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周遭的人用多么鄙夷的态度去看待那件事,只要心里问心无愧,那么……就那样做吧,不要后悔。
就像现在那样……
白玉堂蓦然转身,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一个人身着显眼的绛色官服,明亮的眼睛仿佛发现了什么一般,蓦的染上一层淡淡的欣喜。
温润的脸庞上,淡薄的笑意虽然微乎其微,却直达心底。就像夏日里在闷热的环境中,一缕轻轻的微风,很舒服,很开心。
他低笑着从用月白的宽袖里掏出一块锦帕,用宽大的袖子做掩护,拭了拭唇角。褪去满脸的疲乏,收拾妥当后,又从袖中摸出一个锦盒,抬手摇了摇,唇畔换上一贯的轻笑。
远处的绛衣人也想是感召到了什么,笑着从怀中拿出一个油纸包,也学着他摇了摇,脸上的笑渐渐变得越发开怀。
"猫儿/玉堂。"
虽然只是低低的叫着对方的名字,那样低微的声音兴许早被嘈杂的人声淹没,但是那声音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传入他们的心里。
透着暖暖的,柔柔的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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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下雨了!"
小茈领着一位客人走进雅间,忙不开交的收拾着桌上纹封未动的饭菜,耳边却突然响起一阵细微地水声,渐渐地声音大了起来,淅淅沥沥。
走到半开的窗前,抬手刚准备取下横木,却被雨滴落到窗棂上迸出的细密水珠溅了满脸。
朦胧间抬目远眺,远处茶棚狭小的屋檐下似乎相依着两个人。
他揉了揉眼睛,那一身绛红,那挺拔的背影,怕是整个开封府的人都认得。
开封府的展护卫。
但他从未见过平日里温柔可亲,被开封府民众们视为神明一般的展护卫,只是远远的看着都能感觉到他身上不同与往日那般的欢喜和满足。
他身旁的白衣人被他护在身侧,两人相偎着挤在窄窄的屋檐下,虽然平淡的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但……一定是幸福的。
因为就连他都觉得这份平淡,很好,很珍重。
"好……好景致!"一旁的客人却突然掀起衣袍,坐在了刚收拾出来的桌旁,从随身的行囊中找出画卷、笔墨,朱笔绛封,泼墨而现竟是就着实景作起画来。
"此情此景,怎可不作丹青一副呢?"
小茈看着他提笔走锋,手法娴熟,勾画得栩栩如生,反倒不忍心坏了他的兴致,便收回放在横木上的手。
"客官,画的是什么?"
那位客人尔然一笑,提起饱蘸墨汁的狼毫笔"我笔下的……是这整个开封府。对了…… 小哥,你们店的名儿是什么?"
小茈提上一壶温过薄酒,看着他提笔望着画卷有些入神,笑道:"客官,折煞小店了。小店的名号内带有清明二字,可是有些不吉利。"
"但说无妨。"
"既然客官有心,小的哪敢折了客官兴致。小店名号自是掌柜专门请了秀才爷取得字,叫作清明上河楼。"
作者有话要说: 憋了一个多月的 第三卷 娑婆疫 就这样出现了。
就算没有人支持我 我还是依旧要开心的继续下去。
因为时隔一个月 所以文风会有变化。所以 希望大家多多指教谢谢QAQ
注:“娑婆”是梵语的音译,也译作“索诃”、“娑河”等,意为“堪忍”。根据佛教的说法,人们所在的“大千世界”被称为“娑婆世界”。
☆、章六十二
章六十二
又是一年秋收时节,当麦田里第一缕麦穗被霜露打成灿灿的金色,当丹枫谷的半山枫叶尽数熄灭染红时。
帝王家总是会在这时开坛祭天,而后设宴款待群臣,以表自己对民情的殷殷关切。
只是今年边关战事吃紧,朝廷又准备同西夏议和,传闻要抬高税银却叫不少百姓空留太多叹息。
仁宗身为一国之君,能做的只是在御花园内耕种自食其力,缩减宫廷开支以支援边关。
今年的宫宴便也就改在御花园设宴。臣子们其乐融融的围坐在一起,切实是一段明君忠臣的佳话。
但终究有些暗地里不合的官员,趁这机会不得消停。比如坐在开封府尹包拯对面席位上的庞太师同大丞相丁谓。
庞太师眼睛先是往包拯周遭私下里望了望,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同身旁的右相丁谓交换了一个眼神,起身跪倒在仁宗御驾前。
"陛下,臣有事奏请。"
仁宗浅浅的尝了一口案前的果酒,皱着眉头看了看石阶前的老太师"哦?太师快快请起,何事?"
"多谢陛下。"
庞太师扭了扭身子坐定后,不怀好意的看了眼坐在他对面的包拯,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也没什么事,老臣今日已有些许时辰未见展护卫同白护卫,是想今日这般重要的宫宴圣上身边怎么可缺了二位武艺高强的侍卫呢?”
这话说的是字字句句都为仁宗着想,但这话里担忧又能有几分真,欲拿展昭同白玉堂说事却是真真的事实。
听到庞太师这么说,包拯也是下意识地看了看御花园的拱门,可惜并没有如愿的看到那两人。
仁宗却没有如众人想的那般发难,不经意地看了看一脸奸相的庞太师和丁谓,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姗姗来迟的两位四品侍卫大人终于一前一后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二人还算识相,一看周围气氛不对,立马撩起衣摆,向圣上请罪。
“微臣,展昭/白玉堂。参见陛下……”
二人例行的托词还没讲完,庞大师身旁的右相丁谓却是冷笑一声,抚了抚下巴上半长的胡须,明明已是年过半百之人,说出来的话却和他身上华丽的官服一般尖锐得字字灼人。
“两位侍卫大人架子好生大啊,这般的宫宴也要几请才到么?今日只是宫宴,那么下次二位……”
“依丁相所言,今日展护卫同白护卫不稍微长点记性,怕是无法令众臣信服呢。”
特意拉长的语调,却是让在场的满朝官员都清晰的意识到一件事,丁谓庞籍这二人今日若是同气连枝,展昭白玉堂,怕是连包拯都少不了责难。
“陛下,展护卫同白护卫此次失职,是有原因的。”包拯黝黑的脸上难得露出的为难的神色,急忙离席走到半跪于地的展昭白玉堂跟前,撩起衣摆同二人一起跪了下去。
仁宗皱起了眉头,这二人这也不是第一次为难开封府了。包拯此时这样正义凛然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却是真让人为难。
“大人!不可……”
“陛下,此时同包大人无关。是微臣害展昭来迟。若要惩罚,请惩罚白玉堂一人便好。”
年轻的皇帝,揉了揉眉心,这忠臣……是不是都是死脑筋?自己这个皇帝还没说什么呢,为何下面那三个人看起来却是一副积郁赴死的模样呢?
偏偏这个时候,一旁的丁谓和庞籍还在不停的添油加醋,这皇帝还真是不好当,年纪轻轻便要被逼得害了头风,啊……头疼。
“不过就是迟到一会……哪里来那么多罪责啊,”
却在这时一个清脆却仍带着些许稚气的女声打断了这阶下三人的推推搡搡,以及一旁煽风点火的庞籍丁谓二人,周遭一时间却寂静下来。
那个少女却似是枉然未顾一般,继续用着自己恍似目空一切的语调辩白“陛下,商有比干剖心以示忠心,今日陛下也想要包大人剖心以表忠诚么?若是这般,这叫边关为陛下卖命的千万儿郎,如何是好?”
这句话的暗示,简直比方才庞籍和丁谓说的那番话还要令人胆寒,百官中不乏传出了阵阵抽气声,这是谁家的小姐,居然敢在圣上面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仁宗敛去唇畔的浅笑板起脸,原本游离的目光蓦地盯着一个角落,低声道:“你叫什么名字?上前来回话。”
白玉堂垂了垂眉眼,心里却是一惊,听方才的声音这个女子怕是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竟敢在天子面前如此不羁,佩服归佩服担心却还是有的。
任他们再无知,方才也看的出仁宗并没有为难包拯等人的打算,兴许跪一会也就不了了之了。
形式上的托词还是要的,所以也就有了方才那一出。只是二人竟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人出头。
裙角拖地的声音由远及近,绛紫色的裙摆落在展昭膝旁,少女未着隆重的宫装,只披了一件绛紫色的家常外衫,整个人清丽脱俗同周遭浓妆艳抹的朝臣家眷们格格不入。
她微微欠了欠身,腰间刻有"杨"字的玉佩同秀玉玢带叮零相击,带来阵阵清爽的气息,那个清脆的女声再度响起"臣女天波府杨楚玉,参见圣上。"
杨楚玉的话音刚落,丁谓的冷笑声就刺入众人耳中"小小天波府之女,竟也敢武逆圣意?暗讽圣上,杨将军过世后,天波府未免也太嚣张了些?"
天波府一门忠烈,竟还要受此折辱。
白玉堂眸色闪了闪,近乎想要跳起来提这位天波府的小姐教训这奸险的宰相,却被身旁的包拯摇着头拉住的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