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want to kiss u now。
我依旧写:Me too。
And fuck u。
我面无表情地写:Fuck yourself。
杨千瑞突兀地笑了,他叔叔合起报纸投来疑惑的目光,我赶紧抽回了手站起身,假装尿急,想借用一下洗手间。
杨千瑞立刻也站了起来:“我带你去吧。”
羊入虎口,啊?
走到卫生间门口,我转过身黑着脸瞪他,杨千瑞耷拉着眉毛,用嘴型比划:只亲,只亲一下。无奈放他跟进来,门一合上,就被搂了个严严实实,唇齿热气缠绕。
见他亲着亲着渐渐红了眼框,搂我的力道也逐渐松懈,我便回抱住了他,顺着他的背抚慰。
“杨千瑞,行了……”
他依依不舍地与我分开,额头贴着额头平复呼吸,手却不安分地揉着我的耳钉说:“晚上别回去了,好不好?”
“你家里人都在。”
杨千瑞偏过头沉默半晌,低声说:“我觉得他们准备好了……是时候可以告诉他们了。”
我猛地推开了他:“出去,我要上厕所。”
杨千瑞恳求地望着我许久,我全用冷漠的目光打发,他垂眸不语,转身出去了。
就不该来这趟。
尊重苏珊的宗教信仰,我们坐成一圈手拉着手做了餐前祷告。我左边是杨千瑞,右边是彦良,杨千瑞握我的手比彦良的更松更规矩。
晚餐主食是烤火鸡搭配蔓越莓酱,金黄酥脆的表皮看着垂涎欲滴,实则吃到嘴里又干又柴,所以我才一点都不想来。经过餐前准备,彦良与苏珊已经混得很熟,话语间都是亲昵的称呼,第二次上门的我反倒像个初来乍到的局外人。
吃着吃着电话铃响了,苏珊接后说了没两句又喊杨千瑞去接,说是他爸妈打来的,每个节日的问候都不放过。我远远看着杨千瑞握着听筒交谈的表情,是那么和煦,那么温馨,那么无忧无虑。
甚至看得失了神,彦良拽了拽我,我才收回目光回答桌上的问题。
挂了电话,杨千瑞重回餐桌,埋怨苏珊小题大做,把一场学校文艺汇演性质的演出说得那么夸张,他爸妈差点都要大费周章飞过来看了。
彦良发出惊呼从椅子上蹦了起来:“那我岂不是能见到赵岚了?到时候我可以问她要签名吗?会不会显得很失礼?”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就听见苏珊殷切地说:“不会的啦,我姐姐很高兴现在还有歌迷能认出她的。尤其是你这种,竟然能通过我的脸联想到她。”
我反复咀嚼着“赵岚”这个名字,总不会是在我爸妈那辈红遍天南海北,嫁人后逐渐隐退的歌星“赵岚”吧。
杨千瑞似乎也和我同样困惑:“我妈以前这么出名吗?她都没和我说过。这次不来啦,你要是想见她,以后肯定还多的是机会。”
彦良没根筋地狂点头,大力拍打着我的胳膊传达无尽的敬仰之情,我只木木地跟着点头。
这究竟都是怎么一回事,我快要爆炸了。
雪越下越大,我们吃完甜点就准备回程。苏珊不舍地挽留我们,提出还有空房可以供我们留宿一晚,杨千瑞没说话但眼里流动着期翼的神采。
我赶在彦良开口之前拒绝了,告诉她我们住得很近,走路都能回去。杨千瑞垂着头送我们出门,等出租车时,彦良又絮絮叨叨起赵岚,幻想着和我一起见到她会是什么场景。
我忍够了。
“我不去。你要去哪儿吃火鸡就去哪儿吃火鸡,”我对着彦良平静说完,又转向面对着杨千瑞,“你要向谁出柜就向谁出柜,都他妈别再牵扯上我。”
说完毫不留恋抬脚就走。
杨千瑞大步追了上来,抓住我的手,又讪讪缩了回去,只虚虚地拉着我的大衣袖口。
“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先问问你意见的,是我太急了,我没想逼你。”
“杨千瑞,你从来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是吗?”
他呆呆地愣着,半天给不出回答。
“别再想着我了,换个别的东西想吧。”
在他诧异的、不知所措的、缓缓心碎的表情中,我抽身火速离开了。远远躲着的彦良追了上来,没有多问,和我一起搭车回了公寓。
第48章
隔日中午,彦良喊我起床,说做了饭,顺便又说杨千瑞来找过我,但他帮我打发回去了。
“谢了。”我拿起筷子,同时为两件事道谢。
彦良拉开椅子在我对面坐下,紧盯着我:“你知道我是为了他,不是为了你吧?”
我沉默不语继续夹菜。
“如果现在再让他见到你,不知道得被你伤成什么样。”
我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就这德行。”
“逸杰,”彦良很少这么郑重地叫我名字,“诚实一点,对他好一点。”
“什么时候你也站去了他那边,就因为他那大明星母亲?!”我将筷子拍在了桌上,再也吃不下一口。
彦良斜着眼看我:“你就因为他没告诉你这个,气成这样?”
我深呼吸几口,冷静下来,不再情绪化地发言:“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我和杨千瑞不合适。他准备好出柜了,我没有。实际上,我这辈子都准备不好。他向往一段长久的向所有人公开公示的亲密关系,我只想玩玩而已,不如别耽误别人了。”
“所以你在气自己的胆小。”
“随你怎么说吧。”
这场对话再谈下去也是索然无味,我干脆出门去上课了。一出公寓楼,就感觉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直跟着,即便每次回头都没抓到人,但我确信感觉没错。
为了甩掉他,下课后我便直奔以前经常光顾的酒吧,挤入舞池搂着一个陌男生人摇头晃脑,瞅准时机从只有熟客知道的后门溜走了。不走不行,弥满的酒气勾着我内心深处的恶魔蠢蠢欲动。
成功甩掉了小尾巴,以他的身体素质,我不担心他的安全,如果他能在酒吧里遇上什么新欢,更是一石二鸟。我这种类型,酒吧里多的是,他要是过惯了平静的生活想要刺激,很容易得到满足。
回到公寓看着日历,我才想起今天该和家里通话报平安,顺便确认生活费到账,但有时我也会迟个一两天,便没放在心上。第二天我去了银行,ATM上显示的余额数字多到使我反复插退卡,揉眼睛再三确认,这是多按了多少个零?
我惴惴不安地找银行柜员查询流水记录。他告诉我这些钱从一个月前就开始陆陆续续转入我的户头,从各个不同的账户汇入的,所属地天南海北,汇款人名闻所未闻。
我尽量掩饰脸上的惶惶不安,道了声谢便收回卡跑到了近处的电话亭。铃声响了又响,就是没人接,从白天打到天黑。银行柜员下班从大门走出来,朝我微微笑了一下。
走投无路,我只好给并不交好的亲戚打了电话,从他们口中证实了猜想。我从小叛逆惯了,不讲礼貌也不服管教,但总归是有那么点血缘关系,挂电话前,他们语重心长地衷告我:如果能在国外生活,就永远别再回来。
我听了一晚上查尔斯河的水流声,然后没有跳下去。
你看我的烦恼,一夜之间就都烟消云散了。严苛的望子成龙的父母,讨人厌的未出生的弟弟,不为人知的性取向,曾经压得我喘不过气的所有苦恼,全都迎刃而解了。
大笑着去了酒吧庆祝,重回酒精的怀抱。每种酒都点了一杯混着喝,等我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昏昏沉沉站不稳了。强撑着向吧台的调酒师求救,用最后一丝力气吐出“HELP”这一词。
至于我会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醒来,还是在曾经上来搭讪却被我冷脸赶跑,依旧在远处对我虎视眈眈的几个陌生人的床上醒来,只能听天由命。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呛得我喉咙生疼,这是我第一次闻到这味道却不反感。苏醒后,马上有护士前来询问,埋怨紧急联系人的电话怎么打不通,我糊弄两句,付了医药费很快离开。
带着一身浓重的未散的酒气回了公寓,杨千瑞和彦良在客厅焦急的团团转,见到我第一时间便扑了上来,问我去了哪里,怎么一夜未归。
“去喝酒了。”我轻描淡写地说,“不是常有的事吗?”再转过身面对着杨千瑞话中有话,“你不是看到了吗,只是这回换了间酒吧,就找不到了吗?”
杨千瑞低下了头,眼眶红了又红,最终只说:“明天就是音乐会了,你记得要来,好吗?”
我回房间找出那两张门票,一张当着他面给了彦良,另一张撕了塞他手里。
我想这下他该死心了,没想到他却继续隐忍道:“没关系,不用门票,你要是随时改变主意,和门口的人说一声,我就能带你进去。”
多么天真多么坚持不懈的小可爱啊,相信一切总有转机,一切都还有希望。
我错过了他的首演,错过了最后一次和爸妈通话的机会,错过了一切。
第49章
我醉茫茫地在床上躺着,彦良抱着木吉他对着我弹,他喜欢的和写的歌,夹杂着各种不连贯的错音和絮絮叨叨。我问他干嘛呢,他说反正我也不作声,当成吸音海绵正好,我提上被子蒙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