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门窗紧闭,唯有二楼隐隐闪着过分诡异的烛火,在周遭那些夜雾浓重的黑暗中,显得温暖无比。
“玉堂?这里是?”不管怎么看,这间小楼都看似平常无比,完全不像是自己心中想的那样是一个阴森可怖的地方。展昭有些疑惑的歪头,看了看白玉堂干净唯美的侧脸。
“没见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小离尸身上的那些线索的……你跟着就好。”白玉堂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展昭一眼,将趴在屋檐上身子压得更低一些,抬头四下里张望了一番,确信没有别人以后,身子一轻就这样跳下屋檐。
展昭微微摇了摇头,有些失笑的看着那抹亮丽的白色几个轻跳,就那样钻进就近的一扇没有关上的窗子里,不见了身影。
他抚了抚微微跳动的右眼皮,抬头看了看突然不知何时被一片积云遮去了光华的残月,这样暗沉的夜晚,温润的侧脸上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不知为何竟是突然有种会失去一切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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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出去……”在那廊柱塌下来之前,他用尽浑身气力将那个白衣人猛地向门外,原本被火焰重重包围摇摇欲坠的廊柱终于也七七八八的塌陷下来挡住了他逃脱的所有路线。看着那抹白影消失在熊熊的火光之中,心里的那块石头也放了下来。
周遭一阵阵的热浪扑面而来,他已无暇顾及,人生到头终有一死,管你是什么南侠,御猫呢?
满是烟尘的浓雾滚滚的吸入肺腔,每每呼吸一次,胸中就仿佛喝进了一口烧红铁汁一般,灼痛难挡。
“噼啪——”这一声响动他听得真切的很,他不想抬头再去确认顶梁柱是否安好,捂住疼痛的咽部,微闭着双眼他静静的站在一片火海之中,已经什么都不用在想了。
“猫儿!猫儿——”
只要他没事,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了。在那根沁满了火舌的柱子落下来的时候,展昭似乎听到的那个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唤。
他嘴角勾勒出一个看透一切的笑意,捉住胸口的铜锁,细细的感受着那微凉的触感。
玉堂……玉堂……
玉堂!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来想双更的 但是没空QAQ
抱歉各位
☆、章四十九
章四十九
秦府
秦琤看着今晚远处特别亮丽的红灯夜景,慢慢的收回书卷,以手掩唇轻轻的咳了几声。
原本只是轻微的咳嗽,却在他一声声的咳声中渐渐变得不可收拾,越来越严重,他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一旁的凝碧见状,急忙放下手中的绣活,跌跌撞撞的摸到木柜前,一把拉开柜门,快速的拿出一个青色瓷瓶,从瓶中倒出一粒拇指大小的褐色药丸。
“快些将药吃了。”
秦琤也不反抗,径自接过药丸活着桌上微凉的碧螺春吞了下去。待药效挥发以后,那一声声咳得近乎邀了命一般的催命符终于延缓了它的脚步。
看着秦琤面色也渐渐的恢复如常,凝碧也终于舒了一口气,将瓷瓶有放回木柜中,走到床边,重新拾起手边的绣活,一针一线的继续刺绣。
秦琤微微抬了抬眉,视线移到她白皙的手指上下翻飞的绣面上那朵栩栩如生的茉莉花上面,唇角勾勒出一个薄凉的笑“你做这个……是给谁用的?”
凝碧将针线从反面穿到正面,左手拇指缓缓的婆娑着上面的花纹,淡淡道“也没什么,天气有些热了准备给朱砂绣块汗巾。”
秦琤别开视线,手不经意的抚摸着手上书卷的封皮,看着夜色朦胧下窗口一株小小的爬山虎,语调蓦地有些冷淡“前日看你给子衿做了一个香囊,我还以为这是给她的。”
凝碧手上的动作依旧,但并不像方才那般沉醉其中,只是抬起头看着秦琤握在榻上的身影,冷笑出声“怎会,朱砂可是我的亲妹妹。我待子衿再好,终究也抵不上同胞姐妹来的亲厚。”
秦琤似是有些不经意的轻轻抚弄着腰间那个早已失了香味的香囊,眸色叫人看不透,半开玩笑道:“你精通药理,绣工又好。子衿那个香囊的花色我也蛮喜欢的,你也给我做一个吧。”
凝碧“嗯”了一声,只是专注于手中的绣花针,并没有多在意什么。
秦琤慢慢的站起身,起身走到桌前,为自己倒了杯凉透了的茶水,看似漫不经心道“方才看医书,看到上面有这样一段甚是有趣。【天山雪莲者,生于玉龙雪山。可入药,解天下疑难杂症。唯不可同阿胶一起入药,若同食重则毙命,轻则耳聋失明。】你说,天山雪莲,是不是真的不能同阿胶一起食用?”
“嘶”凝碧吃痛的收回手,看着食指上慢慢晕染开来的血珠,将食指放入口中慢慢的吮吸,同时看着绣面上那洁白的茉莉花瓣上那点点殷红的印迹,有些入了神。
“你……知道了什么?”凝碧慢慢的放下手指,定定的看着床前的哪盏漂亮的贝灯,似乎透过那些温和的亮光看到了别的地方。
秦琤踱步行至房门口,慢慢的打开房门,婆娑着木门上点点突起的图案,唇角的冷淡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却是参透一切一般的笑容。
夜风从门的间隙中投入室内,蓦地吹熄了里面唯一的一根红烛,只留下床前的贝灯还妄自散发着柔和的光亮。
凝碧有些怕冷的紧了紧身上的衣衫,看着缓缓关严实的房门,木讷的拿起手边的绣花针,看着洁白的花瓣上宛若落梅一般的红痕,淡淡的叹了口气继续手头的活计。微凉的风中传来谁的低语?
“莫问归期,莫要怜惜。情深意重,奈何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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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猫……你都不知道躲,被烟呛坏了脑子么?”
在展昭静悄悄等待死亡降临的时候,那个声音竟又要耳边炸开来。直蒙的他脑中轮番闪过无数个白色残影,最后凝聚成一个清晰无比的背影。
那个人喜爱白色,面若修罗,行事果决。但却又待人极好,虽然不言语表面,他这一生没有爱过什么人,也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但是唯有他可以担得起他南侠的爱。
这样想着,展昭的心里更加难受了。就这样永远看不到玉堂,真有些舍不得。
“闭什么眼睛,睁开眼睛,展昭!睁开眼睛好好看着我!”
半蹲的身子被一股大力猛地从地面上拉起来,展昭蓝色的衣袍前襟被拉扯的几乎变形,他的有些力不从心的按着抽痛的咽喉,身子虚软无比。
他有些勉力的半睁双眼,先行映入眼帘的却是那被烟尘污染的近乎分辨不出颜色的白色衣衫,他唇角蓦地勾勒出一个淡淡微笑,视线缓缓上移,不外乎是的看到了那张曾经让魂牵梦绕,夜不安寐的俊脸。
在四周火光的映衬下,那双一向目空一切的桃花眼中却是满含泪水,晶莹的水花在眼眶中打着转,堪堪渗出一滴落在眼角。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伸出手掌,想要慢慢的替他拭去那个痕迹,喉头涌动想要说出几句安慰的话语,话刚到嘴边,喉咙却像是被尖利的石头塞住了一般,不但没有办法说出一星半点的话语,期间更是夹杂着一阵阵灼热的痛意,刺激的他不由得用手捂住咽部不住的呛咳,弯下腰用来减轻痛楚。
白玉堂吓了一跳,手中的动作也缓了下来,却见展昭捂住脖颈竟是就这样疼的蹲在了地上,那一声声咳喘,剧烈的仿佛要将内脏尽数咳出来一般。
他何时见过展昭这般狼狈的模样,记忆里的展昭无论周遭的处境有多困难,无论身上所受的伤痛有多么痛苦,他都能够咬着牙带着浅浅的笑容就这样撑过来。
究竟是怎样的痛楚与煎熬才会让他这般失态,他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四周尽是一片热浪火海,一阵阵的带着近乎灼伤人温度的气流不断的侵蚀他本就因为疼痛而显得脆弱不堪的心弦。
耳边充斥着,火舌吞吐木梁的“噼啪”声期间夹杂着不断有房内的廊柱倒塌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了,近的他似乎可以感觉到方才倒塌的木梁上迸发出来的火星,冷汗顺着额头渐渐的滑落,沁入衣领间。
展昭勉力抬起头,透过重重热浪看着白玉堂面带焦色的白净脸颊,仿佛了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般吐出几个不成调的字“走……拿着东西……走”
刚说完他便猛地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呛咳,胸肺间更是吸入了更多的粉尘,喉间的灼痛敢也越发强烈,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神志也变得有些不清楚,浑身无力几乎要跌倒,朦胧间一个瘦削但却有力的臂膀接住了自己。
周围的火势渐渐大了起来,白玉堂朝四周望了望,目光锁定方才被一块房梁挡住的大门,抚了抚腰间的画影,撇过头看着展昭脸上被烟尘附上了一小块黑渍,慢慢的伸出手细细的替他擦去脸上的污渍,却发现自己的白色衣袖上面也尽是灰烬越擦越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