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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鼠]剑河 (雁字翎)


  展昭心下念头飞转,大义凛然振振有词道:“这是表象。前些日子天鸾里混进邪道中人,我一不留神就中了暗算。不晓得什么毒,反正师傅们都束手无策。后来还是上古残本里找到的方法,唯有用生辰八字命格理数相合之人以内功心法方可解。整个天鸾,也就玉堂能助我驱毒。”
  “是吗?”商杓不为所动,笑意盈盈似是观摩一场闹剧。
  展昭锲而不舍信口开河,“此方驱毒非寻常法子,本就顺应天地五行八卦,故而师傅将我们两人关在临山傍水此地。要完全将毒驱尽得七日,今日是第五日。眼下我和玉堂可是同生共死的,他出了意外我也绝对不活。”
  商杓半信半疑,再次好好将两人打量一番。这几句里,最后一句倒是能信。
  见有所松动,展昭趁火打劫,“不过还有三日光景就好。我们打不过你,师傅们如你所说又哪里顾得上这里。你若不信,就在旁盯梢呗。”
  商杓走近展昭,问声细语妖娆蛊惑,“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我就发发慈悲,把你们两都带走岂不是两全其美了。”
  展昭立即摇头,诚挚得无以复加,“我说过的你也中毒了。”
  商杓抬起玉臂,拂开面前一绺青丝,静候下文。
  展昭继续胡诌,“此毒不致命,不过是毁坏容貌罢了。大约三四日皮肤瘙痒,接下来便是长苞了,一颗颗密密麻麻的。再过上三四日就化脓出血,随手一揭就可以揭下来一张。哪怕治好了,疤痕总是很多的。对了我见过一个,医好以后连嘴鼻都分不出来了。”
  此时此刻,展昭在白玉堂心里的形象已从一只大黑猫变作了一只巨大的纯黑的黄鼠狼。展昭也百思不得其解,平日里说起谎来总归会结巴不安,而今没个真字的话怎就这般顺溜毫无负担往外蹦呢。他身为大师兄肯定得护得小师弟周全,然而又打不过人家,只能投机取巧出此下策。
  此番栩栩如生的景象当真令商杓感到了恐慌。女子爱姿容,比起生死来这毁容反是难以接受的。
  眼见得商杓就要动怒,一旦穿帮便是功亏一篑满盘皆输,展昭权衡之后紧接道:“玉堂身上带此毒是为助我驱毒。解此毒也容易,隔两个时辰饮一瓢寒潭水,其余时日在此蟾蜍灵洞内静坐便可解。大约……两日,此毒必解。”
  三日显得掩耳盗铃欲盖弥彰,能拖得两日便好上两日。一方天鸾众人绝非等闲之辈,时日越长得救援机会愈大,二来可趁此机会稳固白玉堂的隐脉。况且两日不算久,再长则恐商杓生疑又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得不偿失。
  蟾蜍洞性寒,水汽朦胧在洞内石壁上弥漫,隐隐折射人像。商杓的目光不经意就落于上头,觑一眼即便不甚清晰也风姿绰约的影像,脑海里闪过展昭那些跗骨之俎样的话语,胃里便是一阵翻腾。
  见商杓晃神,白玉堂身子一沉重心下落寻思逃脱。谁知商杓的手像长了眼,一扭一扣啪的缠上他后颈。莫看十指纤纤柔若无骨,立刻在白皙后颈上遗下了痕迹。白玉堂吃痛,仓促之下扭头去咬商杓手臂。
  “玉堂别——”展昭忙出声制止。白玉堂仍露着尖尖虎牙,满脸愠色转过来冲展昭方向虚空咬上一口。展昭不由莞尔,那一丝笑容却似昙花一现被那些沉重复杂的忧虑给替代。他似是无意地拨了一下脚边铁剑,责备道:“真是饥不择食,这都敢咬。想想日后毒发,脓水血水混一道,老远便臭气熏天尽招苍蝇蚊虫,还咬得下去?”
  商杓一记凌厉的开山掌劈向展昭。展昭不闪,连双手也优哉游哉抱于膝上。他已然瞧出商杓眼下不会杀他,便有恃无恐与之对峙。
  掌至半途,生生拐了路径收住。商杓对上展昭挑衅的神色毫不动容,没事人一般转身开启洞门机关,朝洞外道:“魁哥,进来。”下一瞬洞内一暗,孙魁伟岸结实的身躯就如猿猴般蹿了进来。
  待孙魁进洞,商杓又关上洞门,反手不遗余力将白玉堂丢给展昭。展昭赶忙起身伸开双臂稳稳接住,那一颗提悬的心终暂且归了位。一手托住白玉堂面颊,轻声唤:“玉堂,可还好?”
  “两日是吧?”商杓面色不善,却笑得格外妖娆。
  商杓终究妥协,然而两日之内能否出现变数机遇尚不得而知。展昭不动于色,携了白玉堂就往原先铸脉位置走,头也不回道:“已说了是两日。我们要开始驱毒,两位请自便。”白玉堂欲回头再瞧一眼,被展昭抵住后脑勺拖曳过去。
  洞口石门落下,洞外有阵法屏蔽看不见洞内景致,从洞内倒是可以将洞外情形一览无余。孙魁蹙眉,两步走近商杓低声细语:“杓妹,有人追来了,我去打发。”说罢,一手执起单钩镰运气聚神。
  展昭和白玉堂听闻此言又惊又喜往外打量,见两道人影已先后靠近。
  当先一人如白鹤翩然,脚触及地面太快太轻,以至于整个人仿佛足不沾地一直凌空飞翔。他一手捏了把比寻常扇面大上一圈白扇,每每一拨一划,便荡起白雪纷飞,身躯也因此飞出好远距离。后一人紧追不舍不落下风,手中白练如江河浪涛,在枯枝落木上一卷一拉便嗖的往前跃进几丈。
  速度极快,然展昭和白玉堂还是刹那间认出两人。用扇之人是列位天鸾兑位的陆怀墨,用练女子则是风溯柒了。两小娃老成持重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商杓一伸手按住单钩镰上端,摇头道:“别。”孙魁略略惊愕,却不加反驳连连点了两下头。
  “我们要在洞内呆满两日,最好便是瞒过他们装作无事。若要动手,则要确保万无一失,”商杓笑着走近展昭,峨眉刺一挥顶住他手腕。展昭自知非商杓对手更不畏商杓下手,便象征性躲了躲没逃开,看商杓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商杓眉目一转,曲了身居高临下对白玉堂道:“我说什么你便说什么,出了岔子便挑断他手脚经脉。”
  白玉堂睁大桃花美目看好戏般瞥了商杓一眼,不待她生出恼意就转头颔首。答应是答应了,那彻底嫌弃的模样要多不屑就有多不屑。展昭更是满眼笑意,还忙里偷闲捏了把白玉堂的鼻尖,惹来小耗子气势汹汹的一个白眼。商杓暗地气结,然而陆怀墨和风溯柒临近,她在紧急之中也不好与两人计较。
  白练翩飞猎猎而舞,风溯柒依旧冷若冰霜,冲洞内唤:“白玉堂。”
  “回应她,便说无碍。”
  白玉堂俏皮地眨眨眼,一字一字清清楚楚道:“师傅,无碍。”
  商杓抵在展昭手腕上的峨眉刺松了松。
  到底有一门之隔,洞外言辞听不真切。只见风溯柒转个身向陆怀墨说了几句不知什么,继而手臂蓦得舒展。那条白练腾空而起势如白驹,似白虹贯日一泻千里,直往洞门扫来。陆怀墨也啪的一声合上折扇,扇骨作剑同时向洞内挺进。

☆、第九章(5)

  蓄势待发的孙魁一跃而起,如离弦之箭矢拍开洞门机关大喝一声迎了上去,霍霍霍接连十几下与两人缠斗在一起。
  洞内,震怒之下的商杓手掌飞落,峨眉刺倏的就要入骨。
  白玉堂早有所备,一脚踩在商杓三寸金莲上。与此同时,展昭身形一翻拦住白玉堂的腰身,带着人一个圈转灵巧避开。白玉堂顺势拾起地上铁剑,在最后关头递到展昭手里。剑入手,展昭反手一转就是一招如金如锡,以退为进层层护住命脉。
  天衣无缝。
  展昭一手揽着白玉堂一手长剑斜指,正与峨眉刺尖端相抗。
  “我可是依你所示说的话,怪的了谁?”白玉堂的小脑袋从展昭手臂里探出来,灿然如花笑意盎然。他虽跟从风溯柒学武,却明里暗里都是坏女人臭女人疯女人的乱喊一气,从未正正经经喊过师傅两字。风溯柒是个无所谓的冷情性子,知他无恶意也不去阻拦。而今一声正儿八经的师傅,加之文绉绉的“无碍”二字,怎么看不像是白玉堂平日作风。事出古怪必有缘由,风溯柒便直接动上了手。
  孙魁以一敌二也不显败象,一把巨镰呼呼作响力敌千钧。风溯柒将一手白练舞得行云流水,以柔克刚缠上巨镰还顺势攻其要害。陆怀墨则贴着孙魁之身而战,轻薄的纸扇竟逼得巨镰反进为退。巨镰、白练、折扇光影粼粼斗作一团,你来我往煞是好看。不多久,孙魁一声闷响反跳出圈,一记回勾镰阻拦追至的白练和折扇。
  孙魁肩上衣物被撕去一块,披头散发颇为狼狈。一对一尚有胜算,这一对二决计不是对手。
  “魁哥!”商杓惊呼,手下一乱被展昭抓住机会刷刷刷连刺三下避开些许。
  这一声惊呼也暴露了商杓所在,风溯柒手臂高抬收了半截白练,足尖一点就往洞中而来。孙魁不顾己身大叫一声冲上去,风溯柒阵脚不乱白练挥出,陆怀墨也举扇上前,三人又斗在了一处。
  展昭刚将商杓避开一些,便敏锐觉察半倚在他身上的白玉堂身躯一颤。展昭将人揽得愈紧,手指搭上他的脉门。白玉堂体内的真气已然凌乱,再耽搁时辰不予顺引,此间所费功夫都将付之一炬。
  眼见商杓欺近,展昭手腕一抖丢了长剑,牙齿紧紧咬合故意装出一副疼痛难耐生不如死的中毒模样。内劲游走,逼出额角涔涔汗渍。“你和他们去打吧,我们要驱毒了。”说罢,径自托住白玉堂跃上巨石,将商杓视若无物。白玉堂自知轻重缓急,当即盘曲而坐一心一意运转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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