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阖双眼,浅浅地回应着这个试探且克制的吻,一边推着周桐安往里走,一边伸手摸上了门把,背着手将门合上。
周桐安的呼吸蓦地加重,他用左手搂住方念池的后腰,将人重重按在自己身上,想要加深这个吻。
怀中人随着他的动作轻哼一声,抬起双手抱上他的背,顺从地与他唇舌纠缠,放任他鲁莽且强势的入侵。
直到呼吸过于急促而感到缺氧,周桐安才停下这个吻,他将脸埋到方念池颈间,语调因喘息而有些不稳,轻声说:“宝宝,我好想你。”
方念池呼出一口长长的叹息,然后缓缓睁开眼,却在看到眼前景象后有一瞬间的惘然。
他站在原地呆滞了片刻,将周桐安从身前推开,径自向前走了几步。
即将下沉的落日用金色余晖染亮了整个空间。
方念池身体微晃,像是泄了全部力气,突然跪坐在了地板上。
他的胸腔无法承担这一刻涌入的无数情绪,酸麻由心口上窜,至咽喉,鼻腔,最后到眼角,化作了两行清泪。
周桐安终于后知后觉地找回神智,冲过去想拉他起来,方念池却已经蜷起身体,双手抱着头,伏在了地板上。
他的背部轻轻抖动,溢出几声几不可闻的呜咽。
他再次回到了七年前的那间客厅里。
*
在刚与方念池重逢的时候,周桐安一直想找机会带他回来,后来他知道了方念池曾经患过的那场病,又刻意向他隐瞒了自己的住处。
但他今天与白商偶遇后,整个人都失去了理智。
“我带你出去,方念池。”周桐安跪在他旁边,伸手抱住他的身体想要往起拖,但方念池全身绷得很紧,周桐安的右手又使不上力,根本拖不动和他体重差不多的这个男人。
方念池先是无声地哭,后来渐渐无法抑制住声音,再后来彻底失了控,哭声中夹带着低沉的哭嚎。
周桐安一直将方念池蜷缩的身体圈在怀里,低头吻他的头发,不断地重复说:“对不起。”
第52章
落日带着最后一抹霞光沉入天际线,整栋房子再一次坠入黑暗。
方念池的呼吸逐渐恢复平稳,他轻声咳嗽了两下,又吸了吸鼻子,埋着头闷声埋怨:“你家怎么不装地暖。”
他的嗓音过于嘶哑,吐字不太清楚,周桐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扶他起来。
方念池没让他使力,双手撑着地板坐起了身,讲话时仍带着浓重的鼻音:“别动你那手了,我可不想养你。”
“咱们先出去吧。”周桐安替他揉搓着冰凉的手指,轻声征求道,“换个地方再说话,好不好?”
方念池没回答,他双腿跪坐了太久,待酸麻感稍微缓解后,才艰难地扶着周桐安站起来,在玄关墙面熟悉的位置找到客厅大灯的开关,让整个客厅重新被暖白色的灯光笼罩。
他来回打量着屋内的陈设,低头冲双手手心哈了口气,两手交错地搓了搓,对着傻站在玄关处的那人喊了句:“周桐安,给我开空调。”
他没想到周桐安会在楼上复刻出一间七年前的客厅。
搞了半天,那天清晨还手表的时候是追错了方向。
在灯光下仔细看,这间客厅与装修前的他家相比,虽然整屋色调和大件家具的位置一致,但细枝末节处仍有诸多不同,比如部分家具的材质,电器的款式和品牌,还有一些小家具的摆放位置。
不过猛地一看确实有八九分相像,方念池不禁感慨美术生惊人的观察力。
“什么时候搬来的?”方念池走到宽敞的真皮沙发前坐下,用手掌抚过身下的皮面,无声地笑了笑。
这座沙发倒挑得十分相像。
“今年春天。”周桐安把空调温度调高,补充道,“去年装修的。”
他眉头微蹙,懊丧地垂着头,背着一只手靠在墙边:“我没想让你看到这个,怪我今天昏了头。”
方念池品了品他刚刚的反应,从外衣兜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支烟拿在手里,问:“谁跟你说的?张耀清?”
周桐安抬眼看他,但没作声。
“你们一个个都这样,喜欢大惊小怪。”方念池边说边从沙发上站起身,“我早好了,去年就不需要再复查了。”他笑着叹了口气,“就算不相信我,能不能相信下现代医学?”
“别去窗边,就坐这儿抽吧。”周桐安往前走了几步,弯下腰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个玻璃烟缸给他,“你这样,吹了风会头疼。”
方念池有些吃惊地扬了下眉,没继续往阳台走,但也没坐下,只把烟和打火机放在了茶几上。
他刚痛快地发泄过一场,微卷的头发更显凌乱,脸上也相当狼狈,方念池揉了揉红肿的眼皮,说:“我先去洗把脸。”
周桐安想喊住他,但最后还是没出声,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看方念池的脚步逐渐放缓,又突然站定。
“你喝多的那天,我本来想带你上来看的。”
周桐安越过他走进房间,扬臂按下了灯光开关。
第53章
在方念池书房的正上方,是周桐安的工作室。
周桐安接商稿时都是用电脑和手绘板作画,但工作室中仍然保留着一块油画作画的区域。
方念池一步一停地沿着墙面走过,用指尖拂过墙上悬挂着的每一幅画框。
周桐安站在门边,目光随着他的动线逐张扫过,语气波澜不惊,像是诉说一件寻常事:“过去的这几年,每当我挺不住了,就会画一张。”
第一幅是七年前的那幅素描,第二幅的落款是在六年前,从这一幅开始,两幅画之间的落款间隔急遽缩短,有的间隔一两个月,最短的只隔了几天。
这面墙像是一场微型的肖像画展,背景不同,但主角都是同一个人。
方念池在前年的画框前停下了脚,从这里开始,人物在画面中所占的比例越来越小,面孔也开始变得模糊,有几幅甚至是背影画像。
“你让我在山中画你,海边画你,月光下画你。我没能去看山看海,但山海在我的脑海里,你也在。”周桐安的脚步声缓缓逼近,从身后环住他的腰,嗓音压得有些低,“可是,我连你的一张照片都没能留下。”腰间的手臂猝然收紧,周桐安哑着声音说,“后来我发现,我快要记不清你的脸了。”
方念池的呼吸颤了颤,视线扫过剩下的画,最后看向立在墙角的画架,上面是一幅未完成的正面像。
“那幅呢,什么时候画的?”方念池控制好情绪,看着那幅画问。
周桐安把下巴轻放上他的肩,他语气变软,听着有点委屈:“你把我从床上气跑的那天。”
方念池偏过头看他:“怎么没画完?后来挺住了?”
周桐安举起右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没挺住。”
周桐安的手其实很好看,他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骨节明显但不至于突出,但此刻这只还未完全消肿的右手和好看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方念池用左手手指轻挠他的手心,问:“还疼吗?”
周桐安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将鼻尖靠近他偏过来的侧脸:“方念池,那个时候怪我太弱小,我没有胆量正视自己的感情,甚至没有能力对自己的感情负责。”
周桐安微仰起头,用右手掌心将方念池的左手压上那起伏明显的胸膛,柔软的唇轻触他耳后的皮肤。
他小心翼翼地轻声请求:“现在,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再往前试试?”
据说,人类可以分辨的味道超过一万亿种。
但即使是同样的味道,在不同人的嗅觉感受器中体验到的也无法完全相同。
对方念池而言,周桐安的味道是草地,露水与河边的微风,带他回到那个蝉鸣无休无止的夏夜。
他曾从身后紧紧将这个人圈于胸前,将自己的心跳毫无保留地暴露给对方。
此刻他才亲身感受到,身后人的心跳竟是如此清晰地传达了过来。
方念池伸出右手摩挲着周桐安的侧脸,又将手指滑动到他的下颌,轻捏着向上一抬,偏过头吻上了那张微启的薄唇。
第54章
周桐安不知道自己脑中的那根筋是怎么断的,大约是在方念池咬着他的舌头问他“做吗”的时候。
他甚至忘记了右手还有伤,双手将人箍着拖进了卧室的大床。
他用左臂环着方念池的肩,掌心托起他的头,俯首与他接了一个极深的吻。
方念池抬起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专心地回吻,隔着衣料感受到周桐安勃起的欲望,他双手下滑,掠过周桐安的后背,将黑色毛衫往上推,露出那段紧致硬实的腹肌。
周桐安突然抬起头,垂着眼与他对望,他眼底有些红,声音中有明显的颤抖:“这会不会还是场梦?”
方念池怔了怔,他的眼睛和鼻尖还因为刚刚那场痛哭泛着红,但眼尾和唇角却带上了笑,他向后捋了一把额前的头发,在周桐安逐渐粗重的喘息中,伸手解开他的皮带扣,手指沿着裤腰探入,隔着内裤摸上他笔直坚硬的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