堂反而是没事找事,也就没再放于心上。
  甩开了所有酱油瓶,展昭与白玉堂这一路可谓原形毕露,鸡飞狗跳。
  白玉堂在大半夜万籁俱静时分撸起袖子将展昭从被褥里拽出,恍恍惚惚质问,我入这江湖可是来与你一争高下的,何时竟沦落到与你同行了?展昭睡得稀里糊涂也不知答了什么,次日思来想去不得安生,愣是后半夜摇醒白玉堂郑重其事重又作答一番。没睡饱的耗子向展昭挑起为期三日的冷战。
  白玉堂的败家也是展昭一大心病。败其他也就罢了,可这不安分的白少爷最爱败剑。一把利剑入手,没三五天就能折在巨阙锋下。每每展昭五味陈杂地注视白玉堂,这小少爷就把眼皮一吊理直气壮反问,你巨阙削的,可不得你来负责?后来还是途径五音坊时自蜻湘那儿得一柄“惊风”,虽不是画影之类的上古神锋,却也出自铸剑名家,削金断玉。
  边打边吵边赶路,不出多少时日便到了曹娥村。
  曹娥村毗邻阴山,是前往阴山教的最后一方人烟。这是个大村,村口正中央还开了家像模像样的三层酒楼。
  这是展昭第一次动身前往阴山教,在得知自己身世后,深入阴山教就成了迟早的事。
  上一任阴山教主乃展昭之父,而展昭应该是当今阴山教教主。现任教主本是展昭父亲的左臂右膀,结果不知为何生了歹心,杀害展昭父母并篡权夺位,害当年幼小的展昭父母双亡流离失所。展昭十五岁出师之时,宴希来将刻了“昭”字的玉璧交与展昭。至于展昭父亲为何会与昔日伙伴分道扬镳乃至不死不休,宴希来压根未提。
  有施玖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事先通过气,展昭几乎是心平气和接受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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