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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苏]魂兮归来 完结+番外 (谢子舒)


入夜时,萧景琰和梅长苏因用不着调气,难得有一宿安歇。
两人躺在算不得大的床上,解了束着的纱帐,同缎枕,共锦衾,倒是有几分两人已如此过了大半辈子的错觉。
虽则二人其实并不是多话的人,但若想谈,还是有无尽的话题可供对谈。
他们谈了霓凰,谈了她即将出生的孩子。
他们谈了庭生,谈了他今后该何去何从。
他们谈了蔺晨,谈了他半生操劳白去半边鬓发实是辛苦。
他们还谈了战局朝局,家事国事,私事公事,天南海北,九州四海,昆仑弱水,星象历法,稗史轶闻,无所不谈,无所不聊。
最后谈累了,梅长苏抵着萧景琰的额头,轻声说了句“早些安歇”便不再说话,似是累极,忍耐不住地想要睡去。
萧景琰知晓这是他离别前的最后一晚,心中纵有万般不舍千般情思,却也不好打扰身旁人入梦安眠。
他轻轻在那人眉心吻了一下,吻出千朵万朵于梦河中飘浮绽放的花朵,声音低沉。
“好。你也好好睡罢。”
若他没记错,《梦醒录》只剩下最后一段了。
而那一段讲述的,恰恰又是他这一生最后悔的一件事。

第三十五章/千梦已过

七天前,我去找了景琰。
那会儿他已许久未来找我,虽不断说服自己他政务繁忙,但心底仍是空落着猜想着是否是何处做错了才惹恼了他。
蔺晨带我出去逛了小半天,逛到最后时,他说,“去找他吧。”
我是知道蔺晨不喜欢萧景琰的,却万万没想到,最后竟是蔺晨劝我去找景琰。
他途中一直笑着,还唱了首《子衿》,难听得很。当时我只觉得他这般实是怪丢人的,而今回想,呵……或许一言一语尽是心酸吧。
入宫城之时,天边艳阳衬着飞檐斗拱,清光如瀑洒落,盛景正好。我怀揣着满载的忐忑与期望,下了车,入了殿。
甫一进殿,便见着景琰在伏案批改奏章。想来,这几日他的确是忙得很。
“你怎么来了?”他头也不抬地问我。
本已做好了准备,可听他这么一问,不知为何,我又踌躇起来。
“我……”我停下脚步,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开口。“我来见你。”
他听后手一顿,而后继续刷刷落笔,间或翻过奏章,似是不曾看见我的存在。
心慌扩得越来越大,像是固若金汤的城池出现了一道道裂痕,狂风席卷呼号一地。我虽沉着气稳住神色,却几乎可以肯定,我曾做错了什么事惹得景琰生气。
是因为我对他的天下太过上心,惹得他怀疑不满了?
我不知道,但更不敢开口相问。殿内一时静悄悄的,渗到人心里去,嗤啦一声裂开一道大缝,有点疼。
不知立了多久,只记得待回过神来后,天光已然半落,比起初来时,已黯淡了不少。
景琰看着奏章,声音不凉不热,“殿内不冷吧?”
身体霎时一抖,但心中却是涌出了温热之泉,熨帖了每一处角落。我知道景琰应是想起了卫峥一事那会儿,心怀愧疚,故会发此一问。
我笑看着他,摇摇头,“不冷。”
哪料到,他的手翻过新的一章奏折,眼却仍没抬起看我,声音比密道里的地还凉,比靖王府的大风还要冷,甚至,比落于身上的霜雪还要冰冻人心。他说,“既然不冷,那便再站会儿吧。”
我呆站着,刹那间,似是看见了三十多年的怒雹虐雪哗啦一声尽相崩落于我面前,而我只能被硬生生摁在原地,承受着冰雪的冲刷,却半分动弹不得。
冷,真是冷得很。
冷得连骨骼肌都被冻住,连哆嗦都做不到。
我看着他把那一页奏章翻来翻去,显然心神没在那上面。
我看着他用眼角余光状似不在意地瞄我,显然在意我这边的情况。
我看着他不知为何地既折磨我又折磨他自己,沉沉的难受外还是忍不住心疼。
殿外的耀光真的开始倾落了,从来时的头顶正艳到现在的接近地平线,每束微弱的光辉都在挣扎着求生求活,但最后还是被四周吞噬而入的暗色拉扯着坠至远山之下,只余毁灭之时绽放出的艳丽残光。
灿烂至极,却也沉重至极。
我看着那暮色,兀的扯出一笑。
却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究竟在笑些什么。

不知站了多久,腿脚泛麻,已近失去知觉。暗沉天光攻陷了大半天空,连带着把我也拉扯入无边黑暗。出乎我掌控之外的,耳旁开始出现了细碎的窸窣声响,轻微,却又一刻不停地响着。
霎时,心里已沉了一大半。
该死,竟是在这个时刻发病了!
景琰似是终于办完了手中的事,拉开椅座,漫不经心地整整衣角,往我缓缓走来。
我盯着他,盯着他平淡如水无纹无波的神情,却无法忽视耳中那越来越大似要掀翻山川的震响轰鸣声。
更为糟糕的是,竟连头都开始隐隐作痛。
不知今儿是逢上了什么日子,还是枯站过久的确会引发旧疾。我握着拳用指甲戳入皮肉的鲜明痛楚来刺激神经,却仍旧抵不住那渐褪的听觉,涣散的意识。
神思恍惚中,耳边的嗡嗡鸣响一刻不停,嘈杂高震如翻天哄闹的蛩虫声响,我看见景琰的嘴巴一张一合地,似是在说些什么,却是半分都听不清。
为了不露馅,我抿着唇没回他。
景琰走至我身前,脸色微沉,神情含怒。他开口又说了什么,而我只顾着稳住开始轻晃的身形,抓住如潮退去的意识,即使紧盯着他的唇,也是没有心思去辨认话语。
耳旁的嗡响早在不知不觉间一点点退去,徒留一片阒静沉默。没有丝毫声响可以闯进这冰冷封冻的寂静世界,沉浮虚无里弥漫着的是万物皆死的悄然。
他看着我,忽而冷冷一笑,像是又说了什么。
什么都听不见,也什么都感知不到。只觉得仿佛于那失去所有声响的世界里,看见了若木落叶,青草枯萎,川泽干涸,万物死去,而我,白发落尽,垂垂老矣。
这便是,沉寂的力量。
景琰见我没有开口,两眼一眯,用手紧紧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可以捏碎我的下颔。疼,疼得骨头都快碎裂,却也在瞬间,把我游离的意识攫了回来。
我回过神来看着他,这才发现他盯着我的眼神狠戾至极,愤怒得,似是可以在瞬间喷出火来,灼烧入心,燃毁大地,遮蔽苍穹。
就连当初梅长苏忤逆靖王萧景琰时,他也不曾这般气忿过。
那时,他的眼中只有深沉如海的失望和不满,还有隐隐的放松和看透。
可而今……他怕是失望至极吧?所以才会这般生气,这般难过,这般愤懑。
尽管。
我根本不知道他在愤恨些什么。

我转过头去,不想直面他那尖锐得可以剖开人心搅动血肉的凌厉眼神。耳旁又开始出现那隐约的嗡嗡声响,似是听觉将要恢复。我微微松了口气,“你说什么?”
他咬牙切齿地一笑,笑得满脸恨意。
于渐大的嘈杂声响中,我终于抓住了他的声音,却仿若乱线纠缠在一起,听不分明。我沉默着,再次选择了不回答。
他的声音大了些,身形微颤着,似是用尽了全部力气来大吼。
明明不知道他在吼些什么,跳动在胸膛里的那颗心却仿佛全部感知到一般,蓦地狠狠一抽,牵扯着血管让人疼痛难忍,又在爆裂的瞬间喷洒出大片血来。
忍着,等着,心慌着,不解着,耳鸣声终于慢慢淡去,再次降临的不是死寂一片的阒静,而是逐渐清晰的话语声。
景琰刺耳一笑,笑意冷得渗进骨里去。“你想要的,都已得到了。这次,你又私自救下陈梁一家,梅长苏,你究竟意欲何为?是不是要这天下冠上你的名姓,你才满意?”
我从没想到,听觉恢复的刹那,等待着我的会是这样的当头一棒。
【——你就这么信我?】
【——原来,你不信我。】
【——我以为,他会信我的……】
沉重如石的恐慌和刺痛心神的悲伤在那一瞬如洪水般撞碎礁石齐齐翻涌而上,掀起直达云霄气势慑人的滔天骇浪,疯狂吞噬着空无一物的枯寂荒城。体内似有疼痛至极的灵魂扭曲面目双眼含血着尖叫高鸣,我盯着他,却再也看不见他,“我……我并无此意!只是陈梁他,我不救不行!”
眼前开始发黑,心脏一抽一抽的,似是在流着血泪。我想止住身躯的颤抖,却终究止不住。就像我想止住这人的猜疑,却终究止不住。
我抬头看着他如夜如火的眼,抛下所有自尊,目光极尽哀恳,“景琰,放他一命吧……”
“那当初,你为何不愿放那叶成云一命?!”他死盯着我,猛然拔高了声音,震得我一颤,喉间涌上一口血,幸被险险咽下,“你可忘了当初刘大柱一事时,你是怎么对朕说的?!‘刘大柱虽可被‘人’原宥,却不可被‘法’原宥!’‘我虽爱民,但更尊法!’你当初口口声声遵从王法,现在却为了私情罔顾王法,梅长苏,你不觉得自己假得很吗?!”
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响亮得很,响亮得可以让天下人让泉下故人都听得分明,然后排排站着一人接一人地打我一记抽到心里去的耳光。霎时气血上涌,心口一堵,两眼发黑,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一晃着就晕过去。
我从未想过……景琰竟是这般想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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