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嘛！”方念池大声感慨，“难怪这豆腐做得香醇入味，滑嫩可口，原来是沈女士的手艺。”
沈灵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那块豆腐：“你不收的话，那我节后就让他们扔了，太占地方。”
“哎，你这人……”方念池面露窘色，低下头小声说，“别扔，我回头弄走。”
“什么东西？”卢德辰问。
周桐安也纳闷地看过来。
方念池抢着答：“没什么，上学时候的一些老东西。”又向沈灵进贡一块白嫩的鱼腹肉，恳求地朝她眨巴眨巴眼。
沈灵视而不见，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慢慢吞吞地对卢德辰说：“之前福慧园那套老房子装修，破沙发说什么都不肯丢。”又挑眉看向方念池，“还有那三箱画，给我一起带走。”
方念池：“……”
再次刷新人生社死新高度，方念池硬着头皮应了句“知道了”，又瞄了眼身边人。
周桐安倒也没插嘴，只是看着他，眼神里带了点玩味。
方念池只当看不懂他脸上的戏谑，破罐子破摔地往嘴里塞了个大虾仁，边嚼边说：“好好的东西为什么要丢？”又给周桐安碗里也塞了一个，“你，到时候跟我一起去搬。”
第100章
“我妈真是刀子嘴豆腐心。”方念池坐在床尾啧啧称奇，“新毛巾，新浴巾，新牙刷，新睡衣……”他把东西一股脑塞进周桐安怀里，“谢过太后的恩赐，洗澡去吧。”
他几乎不会在沈灵的别墅留宿，但沈灵还是把三楼最大的一间卧室留给了他，日用品也一直备得齐全。
房间还保留着他上一次来过的模样，但台面上一尘不染，应该是刚打扫过没多久。
方念池伸手推开一点窗户，在裹着细碎雪花的潮湿晚风中闻到了早春的味道。
他在等周桐安的时间里靠窗鼓弄了一会儿手机，直到周桐安风风火火地跨步过来给他把窗户合上。
“你也不怕头疼。”周桐安摸了摸他不知是被酒意熏红还是被冷风冻红的脸，催促道，“去冲个热水澡。”
方念池点点头：“一会儿去。”他打开手机，把刚刚搜集到的网页链接给周桐安的微信逐条发送过去。
床头柜上的手机振个不停，但周桐安没动，只是看着他笑，笑容里有浓重的无奈。
“试试吧。”方念池认真地说。
周桐安把手机从他手里抽走，斩钉截铁道：“不试。”
方念池双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颈侧嗅了嗅，周桐安刚刚用过的沐浴露好像是柚子味儿的，味道清新，但微微发苦。
他问：“周桐安，你知不知道我回学校要飞多久？”
“两小时五十五分钟。”周桐安答得很快。
方念池一愣，然后笑了笑：“我刚刚查了一下航班，从扬城飞杭州，只需要两小时四十五分钟。如果你考上了，你回学校比我回学校甚至还要快十分钟。如果当年……”他抿紧唇，停顿了几秒，才继续说，“我们本来也要异地两年，现在不过是多一年而已。”他将怀抱收紧，“我可以经常飞过去看你，一有空就去。”又改口说，“每周末都去。”
周桐安干脆利落地再次拒绝：“我不考。去洗澡吧，有点困了。”
方念池松开怀抱，与他分开一点，目光缓缓扫过这间隔绝掉寒夜与风雪，充盈着暖黄色柔和光线的卧室，最后定在周桐安那双比窗外夜色还浓的墨瞳里。
“周桐安，这个地方，从今以后也是你的家。家就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喝猪脚汤可以直接说，不需要每件事都道谢，撒娇任性可以被容忍，出走很久它还会在原地等你的地方。”他用指尖拂过那条让他一眼沦陷的迷人眼尾，轻声说，“试试吧，行吗？”他把周桐安曾经未能说出口的话重新说了出来，“我等你。”
他的语调不高，却莫名地很有力量。
周桐安的眸光闪了闪，最后将方念池按进怀里，不容反驳地说：“不要劝我了，我不会去考的。”
方念池靠在他肩头，深深叹出一口气：“你别拒绝得这么干脆，再考虑考虑，行吗？”
周桐安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你还洗不洗澡？不洗我现在就扒你衣服了。”
他的手比话快，话音没落，手指已经探入方念池的睡衣下摆，触上了他的后腰。
方念池笑着去推，推搡间在周桐安的睡衣口袋里摸到个异物，问他：“什么东西？”
他把手伸进那个口袋，掏出来一张卡和一张写着密码的纸条。
周桐安拜服道：“你家压岁钱给得真豪横，还要开张卡。”
方念池把东西重新塞回他的衣兜。
“我成年后就没收到过压岁钱了。”他用力拍拍那个口袋，“傻子，这不是压岁钱，这是你婆婆给你的见面礼。”他无视掉周桐安变幻莫测的表情，语气兴奋地给出使用建议，“我妈给我存的老婆本儿肯定不少，要么你干脆换个车吧？”
第101章
二人在沈灵的别墅一直待到初三上午才驱车返程，地面上的积雪已经开始消融，空气里散发着甜润的泥土香气。
临行前，沈灵从厨房提了一个保温桶出来。
“拿回去喝吧，今早煲的。”沈灵把猪脚汤递给周桐安，对他说，“想吃什么就说一声，做给你们吃。”
周桐安接过东西，道谢的话咬在舌尖，最后点点头，低声说了句“好”。
卢德辰陪沈灵站在大门口，冲车上的二人挥手告别，贴着她的耳边说：“我说的没错吧？你要相信你儿子的判断，他拎得清。”
方念池的车很快消失在前方的路口转角，沈灵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轻声说：“他开心就好。”
她转身回屋，把那幅立在餐边柜上的肖像画翻回正面。
卢德辰欣赏地看着画中人，问：“这画的是你什么时候？真漂亮。”
沈灵反问：“你看像什么时候？”
卢德辰想了想：“看着像三十岁出头。”
沈灵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世界上知道正确答案的人，现在只剩下了她和周桐安两个。
她看着画像中那件早就被自己衣柜淘汰掉的套裙，平和地回答：“三十九岁。”
周桐安的性格变了太多，已经和记忆中那个盛气凌人、眼中猝火的少年毫无关联。
她对着那幅画轻轻叹息：“这孩子很聪明，命却太苦了。”
*
张耀清的返工路头一回搞出这么大阵仗，一行五人从机场出来，直奔迪士尼附近的酒店入住。
他把一间房的两张房卡给了方念池，又把另一间房的给了宋影，自己拉着谢南往电梯间走。
谢南不干了：“我要和方念池住。”
张耀清停下脚，冲方念池喊：“他要和你住。”
方念池有点犹豫，和周桐安商量：“要不……”
周桐安把行李箱丢给他，快走几步揽住了谢南的肩。
“干嘛？”周桐安攥住他扬起的手腕，垂头看向这小刺头，“又想揍我？”他笑眯眯地说，“虽然你小时候会往人身上抹鼻涕，但可比现在可爱多了。”
“抹……”谢南涨红了脸，大声嚷：“你别胡说！”
周桐安说：“我胡没胡说，你可以问问受害者。”
谢南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身后。
方念池推着行李箱往前走，冲他笑笑，但没回话。
谢南顿时心梗。
他沉默了一会儿，仰脸看周桐安：“你俩合起伙整我呢吧？”
周桐安松开他的手腕，耐心哄道：“你已经是个成熟的男孩儿了，该学会不黏着别人了。”他严肃地问，“谢南，你成熟吗？”
谢南眨眨眼，僵硬地点了一下头。
又突然补充：“那你也不许和方念池住！”
“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成熟。”周桐安摸摸他的脑袋，肯定地说，“我不成熟。”
谢南发觉自己中了套，再次炸了毛，猛然抬起右臂，又被周桐安重新攥住手腕。
目睹了整场闹剧，方念池越过他俩按下电梯键，鄙夷道：“周桐安，你真幼稚。”
第102章
“创极速光轮果然是最好玩的！”宋影意犹未尽地感叹完，看了眼手表，离飞跃地平线的速通卡入场时间还挺久，向众人提议，“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你饿不饿？”方念池问周桐安。
周桐安紧抿着泛白的嘴唇，摇摇头。
他的脸色自玩过矿山车之后就一直不太好，方念池起初以为他没休息好，直到玩上一个过山车项目时，在他紧攥的手心中摸到一把冷汗，才迟钝地察觉出了点别的。
他看了眼接下来准备去的项目介绍，喊住了张耀清：“一会儿你带着他俩去玩吧。”
“怎么了？”张耀清这才注意到周桐安苍白的脸，“他身体不舒服？”
方念池含糊道：“有点。你看好他俩，别让谢南乱跑。”
“知道了。”张耀清说。
他还没走出几步，又被方念池再次喊住：“先别走，帮我个忙。”他把手机塞张耀清手里，“帮我拍张照。”
张耀清点开相机取了取景，嫌弃地问：“这小破喷泉有什么好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