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凑过去搂了一眼,谱子、书本、剃须刀、须后水,以及一沓内裤。
“你衣服呢?”我问。
“穿你的就好了。”杨千瑞理所当然地说,“我记得我们鞋码也是一样的吧?”
“你这样敲诈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好吗?”
杨千瑞凑上来亲了我两下,“等你真的无家可归那天,我会收养你的。”
动静吸引了彦良过来,撑在门板上叩了叩,“嘿,我们有过合租条约的,一人一室。”
杨千瑞赶忙说:“我会付房租的,多余那份,水电费所有,把账单给我就好了。”
“喂,公子哥,你好歹也得问一句我同不同意吧。”难道我是空气吗?
“在完全戒酒之前,你没有发言权。”杨千瑞不容反驳道。
我偏要反驳:“合着你能喝,我不能喝?”
杨千瑞说:“我没有瘾,我也可以不喝。”
我转头望向彦良,指望他能更强硬地施压,他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退避三舍。
我说:“我没有喝很多,偶尔一点,比起以前的豪饮收敛很多了。”
“你还重新开始抽烟了。”杨千瑞拖出我藏在床底下的烟灰缸。
啧,狗鼻子么。
“少管点吧,你这么啰啰嗦嗦很容易被男人甩了的。”
杨千瑞欺身靠近,箍着我的双臂扑到了床上,恶狠狠地说:“你再敢甩我一次,我就把你关起来,拿露比的链子拴着你。”
即使知道只是虚张声势,但基于他言出必行的性格,我意思意思怕了一秒:“那我会告你非法人身拘禁。”
“前提是你逃得出来。”他将手按到了我的命根子上,逼得我不得不举白旗投降。
我怀念从前那只乖乖的再急眼也只会红眼睛的兔子,而不是眼前这头充斥着暴力威胁的灰熊。
正好给他腾空间,我将电脑和MIDI键盘装进纸箱,拿泡沫垫和胶带封好。
“为什么把它们收起来?我的小提琴可以放别处,不占你地方的。”杨千瑞说。
“我在eBay上卖了。”
“你不继续鼓捣那个软件了?”
“没空,也没兴趣了。”
“可你之前很喜欢那些的。”
“有时候总会喜欢上错误的东西,人也一样。”我的话外之音很明显,他偏装听不懂。
第二天我回到房间,桌上出现了一台崭新的,不是大脑袋的笔记本电脑,以及比我从前那块要高档许多的MIDI键盘。
“杨千瑞,你这是干什么?”
“我要用,就买了。”
“你用来干什么?”
“学编曲。”
“你连软件都不会装,学什么编曲?”
“那你教我呗,老师。”
我晾着那堆东西不碰,想去退了他又不让,说是他的东西他有决定权。
“有个有钱的爹妈真好,就挥霍,就浪费,就把电脑买来当雕像摆着看。”我两手交叉叠在脑后往床上一摔,故意戳着自己痛点大声道。
杨千瑞稍微慌了神,趴到我身上蹭了蹭,才低声说:“……不是拿他们钱买的,我自己赚的。”
我斜着眼看他,“你去哪儿赚的?头牌卖一个月都赚不了这么多。”
被那个难堪的词惹到,杨千瑞半天后喷了一口气才说,“我被一家古典唱片公司的经纪人看中了,他签了我让我录一张唱片,这些是预付款。”
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掂量虚实。
杨千瑞继续说:“不信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录音工作室,还有白纸黑字的合同,不过放苏珊家了,明天我去拿给你看。”
我伸出一只手摸他的脸,放柔声音:“没有不信,只是太突然了,他们怎么找到的你?”
“从你没来的那场首演音乐会上。”杨千瑞答。
我侧过脸躲开了他的目光。
“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如果不是你鼓励我去竞争首席,我也不会被人看见,更不会有机会录唱片。我会成为你期待中那样的小提琴家,成为你目之所及最厉害也最爱你的人。”杨千瑞把我的脸扳了回来,认认真真地对视着说,“所以,那些就当成我的谢礼,好不好?我也希望你能做喜欢的事,让自己开心的事。”
我略过他的深情告白,眯了眯眼:“说起谢礼,杨千瑞,你是不是还欠我什么?”
“什么?”杨千瑞疑惑地眨眼。
“脱衣舞表演,学好了吗?”
我点上一根烟,舒适地靠在床头。杨千瑞站在床尾,在色气的音乐声中,羞红一张英俊的脸扭腰摆胯,跟随着鼓点一件一件将身上衣服裤子脱落,扔到地板上,然后翘着屁股,像猫一样爬上床,隔着布料从我的脚腕一路亲到小腹,解开我的裤子。
“一般来说,脱衣舞女……男郎都是下面挨操的那个,你知道吗?”
杨千瑞说:“那我下来,换你在上面。”
“算了吧,我懒得动。”我说。
“懒死你。”他忿忿道。
懒是懒不死的,其他方面就不一定了。为了保命,怕以后他都这么要命地折腾,我说:“杨千瑞,不知道你从哪里猜的,但我没和别人做,这个约定我还没有打破。”
他愣了愣,笑逐颜开:“好,以后也加油不要打破。”
第51章
我讨厌小提琴。无论是多么天籁的旋律,当你连续一周被近在咫尺的尖锐颤音吵醒,你也会跟我一样对它恨之入骨。
“杨千瑞,你他妈再拉就给我滚出去!!!”
正好收弓的人身手矫健地躲开了我砸过去的枕头,抓住拍了拍甩回床上,“该起床了,亲爱的。”
“收回你那恶心人的称呼。”
“要么你喊要么我喊,你不喊我只能我来。”
我咬牙切齿地说:“My cherry,能帮我做份早餐吗,麦片牛奶就行。”
“好的宝贝,但我更希望你早上吃点热的东西,帮你烤两片吐司吧。”
我怎么看走眼招惹上这么个祖宗。躲躲不开,甩甩不掉。
同样被琴声折磨的还有一墙之隔的彦良,在餐桌上捶胸顿足道:“你什么时候把这尊佛送走,快把酒戒了吧我求求你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当初松口放他住进来的不是你吗!活该!”
杨千瑞出声提醒:“以防你们没注意到,我还在桌上坐着呢。”
“闭嘴!”我和彦良异口同声朝他吼。
杨千瑞讪讪收声,没一会儿又说:“我在这儿装个电话可以吗?经纪人要联系我,有时候我……还有些人要找我。”
我眼皮都没抬:“你想说你爸妈要早安午安晚安每日问候吗?我没那么脆弱,这俩字都听不得。”
“那你的意思就是同意了,彦良呢?”杨千瑞转头望向他。
“你交电话费就行,”彦良擦了擦嘴,起身将盘子浸入洗碗池,“我要去参加约翰列侬的纪念活动,你们来吗?”
我摇了摇头,杨千瑞说要喊电信公司上门装电话也没空。
电话线长长卷卷的绕在食指上,杨千瑞流利地与电话那头的人沟通录音事宜,毫不露怯,应对自如。完全不复我记忆中唯唯诺诺,讲话都磕巴的那副可爱模样。他怎么一夜之间变了这么多?
杨千瑞挂了电话,目光锁定在我身上,我举起报纸,阻挡视线的交汇。但挡不住他一个屁墩摔我旁边,紧挨着问:“后天有没有空,我想你陪我一起去。”
“没空,有兼职。”我从桌上抽了只铅笔,玩起报纸上的填字游戏。
杨千瑞把脑袋搁到了我肩上,“我一个人去有点害怕,心里空落落的。”
我没好气道:“你心坚强坚硬得都能烙饼了,落什么落。”
杨千瑞笑了一声:“那晚上我们吃烙饼吧,我看看哪家外卖可以点。”
我无法再装模作样下去,扔下铅笔问:“杨千瑞,你阿姨就不管管你吗?放任你有家不回,成天在外头不三不四地厮混。”
他勾住我的手指,凑近了亲昵地蹭脸蹭脖子,“我们是正经的交往关系,什么不三不四,好难听的词。再说,她那儿离录音室太远了不方便来回,珍妮回来了浴室又老被她霸占,总之……我很会编借口的,你不用担心。”说完手滑到报纸上,指着那道我没填出来的空行说,“Cadaver,C-A-D-A-V-E-R。”
他这智商哪还需要我担心他?我只担心自己睡眠不足猝死,或者是馋死在犯烟瘾或者酒瘾的途中。我犯瘾的时候,他也没有好日子过,那些滚滚而来的躁动与疯狂,让我丧失理智,捞起手边能摸到的所有东西,软的硬的,通通往他身上砸。
地上反弹的破碎瓷片擦着他的手背飞过,划出一条细细小小的伤口。我红着眼停下咒骂,站在原地抱着双臂发抖,后悔后怕。
“杨千瑞,你别管我了,你走吧,我求求你走吧,总有一天我会伤害你的,你离我远一点吧……my cherry。”
“你已经伤害我了。上次刺伤的伤口都还没愈合呢,你要负责把它缝好。”杨千瑞从背后环抱住我,将手背抬到我嘴边,我轻轻舔干净了血丝。
我的人生已经失控了。即使我表面上云淡风轻,正常吃喝拉撒,可我在依赖酒精带来的火辣触觉,尼古丁散发的眩晕气息,以及杨千瑞赋予的无数次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