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奈的笑了笑,也不去在意这些了,只是淡淡的看着展昭满脸汗水,面色苍白仿佛无法呼吸一般大张着口,尽全力吐息。
皱了皱眉头,他四下里望了望,这里没有水,这又要如何是好。
突然眼角触及到自己方才冲进火场时,右臂上被烧透的木柱烫伤的伤口。再看了看展昭痛苦的神色,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无法呼吸,每每吐息一口喉间就疼得仿佛用烙铁在上面用功一般,灼痛难挡。
刚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死去的时候,一块湿热的布巾突然凑到他鼻尖,浓重的腥味,上面甚至还带着微热的温度。
他本能的闭起双眼,想要躲开这块味道怪异的布巾。白玉堂哪里管得了那多,将展昭换到左肩搂紧,径自将撕成从衣摆上撕下的布巾猛地用左手按在展昭口鼻上,微微作痛的右手颤抖着有些艰难的拿起画影。
桃花眼慢慢阖上,通体雪白的画影剑直指火海中一片残骸的大门。画影剑身周遭萦绕着一股可以摧毁万物的气息,这把足以匹敌仁者之剑巨阙的上古神兵,在生死间猛地爆发出莫大的力量。
他猛地睁开双眼,扬起画影,白色剑光一闪,劈开重重火海,直指那希望的方向。
“贼猫……你的命我救下了。”
☆、章五十
章五十
鼻尖那股子浓浓的腥味久久的挥之不去,展昭皱了皱眉头,象征性的动了动胳膊。
痛……是那种火辣辣的刺痛,从手背上蔓延到四肢,酸痛感就像是寻到了他的罩门一般,不像是排山倒海一般一次性尽数袭来,却是一点点淅淅沥沥的叫他痛的不得安省。
他用尽吃奶的气力,挣扎着睁开双眼,头一个映入眼帘的却是白玉堂在火光映衬下显得过于苍白的俊脸。
展昭有些失笑的看着他伏在自己胸口安眠,那张精雕玉啄似的脸夺人眼球,心里蓦地荡开一阵涟漪。玉堂……
他挣扎着抬起手腕,右手背上一片被泥沙擦出来的血色伤口,血肉模糊期间还夹杂着不少泥沙瓦砾,难怪竟是会如此疼痛难挡。
微微抬起头,想要确认昏迷不醒的白玉堂是否无恙,“啪”脖颈下的布巾随着他的动作竟是突然从颈间滑落,猩红猩红的颜色刺痛了双眼。
展昭原本的低垂的眸子,在触及到艳红色的布巾时豁然瞪大,不顾全身的短痛和冲出火海时落下的大大小小伤口,猛地起身,一把搂住还妄自昏睡的白玉堂。
有些时候,看着他身上那样雪色的白,白的近乎透明的颜色,他会感到恐慌,那样的颜色真的看起来随时都会消匿与须臾间,像极了那些不杂一点瑕疵的雪。
皓白如玉的手腕上,一到深可见骨的血红伤口刺痛着他的双眼,他紧紧的按住那道伤口,白玉堂右手腕上的伤口渗出来的血迹依旧透过的他的指缝一点点洒向地面,在满是尘土的地上落下点点深色的痕迹。
看着白玉堂越发透明的脸色,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胸腔里似被一块千百斤重的石头梗住了一般,完全没有办法去感知是痛苦还是愧疚,亦或是心酸。
“玉堂……玉堂……”声声满含期盼的名字从肿痛不堪的喉间溢出,展昭轻轻的将白玉堂的手放置唇畔,凉凉的触感教他有些心惊,指间黏腻的液体一点点的流逝,他将他搂得更紧了,仿佛从指尖流过的是他的生命一般爱惜。
零零星星的轻吻落在白玉堂的指尖,手背,手腕上,展昭仿佛像是一头失了配偶的小兽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呜咽着白玉堂的名字。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他顾不得。喉间吐出的声音夹杂着难以言表的疼痛越显沙哑。
素以沉着冷静文明的南侠失了分寸,只是用着最原始的方法一遍遍的呼喊着所爱之人的名字,曾经清冽,满含磁性的声音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越来越痛楚不堪的低吟。
兴许已经过了千百年那样久,兴许也只有过了刹那。当那薄如蝉翼的眼睫慢慢睁开时,展昭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感在白玉堂面前头一次落下了泪水。
白玉堂一睁开眼睛,还未来的及看清周遭的情况,一滴水就这样落在他的唇上,从唇缝处慢慢的渗进口中,咸咸的还带着涩味。
“贼猫……在这里哭什么丧呢……”他绽开一个淡淡的笑,伸手附上了展昭被烟尘涂的狼狈不堪,俊颜不复的脸,
展昭猛的将他搂紧怀中,手越收越紧,眼角落下的泪水也越来越一发不可收拾。
那样苍白的白玉堂,那样气息微弱的白玉堂……为何和自己在一起那个意气风发,潇洒江湖的白玉堂总是会碰上攸关性命的灾祸。
是否……真的是自己错了。
“笨猫……你抱得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白玉堂有些抗拒的推了推展昭,可惜同样是被烟熏昏了头,怎奈展昭的力气就是比起自己要大一些。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啊。猫儿这点岁数了,你怎生……”
“不许笑话我……贼……耗子……你……咳咳咳”展昭刚直起身子,想要好好的看一看白玉堂,喉间一直被他刻意忽视的疼痛却在这时尽数反噬回来,叫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好好……我不笑你。嗓子疼?那就别说话了……”白玉堂被吓了一跳,展昭这般被疼得脸色发白,满脸冷汗的模样他是第一看到,今日他见到了展昭太多的第一次,第一次这样不讲理,第一次这般失控,第一次……落泪。
他刚想伸出右手,替咳喘不止的展昭顺一顺气。刚举起手,手上近乎通道麻痹的感觉令他不由得闷哼一声,不动声色的压下呻/吟声,捂住手腕皱起了眉头。
展昭怎么会感觉不到,躺在腿间的白玉堂的动作,嗓子疼得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他也不去在意了。只是径自从衣袍上找了一块稍微干净些的地方撕下一块布巾,细细的替他包扎好了伤处。
“猫儿……刚才你有没注意内室里那个躺在地上的人长什么样子?”一消停下来,白玉堂就又开始想起了公事。
展昭细细的替他手腕上的绷带剜了一个结,眸色深重的看着白玉堂,刚想说些什么思及自己喉间的灼伤,还是叹了口气,拉过他没有受伤的手,写道:火势太大,我没有过于在意。只拿了橱柜中的物证就准备逃走。
白玉堂四下里看看火势丝毫不减的小楼,远处伊稀有人声朝这边来。心中暗叫不好,急忙站起身,拉起展昭就准备遁入夜色中。
展昭没有像白玉堂那般着急,只是先将脚边染着血迹的布巾好好的收入怀中,在白玉堂疑惑的目光中,挽起他过于白皙的手在上面不知写了些什么。
白玉堂一愣,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冲展昭点了点头。“知道了,猫大人,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温暖,在这冲天的火光中,那笑容温暖了展昭,也温暖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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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
“林公子信中提及的瓷器烧制方法,我前几日查阅古方已经得到了一种适用的方法。你看看是否合用……”
秦子衿将手中的书卷慢慢翻开,从里面抽出一张薄薄的宣纸,将纸张慢慢的递到桌案上。
食指中指一点点的将纸张推到他跟前,骨节白净,半透明的指甲上泛着光泽。曾经这双手可以弹奏出足以令苏杭一带文人墨客为之神往的曲调,而今……
他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书,伸出手刚想要就着她手捻住的地方接过来看,谁料到秦子衿竟然在他触到她手指的瞬间,将手收了回去,只留下他尴尬的保持着姿势。
秦子衿淡淡的理了理身上的衣裙,将宽大的衣袖上面浅浅的折痕慢慢抚平,重新将厚厚的书卷纳入手中,提起裙角刚想要离开。
“等等……”他连忙站起身,将手中的书仍回桌案上,赶在她转身之前,以手撑住桌面挽留道。
秦子衿步子一顿,微微偏过头过脸,清冷好听的声音依旧:“兄长,若是没有什么事,子衿还想要早些回去。”
线条姣好的面容上,却像是戴上了名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纱,冷漠,无悲无喜。没有丝毫的起伏,没有生涩,没有娇羞……更加没有爱意。
“没……没有。”
他近乎有些不敢相信,为何只独独三日,她就变了……变得比先前更加淡漠。更加不愿意同人交心了……
他慢慢的附上自己紧皱的眉头,视线慢慢的移向窗子的方向想要看看院中那些夹竹桃是否安好。
可是视线触及到的却只有冷冷,生硬的宣纸窗花。
不见桃花朵朵开。
不见佳人笑脸依旧,
更不见琴瑟和鸣,舞姿翩迁。
他抬起头,看着屋顶雕梁画栋的图案,蓦地冷笑出声,泛着苍白的脸上竟是染上了病态的绯色。
“秦琤,你……究竟要执着到何时?!”
那两个异常和谐的一蓝一白身影蓦地就这样浮现在他眼前,他慢慢地闭上双眼,嘴角的绽放出的笑容说不尽,道不出的的无尽愧疚与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