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请组织谅解,他性别不是胖爷的鉴别范畴,要不你让他先换一个?”胖子见我很严肃,才收了笑脸,仔细回忆了下才说:“要我说,他面部表情很自然。”
“那倒是——”我接了一句,努力回想这闷油瓶的面部表情,才发现事情有点不对。“等下!你怎么看出来他有表情的?快教教我吧!”
“哎哟!”胖子为表惊讶,还在原地跳了一小跳,差点弄翻小花的茶水杯,被小花一个眼刀吓得直窜到会议室门口。“人家对着你笑的啊,翻脸就不认人是吧?”
我直到他指的是会餐那天的事。没想到他在三个妹子面前还有余力注意我,搞得我脸有点烫,反驳道:“也没笑个几次啊。”
“行了,别想了,这俩人骨相都不一样。”小花收拾了桌上的茶水,也过来看了看,一下就明白我在琢磨什么,开玩笑道:“这人要想有小哥那相貌,估计得重新投胎。”
“还得烧高香多投几次,提高概率。”胖子嘿嘿笑了几声,突然也缓过味来了。“等等,你怀疑——”
“什么也不怀疑。”我一键按关了电脑,越过胖子第一个进了会议室。
第七十六章
在至关重要的战斗打响的时候,老天爷往往是不会在乎你的状态的,甚至常常令你处于最不利的状态。这大概就是世界的残酷性。
杭州刚进入十二月份,气温便倏然下降。空气里湿冷湿冷的,衣服都像吸饱了水,比平日沉上几分。
我在宾馆里吹多了免费空调,周五那天早上刚一出门,就被冷空气刺激的开始打喷嚏。等到例会结束后,整个人已经达到看着门框还往上撞的程度了。我本来还想发扬一下焦裕禄精神,无奈被三叔用眼神逼着,不得不打发了王盟,跑到附近的定安路社区卫生所挂点滴。
这几年雾霾渐重,早上□□点也没有多少太阳,人也少精神。旁边俩带孩子来看病的大妈正在讨论双十一的理疗仪特价,我随便听了一耳朵,正要靠着椅子打盹,就听到了手机响。
我还以为是王盟那小子遇到难题想求援,心说要是三叔趁我不在抓壮丁,我也爱莫能助。翻出手机一看,却是大奎。
大奎与我既不在同一个组,平日里也不熟,他直接联系我,这事儿挺少见的。我把电话接起来,听那边车声嘈杂,应该在户外,随电流传过来的声音都像是冻上的。
“小三爷,你在哪儿呢?”大奎这人挺好懂。他负责的部分有没有进展,你从他说话的腔调中就能判断出来。我听他话语里带点兴奋,立刻就精神了。
“外边呢,怎么了?”
“哦,陈文锦让我给你捎点东西。”
“给我?”我反问了一句,纳闷为什么不是通过哑姐,随后才反应过来,哑姐现在的身份不便和警方接触。“是什么,要紧吗?”
“不知道,是一个信封,封好的,摸着质感好像是一张五寸照片。我刚刚在楼下绕了一圈,正好碰上六姐,她说你不在队里。我就给你放到传达室了。”
我正要说行,就听大奎那边又传来一声“咦小三爷,你在——”
他这句话不是对着话筒说的,听着有点模糊。我听着好像是在叫我,就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却只听见电话摔到地上的声音。
“大奎?”我喊了几声,却再也没有回音。我突然开始觉得不安,整颗心都沉了下去。直到那边突兀地响起几声尖叫,我才像触电一样醒悟过来。
我从椅子上跳起来,拔下手上的针头,一边保持电话通话,一边借过旁边大妈的手机给办公室打电话,转到技侦后要求立刻定位大奎手机。然后又拨了一个电话给三叔。
大概是派出所已经接到报警,三叔接电话途中就有人汇报,我在这边听得明明白白。三叔听完那人汇报,正要问我详情,我知道他现在要调度行动,时不我待,便说了一句“我先过去”,挂了电话。
一挂电话,定位结果便马上打了进来。果然,是同一个地方,距离我和市局都不远,就在定安路上的联华超市附近。我没空跟进来看情况的护士解释,谢过大妈,拿着外套就往那边赶去。
三叔他们需要纠集人手,机动性稍微差一些。何况我原本就在同一街区,即便没有代步工具,比起从局里赶来倒是更快一些。
一路跑过去太耗体力,我扶着超市侧门,原地喘了几口气,站直身子。人群缝隙中勉强能看到有人横倒在地上,我下意识闭了下眼睛,觉得有点头晕,知道是水杨酸的副作用开始显现出来了。
派出所的民警已经到场,在现场扯开了警戒线,把拿着手机看热闹的人群隔离在外面。救护车停在不远处,但没有什么行动,意义不言自明。我勉强打起精神,也不顾手上贴的胶布,高举着□□挤过去。
地上的人确实是大奎。他稍偏向右侧平躺在地,双目微睁,并没有什么惊恐的表情,也没有反抗的姿势。如果不是脖子歪到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向,第一眼或许会以为是过劳死。
他的包还在手上,没有被打开或翻找过的痕迹,手机脱手掉在一旁,还保持着通话。我在自己手机上摸索着挂掉电话,看着他手机上的通话结束,觉得浑身力气一下子都被抽完了。
那派出所的民警以为我是市局派过来的,一本正经地向我介绍情况:“我发现被害人正在与人通话,应该是线索就没有挂断——咦?”他瞪着大奎的手机,上面屏幕已经灭了。
“他一直在和我通话;市局其他人随后就到。”我没有力气多做解释,给他看了我的手机。随后蹲下想查勘一下大奎的死因,但因为没带手套不便上手,又放弃了。
那民警见我原地蹲下不动,脸色也很差,误以为我们交情甚笃,担心我伤心过深,还劝过我节哀。我脑子里都是纷纷杂杂的念头,加之人群里还不时传来窃窃私语,什么“就在警察局旁边哦”“旁边还有市政府”,吵得我心慌,没心情搭理他。
蹲了一会后,脑子好像清楚了一点。我站起身,径自穿出人群,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理一理。
虽然大奎最终呈现的不是那个容易引起恐慌的姿势,但致死的手法却与之前案件一致,应该是同一人所为。可是我们已经厘清凶手作案的目标,大奎并不在危险之列,那么凶手有什么动机要对他动手呢?
他与案件唯一深入的接触点,就是在保护陈文锦。可是少了他一个也不影响,她身边还有其他人,凶手要一个个去除,理应不会在光天化日下动手,因为这会引起我们的最高警惕。
保护陈文锦。陈文锦。陈文锦让我给你捎点东西。
对了,信封。我突然想起陈文锦交给他的东西,在警戒线外回头看了看,大家都忙着,没人注意我,于是转身往市局跑。在警笛的呼啸声中,正好与三叔走了个交叉。一边跑还一边腾出脑袋想了想,给我一张照片。照片能说明什么呢?
我赶到传达室,说明来意后,就见张大爷瞪着我,难以置信道:“你不是出车的时候已经拿走了吗?小小年纪这么健忘?”
他的话让我一时有点摸不到头脑,心说是自己失忆了还是张大爷穿越了?不由得跟着他重复了一句:“我拿走了?”
“对啊!我这儿可有监控,你不能赖我!”张大爷还在瞪眼睛,见我一脸迷茫,语气又和软下来。“半路搞丢了吧,和你一起的那小伙子呢?问问是不是在他手里呢?”
和我一起的小伙子?谁啊,王盟吗?我开始有点朦胧的想法,但是脑子太混沌了,一时抓不住重点。
张大爷的语气彻底换成了语重心长。“你看看你,气色这么不好!当时我劝你回家加衣服,你还满口答应了呢,这么一会就忘了?”
回家?我脑海中想法沸腾,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辞别张大爷的。迷迷糊糊向平时坐地铁回家的站点走了几步后,猛然想起大奎临死前叫的那句“小三爷”,顿时怔在原地,感觉后背一片冷汗,烧也退下去一半。
面具!卧槽,我逮到他了。
第七十七章
和张大爷一番对话下来,基本上可以确定,凶手已经用我的相貌招摇过市了。麻烦的是之后凶手会如何行动,是继续用我的相貌接近,还是伺机换成别人?我站在地铁口等出租,却不知道往哪里坐。
现在有另一个“我”在外面行动的事实只有我知道,而且我还处于行动自由的状态下。如果他决定继续使用我的相貌,那他第一步就应该是处理我,至少要限制我的行动。
那他会选择在哪里动手呢?他完全没有必要去去宾馆,哪里的人既不构成威胁,也没有他的目标。去案发现场实在太张扬了,三叔的眼睛可不还好骗。
我想怎么也应该提醒他注意一下,就先给三叔拨了个电话,占线,可能正在现场发行动指令。我把通讯录打开,正思考下一通电话是打给胖子还是给小花时,突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之前也提到过,面具这东西骗过人眼很困难,更别提刑警们还受过相关训练,王盟那个警惕性就算了,张大爷怎么也丝毫不觉异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