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知道凶手没这么蠢。可是,还有个问题。”我思路一转,“他是怎么做到往小哥身上泼脏水的呢?”
“什么意思?”三叔被这个问题挑起了兴趣。
“就是说,在谢连环案子之前,能知道小哥出现在杭州的,就只有我们几个。如果凶手不是从我们几个人中间获知的,那么,只有凶手本身知道闷油瓶行踪这一种可能了。如果凶手和闷油瓶不是同伙,怎么能得知的如此详细呢?除非他跟踪我们。”
“这倒不会。你们是警察,他是普通人,情理中他不会对你们掏心掏肺,不会有人在意监视你们之间的交往。”
“怎么不会?林其中就动过这心思。”我把昨天晚上的事学了一遍,着重描述了一下自己身手利落。
“他跟踪你?”三叔啼笑皆非。“唉,病急乱投医。”
“对了,”提到跟踪的事情,我想起昨晚另外的视线。“除了他,我感觉好像还有人在跟踪我,或者可能在盯着专案组宾馆。”
“你确定?”三叔严肃起来了,沉思一下道:“你这个想法先不要声张,我找别人再去查一查。”
“那小哥那边怎么办,他怎么说都是在包庇凶手,虽然不知出于怎样的理由。”我还没有探明三叔的态度,有点不死心。
“咦,你态度怎么变了?之前不是一直维护他,比维护自己儿子还上心吗?”三叔斜着眼睛看我。
“我有点混乱。”我白了他一眼,但还是坦言道,“我就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小哥啊。”三叔把烟掐灭,慢悠悠地说道:“没准是个帮手。”
啥帮手?帮忙发快递吗?“你怎么看出来的?”
三叔摇摇头,不想明说。我问了几遍也没有问出什么。
不过这样一来,我倒也明白了他不急着对闷油瓶上措施的原因。只不过当时怀疑和不怀疑闷油瓶的两派达到的平衡是派人手跟踪,不知怎么就演变成今天这个地步了。
大概是看我有点沮丧,三叔提点了我一句:“你还有个事情没想到。”
“嗯?”
“那小哥既然有了不在场证明,却又甘心背着警方的嫌疑,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反抗?”
我倒是没想过以闷油瓶的性子会据理力争,被三叔这么一说,听着是挺委屈的。“难不成,他有把柄在凶手手上?”
三叔立刻叹了口气。“哦,你觉得他被凶手要挟了,那他现在明目张胆进出警局,是顺从了凶手的意图,还是挑衅?”
好吧,我又“孺子不可教也”地想偏了。不过我顺着三叔的说法脑补了一下,觉得要真是这样,闷油瓶是有点嚣张。而且,还有点难得的幽默。
“他,可能,也有点想法,”三叔仔细斟酌着自己的用词。“或者说,他可能也没有更好的对策,所以才演变成今天这样的僵局。如果他走开,就会带走我们的注意力,不走呢,有可能有一些想法施展不开。”
“那这样不就进入僵局了吗?”我想着这种可能性。闷油瓶如果是帮手,或者至少不会帮倒忙的话,在警局动不了,不是什么好事。
“对。”三叔点头同意道。“不过,去掉已经加给他的措施是不可能了。如今,反正他也做不了什么,不如就极端一点。”
“什么意思?”我有些不解。
“如果凶手特意往他身上引嫌疑,咱们不如顺了他的意思。比起陈文锦,小哥明显对凶手的计划有更重要的影响。我觉得那小哥天天出现,未免心里不是打的这个算盘。”三叔胸有成竹地笑了笑。
当时我还没太听明白他的指向。不过,没出两天,伴随着十一月底的寒流,给闷油瓶的措施上升成了刑事拘留,直接扔进了萧山看守所。
第七十五章
说也奇怪,就算闷油瓶不是从公司被带走的,两三天过去了,他本家总该有些动静。没想到在他进去后,只有张海客还象征性地派了个律师上下打点了一番,其他人倒也不急。
我觉得挺神奇的,怪不得闷油瓶能在我这住将近一个月,也没有人找他。原来他在公司就这么个地位。
趁着例会前的一点时间,我系统,想查一下齐羽的名字。由于不知道具体的写法,只好用了模糊检索,结果光一个大众写法就显示出八百来人,即使我把籍贯范围缩小到湖南省以内,庞大的数据也令我光看看就头疼。
而且更麻烦的事情是,死亡信息库和户籍信息还是分开的,不能做交叉检索。我尝试去湖南高法网站找核准的宣布死亡判决书,遗憾的是那时还没搞政务公开,网上公开的资料没有早到那个年份,还是需要去查纸质档案。
我给长沙一个叫李沉舟的学长打了个电话,麻烦他有空帮我查一下。他是干缉毒的,进入年关后,作为特殊科室比我们还忙。他先是把事情应了下来,随后提醒我说,一般情况下,出现在这种场所的名字有极大的可能不是真名。
寒暄几句后挂了电话,鼓起的斗志就消退了一半。按理说,潘子也在湖南,而且这是他本职的案子,找他帮忙应该更快一些。可是潘子也走了五天了,完全没有消息回传,我也不敢随意麻烦他。
正随便在资料库里翻找条件相似的人的信息看,就听胖子和黄严从外面回来,把包往桌上一扔。“我今天突然想起来,就去小哥公司绕了一圈,嘿,人家公司员工那素质,里面啥动静都没有,该上班的上班,该休假的休假,这淡定的,和那小哥的性格有一拼。”
“上行下效,这企业风格不错。”小花随口评论了一句,泡了杯茶,用笔帽把刘海别上去,开始看新交上去的结案报告。结果没看两页就往桌子上一趴。“我看我转文职算了。”
不怪他抱怨。年底各部门都有各类收官行动,每个人都忙得团团转,我们也不例外。可他一个堂堂副队长天天憋在局里,没准再浇点茶水都能被憋开花了。
“怎么也是个董事被羁押,就算他们之间不熟,也要考虑公司形象和股民信心吧?”王盟坐我旁边,对整个公司上下的冷漠很不解。
“这有什么奇怪。表面上看不出来,但他们家族竞争肯定还存在。更进一步说,那小哥要是胜算大,其他人更乐得看成果。”小花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
“人口多,大家庭,多了谁都不多,少了谁都不少。”胖子更损一点。“不找点破绽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这种有利益牵扯的人,要是提供什么线索可得仔细甄别。”
“这么看,那张海客还挺够意思呗。”王盟十分天真地接了一句,立刻就被胖子嫌弃了,还顺便嫌弃到了我。
我没有加入他们的谈话,随手翻开香港那个培训公司的董事会名单。很明显,张海华,张海客,还有个不知是谁的张海杏,他们同一辈互相间肯定都是竞争对手。如果集团利益巨大,更值得放手一拼。
我想起来单独和张海客见面的场景。他提过一句,闷油瓶是收养的,但是很优秀,已经内定成候选人了。他说这话表情还很自然,不知有几分真心。
不过,从平时的闷油瓶身上,我没看出什么除了大龄无业青年外的特点,也不知道张家找继承人是凭借什么标准,最终就找出来这么一个睡美人,看来眼光不行啊。
最是无情帝王家。那边小花掐着嗓子来了一句,不知道唱的什么调。大概是喝茶喝得太饱了。
听着他们在耳边闲扯,我看着眼前打开的系统,再次键入了张起灵的名字。当然,想也知道,这么短时间不能从石头里蹦出一个符合的。看来看去还是只有广西当兵的那个,并且完全没有很早前那个武警的资料。
我把张海华和广西退伍兵的窗口都打开,一并排,这也太天上地下了,怎么看都不一样。
这三个人之间好像都没有什么联系,又好像到处是联系。巨大的好奇心和手中有限的资料,令我心绪难平,说实话,都有点后悔把闷油瓶送进去了。
“你搁这儿偷偷摸摸地,查谁家小姑娘住址呢?”胖子见我对着屏幕叹气,赶紧挤过来看。一看到这个名字,就跟被点了笑穴一样,连声停不下来。“哎哟我去,谁给自己儿子起这么个名字啊,真晦气!”
早年前的事件我和三叔都没有往外说,哑姐更不可能,因此即便在专案组内部,也没有其他人知道。但我猜小花和潘子应该是知道的,三叔在这种重要问题上不能瞒着他们。
“中国姓张的真他妈多。”胖子笑了一阵,最后感叹了一句,就要走。
我不知道是我暗示得不够,还是胖子真的对闷油瓶的身份一点都不感兴趣。立刻叫住他问道:“你觉得小哥像整过容的吗?”
胖子被我问得莫名其妙,小眼睛眨了半天,才终于憋出一句:“唉我去,你不能因为他比你帅,就这么小肚鸡肠!还不容许人家天生丽质?!”
“对,我从来没怀疑过你整容!”我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心说怪不得潘子总要我俩拆组,确实耽误工夫。“说正经的呢,你对整形美女那么敏感,组织要考验一下你的专业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