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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夜来风雨 (子非瑾)


  老太太信以为真,还问我那是一只什么鸟?
  我本来想说是乌鸦的,可想到今日是继之生辰,说乌鸦恐怕不好,便回答说:“是只喜鹊。”
  老太太果然大喜,举起酒杯来说今日重九,又缝继之生辰,大家乐呵呵的,不必拘着,又对伺候的下人们道:“这里留两个丫头就行了,你们自去喝酒取乐!”
  家人们大喜,纷纷向继之道了几句吉利话就下去了。
  大家都很高兴,只有我口里的那只喜鹊瞪了我好几眼,我也不去理他。
  老太太酒量浅,喝了两盅,就停了杯,我便拍了拍巴掌,让院外等着的人进来。来人是一老一少,在城里演皮影的,只见老的挑了个担子,小儿子抬着个木鼓跟在后头。进了院子,先给老太太请了安,说了两句吉利话,老太太常年在深宅高院里头住着,少见这些东西,见状立马眉开眼笑,说了声赏,又指着继之对他们说:“这是今日的寿星公,你们去给他拜个寿,还能讨些赏钱呢。”
  那一老一小果然过来给继之磕头,继之避不开,只好生生受了,赏了好些银钱才算了事。
  继之看他们起来,便道:“你可开始吧。”
  那老的好嘞一声,从挑着的木箱里头取出一些家伙什来,具体我也叫不出名目。我在家的时候看过几次皮影,觉得好玩,就偷偷学了几段,但一直不敢让家里人知道。本来这次以为能显露一手了,结果没人配合,我一个人也玩不起来,只好作罢。
  不过就算自己不能玩,看别人玩儿也别有一番趣味,这对父子我是托俞远在城里找来的,听说南京城里演皮影的,属他们一绝。这皮影戏热闹,剧目又选得好,既是继之生辰又逢上重九,选这么一出沉香救母准没错,我也能开开眼,看看这大地方的皮影比之我们小地方的皮影如何。
  只见老翁摆出一张白屏来,在白屏后头点了两只蜡烛,走过来央告,“烦请主人家熄几盏烛火。”
  继之便让两个丫头去熄了几盏灯笼,院子里一下子暗了不少,那老翁从箱笼里搬出个小马扎坐下,又喝了口水。大家似乎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那白屏映出老翁的影影绰绰,形似鬼魅。
  继之却嗤地一声,低声道:“他准备得到是齐全得很!”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白屏,闻言拍了拍他胳膊示意他不要讲话,谁知手有去无回,居然被继之一把抓在手里!我正想用劲儿抽呢,只听白屏后边锣鼓齐鸣,皮影戏开始了。
  也不知道继之抽的什么风,但现下我也没心思管这些,全神贯注的看皮影。这一出沉香救母虽说是神话故事,但真假不论,它传达的的孝道之心却是很真切的。老翁的唱腔深沉怆然,我得那唱词,仿佛也随着戏里的沉香爬山涉水,跨越千难万险奔到母亲身边去。
  演到沉香上山救母时,只见沉香双手攀着藤蔓和岩石前进,随着唱词的愈发悲戚,沉香的双手因为岩石划伤流出鲜血,那白屏上居然就显出一滴一滴血迹来,我不禁又是感慨又是赞叹,这技艺果然已经到了真实逼真的地步,怪不得能称得上一绝。
  不仅是我,就连老太太和述农都是看得入迷的,老太太还拿了手绢拭泪,我不由有些后悔,心道:“本来是想让老太太高兴的,却没想到适得其反了,早知如此就不选这一出了。”
  随着一声响亮的锣声,压着三圣母的华山终于让沉香一斧子劈开,其后母子相见,唱词有转向欢快起来,我觑着老太太笑起来的脸,终于是松了口气,想动动僵硬的身子,这才想起来,我的一只手还让继之攥着呢!
  “大哥这是做什么?”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又不想惊动述农和老太太,好在黑灯瞎火的,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皮影戏那边,我只好低声问他想干嘛。
  我问完又抽了抽,继之终于是放开我了,我这只手被他握得发烫,他倒是满脸坦然的端起酒来喝了一口,才不紧不慢的回答我说:“我以为你害怕。”
  “......小弟几时表现出害怕的意思了?”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继之咳了一声,正色道:“就是熄了灯笼以后。”
  我见他神色坦然,说的又有理有据,只好不去追究,就当他突然抽风了。这一分神,戏已经演到了末尾,随着一阵锣鼓齐鸣,沉香救母正式落幕,丫头们重新点燃烛火,将已然坠入戏中的几人拉回人世间。
  老太太很是感慨,招手让那敲鼓的小童过去,亲切的问他:“几岁啦?”
  “六岁啦!”那小娃娃脆生生的答道。老太太看着可心,又赏了些银钱吃食给他们,那父子二人千恩万谢挑着东西出去。
  看他们出门去了,老太太问我:“贤儿是在哪儿找来的这手艺人?”
  老辈人将这些耍皮影的打铁的玩儿杂耍的杂七杂八都叫手艺人,我笑道:“我认识一个在城里开铺子的朋友,他同我讲这父子二人的手艺在城里是最好的,我便将他们请来了,”说道这里,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本来是打算让老太太开开心的,结果却适得其反了,真是罪过。”
  “谁说我不开心呢,我可是开心得很啊。”老太太说着开怀的笑了起来,众人便一起笑起来。
  坐了一会儿,老太太让丫头搀着起身,道:“我乏了,就先歇了,你们年轻人再闹闹。”
  继之站起来要送,老太太不让,说:“今日你喝你的,我们自己过去!”
  继之无奈,只好送到园门口就回来了。这下就只剩下我们三人,述农又要喝酒,我道:“再喝,再喝!往事历历在目否?”
  他一听,要倒酒的手就伸回来了。继之不知我们打什么哑谜,就道:“这夜深了,酒不喝也罢,可只有我们三人,想行个令也行不起来,该做什么好呢?不能空坐一场各自散去吧?”
  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打发时间,倒觉得今夜清风朗朗,就算空坐着赏这满园菊花也是极妙。正想这么一说,就见述农一拍大腿,道:“前阵让思齐作诗,他老推说没有兴致,今夜我看可有兴致了,咱们不如拟个题目来,唱和唱和。”
  我一听就摆手,“我这都好久没有作诗啦,你可不要为难我。”
  述农哪里肯依我,掐着我不放,笑道:“你今日就是憋也要憋出句把来。”
  只有继之沉思不语,我笑道:“继翁这就在想绝妙佳句了吗?”
  他闻言看向我,笑道:“哪里有什么绝妙佳句,我自入仕以来,好久不曾作诗了,只怕今日在二位面前丢丑。”
  我同述农不觉笑了,说:“丢丑是不怕的,反正我们关起门来作诗,也不会有人知道。”
  笑罢述农提议,“就请寿星出题吧。”
  继之凝神想了想,道:“今日是重阳,咱们既没有登高又没有赏菊,这题目要怎生出才好?”顿了一顿,“有了,既然提到赏菊,这园子里不就满园菊花嘛,咱们就拟个古题,咏下菊花吧,权当附庸风雅了!”
  述农叫了声好,道:“咏菊虽是古题,倒也经久不衰,只是昔年陶公已经咏出奇绝,我们只能是献丑了。”说罢低头想了想,片刻后脸上带了轻笑,俨然已经有了佳作。再看继之,亦是气定神闲,想是心中已有了腹稿。而我脑内空空,盯着一盆盆五色菊花,绞尽脑汁,终于是胡乱凑了两句。
  我进书房拿了纸笔,打算将他们的抄下来,因对述农继之说:“请现高作。”
  述农笑道:“你倒是个滑头,不敢说自己的,倒让我们先说,也罢,就让我抛砖引玉吧。”说罢,因念道:“不共春风斗百芳,自甘篱落逗秋霜。园林千妍扑面绕,怎比几朵散晚香。(注1)”
  “哈哈,”我拍了拍手,赞道:“这咏的直白,好一个怎比几朵散晚香的。”低头抄下来,又问:“大哥,你的呢?”
  继之道:“听了述农大作,我倒是不好意思献丑了。”
  “哎呀都是自己人,大哥何必谦逊呢!”
  我劝了两句,继之方把他作的念出来,只听是:“金风昨夜过园林,吹落黄花满地伤。秋花不比秋花落,说与诗人仔细吟。(注2)”
  “好一个说与诗人仔细吟,继翁一开始就是太谦虚啦,后两句琢磨起来,继翁可有讽我们几个附庸风雅之嫌呐!”
  继之哭笑不得:“我就说拙作献丑了,你们不信,还说我以诗讽今,这不是冤枉嘛!”
  述农笑道:“冤枉不冤枉的且不论,思齐,把你的大作拿出来看看。”
  我将继之的抄了下来,就见他们两人目光灼灼的盯着我看,我额角挂起冷汗,哈哈干笑两声,“那只好献丑了。”因念道:“隔帘秋色静中看(注3),”我念了一句继之就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我脸上一红,强装镇定继续道:“欲出篱边怯薄寒。隐士风流思妇泪,将来收拾到毫端。”
  念完之后我擦了把冷汗,不敢去看继之,只听述农道:“你作的到有些意思,上头两句便罢了,后头两句却让人摸不着头脑,你到底是咏的菊花?还是咏的秋海棠?”
  我唯有呵呵干笑,心说这诗又不是我写的,我哪儿知道它咏的是菊花还是海棠。说起来这首诗,还是继之说与我听的,我听了就记了下来,今日腹内文墨空空,只好信手拿来充数,抵了这干瞪眼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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