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同样温暖的手缓缓的附上她紧握成拳的手掌,缓缓的安慰着自己。
她下定了决心一般,用满含寒意的眸子看了看身旁的红衣婢女朱砂。
朱砂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白皙的手掌缓缓从她那宽大的湖蓝长袖中抽出,视线转向厅下站在跟前的青衣女子,毫无表情的惨白面容上隐隐的露出些许狰狞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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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衿提着青色的水裙角,慢慢的在沁着点点水渍的青石地砖上落下步子。
幽幽长长的廊坊间,根根圆柱伫立,她的目标,也是这条路的尽头也只有那个地方而已。
经过一夜风雨的洗礼,本就开在春末夏初百花凋零之时的各种花失了争奇斗艳的意气,竟是散下一地的各色残败花瓣。
如此悲切的凄凄之态,若是以往定然会好生的看着那看似绝望无比的画面独自黯然垂泪。
然后身后的那个总是整天跳来跳去,日日有着数不清的笑话来逗笑自己的黄毛丫头就会猛地拿出随身的绣帕蒙住自己的眼睛,调笑着不让自己再看下去。
可是一切都变了,变得措手不及。
绝非是她有意为之,只因这一切来的过于突然,孰是孰非,究竟在意的不在意的,努力去了解的,不费吹灰之力得到的。
这些曾经被她视为身外之物,没有过于去追求的东西却反而一件接着一件接踵而至,推不掉,躲不得。
无论是这被他视为莫须有的亲情,还是在她不经意间悄然来到的不属于自己的那份情感?
这样想着,她心中的那些早已被自己极力掩盖住的无尽的悲伤尽数倾泻而出,零零散散的情绪凝聚成大片痛楚的触感。
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逝去,在乎的人,再也不见。
还有什么比这些更加让她感到痛苦不堪,生不如死的呢?
这样想着,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慢,越来越缓。似乎方才她在厅堂内的那般焦急的神情都是装出来的一般。
不知走了多久,她终还是晃到了西厢的荷花池旁,看着依旧开满整个池塘的白色荷花,纯洁的白色映衬着池中污浊的淤泥,心中的憋闷感却反而越发强烈,急于寻找一个宣泄的出口。
正在她一袭青衣静立与池塘边时,危险却是向她一步步逼近,身后的不远处一个红衣女子,紧紧的叩紧了手中径自闪烁的点点银芒,步步紧逼。
秦子衿缓缓的蹲下身,伸手掬起半捧池中充满了凉意的清水,慢慢的洒向白净的莲花瓣和莲蓬上,静谧的四周似是只剩下撩拨的水声。
躲在不远处廊坊后面的女子,煞白着脸,咬了咬唇,捻起手中闪着银芒的不知名利器,竟就这样迈着步子,大摇大摆的走向背对着她的秦子衿。
秦子衿竟也是没有丝毫反应,只是蹲坐着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伤心事。
“小离……姐姐从来都没有问过你的姓名,只是知道别人唤你小离,便是小离。”
秦子衿纤细的手指缓缓的抚摸着一瓣花瓣,花瓣上点点纹路叶脉都指下都清晰可辨,片片漠漠触手看似平滑细腻,可在她心中却惘似有着千万根针扎着心脏那般疼痛难忍,就是在这里,小离的生命便是消匿在这里。
“我从来没有在意过你的心情,就连你走的时候我也没有办法替你尽一份心力。”
女子的脚步硬生生的顿在秦子衿身后不到五尺的地方,从宽大的衣袖中半伸出来的手也是一顿,便再也无法动作。
那个鲜活,年轻,惹人怜爱的生命便是在自己的手中结束的。
握着银针的右手手指紧紧的抵着银针细长的半身,渐渐的有汗水从指缝间渗出,那个孩子,那个还未看清世间险恶的孩子,至死都没有怀疑过自己。
至死……
“朱砂姐姐……”
“朱砂姐姐最好了……”
朱砂视线缓缓的移向眼前这个同“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景色近乎融为一体的青衣女子淡薄的背影,心中泛起了隐隐的不忍。
摇摆不定,微微从衣袖中露出的手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优柔寡断……辨不清是否真的只得这样做。
脑中闪过一幅幅早就被淹没在记忆洪流中的画面。一切的悲欢离合,一切的缘尽缘灭……终有要走到尽头的一天。
她咬了咬牙,视线微微向身后水阁的屋檐上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右手暗暗使力,淬了毒的银针划破气流,直直朝依旧蹲在池边,人事不知的秦子衿射去。
意料中的痛呼声并没有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却是银针被击落的“叮零”声,朱砂瞪大双眼,看着半空中落下一块通体圆润的鹅卵石在地上弹了两下,静静的滚落到一双雪白的快靴前。
她紧了紧手中余下的一把暗器,将右臂护在身前,清澈的眸子不期然对上一双足以魅惑众生的桃花眼,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了起来。
“为何……你就不可以你真面目示人呢?朱砂?绮红?不,兴许该称呼你为 雪山派红衣护法 。”
朱砂的神色并没有多大的变动,只是在听到这个慵懒却又带着化不开凉意的声音说出最后一个称呼的时候,柳叶眉微微有些皱起。
一只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缓缓的拾起地上的圆石,目光循着拾起石子的手缓缓往上移,修罗冠玉般的白净脸颊,墨刻画出来的轩眉,洁白不沾染一丝杂质的白衣。
她深深的换了几口气,惨白的面容上依旧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掩在袖中的左手慢慢的从袖口处的暗器囊中循着记忆的位置,摸出几根银针,不动声色的噙在手指间,寻找着现在可以改变局面的机会。
看着这张曾经让自己吃尽了苦头的姣好容颜,右手慢慢的紧握成拳,语调也变得无比的冰冷,陌生。一字一顿说道“好久不见,锦毛鼠……白玉堂”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 会关小黑屋吧
这周还是灭有完成 榜单 o(︶︿︶)o 唉
☆、章五十七
章五十七
命里无常,若非是执念追求所致的结局,那么穷其一生再奢求的也不过是漫漫人生长路上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纤长的食指缓缓的划过晶莹的还泛着点点寒芒的银针锐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
指尖一痛,竟有些许朱色印迹透过薄薄的衣衫映出了袖口,在朱色的衣衫上落下点点深色的痕迹。
朱色的落梅罗裙,配上宛若朵朵梅花绽放的血迹,美的占尽芳华。
就像是凤凰泣血前最后的红莲业火。
焚尽一切,誓与天际同归于尽!
白玉堂如冰一般冷冽清澈的眸子紧紧盯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不堪实则蕴藏着令所有人都捉摸不透的一面的少女,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的搭上腰间佩剑的剑柄。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势,一触即发。
可是秦子衿却完全没有被这一变故所触动,依旧背对着两人,如水一般的剪水之眸只是目视着前方昏沉沉的池塘湖面。
似是想要透过这看似平静的水面看到那高高的院墙外另一个不同的世界一般。
过了良久才扯动衣角,淡淡的回眸,同朱砂透着点点杀意的眼睛不期然的对视“朱砂……为何你会变的如此……”
那件事……
白玉堂闻言心中蓦地一沉,小离那个孩子……那样一个小姑娘就这样死在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手中。
他惋惜,惋惜秦子衿自此后失去了这样一个重要的人;他悔恨,恨自己当初没有早些赶到,救下小离。
只是再多的情绪,也终换不回时光倒流。现今能做的,必须做的好像只剩下将眼前这个女子抓捕归案这一条路径。
朱砂似有似无的抬起左手,细长的手指轻轻的拂过眉心,光滑白皙的额头上岁月留下了点点淡淡的痕迹,刻入眉眼间,刻入那不知是否划下多少道伤痕的心中。
“呵?如此什么……冷血,残忍,泯灭人性?还是想要感叹一下识人不清?”朱砂忽而邪魅一笑,黑眸扫过两人“这张脸下面是怎样的光景你见过么?”拂在眉间的手缓缓的移到左脸颊上,伸手所触的地方竟像是撕下一层薄薄的面皮一般,露出半张全然不同于右脸的绝世妖艳容颜。
朱色的眼妆,妩媚的明眸,细长的柳叶眉,半开的绛色唇瓣。妖致无比的妆容,配上绝美的容貌,左脸的妖媚同右脸的苍白蒲柳之姿形成一种极端的反差。
“你……你……你果真用了雪山派的易容秘术!”伴随着朱砂真实面目重见天日的那一刻,原本湿冷的气息中蓦地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渗人的药香慢慢的蔓延开来。
白玉堂眉头深锁,俊雅的五官近乎纠结到了一起,从方才他辨出这个味道开始,他的头就开始一阵阵发昏,教他怎么也提不起半点气力。
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黑白分明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这个妖艳的红衣女子,一刻也不放松。
“这么说真的是你!怎会?怎会……你同小离那般要好……”秦子衿不动声色的虚扶了把白玉堂略微有些虚软的身子,清澈的目光来回的探究眼前这个同记忆中大不相同的红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