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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苔 (声色犬马)


  赵特助皮笑肉不笑:“多谢好意,我会转达晏总。”
  到这,就是把人转让了。
  特助跟着段争进了仓库。程东阳在后边看戏,身边人替他摘拳套,等手掌手背露在空气里,他才发觉自己手心居然攥出了血,半晌冷笑道:“操,真他妈不要命。”
  单看程东阳的意思,段争以前大概是被驯服过,但因为野性太盛而驯服失败。特助暗地琢磨,对段争这个得了少东家注意的陌生人抱着好奇心。而等他穿过仓库大门,屋外三两道光线透进这间阴冷的地下室,他看到的却是段争半跪在地上,手里拎着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随后一下响亮的耳光挨在那张脸上。
  “回答我。”段争低声道。
  孙光柏眼里含泪地望着他,调动嘴唇试图挤出一声“哥”,可紧随而来的拳头撞着他的颧骨,他口腔堵满了血,咳也咳不完,还是段争重新将他提起来。
  段争的声音在牙齿里打转,夹着血丝一个一个地往外蹦。他好像单纯的疑惑,又好像是野兽撞着长满荆棘的铁笼那样痛苦,他翻来覆去地问:“你不是说你想多一次机会,能选择一个不一样的未来?这就是你的选择?”
  “哥——”
  “我问你,这就是你的选择?”
  孙光柏抬手抹一把嘴,冲他惨然一笑:“是我说的,也是我选的,都是我做的。”
  言毕,他望见段争再次高举了拳头,耳边生风,一排青白的指关节抵住他那张被血铺满的脸。不重,很轻,甚至他根本没再挨上半点力气,因为段争松了手。他将孙光柏丢在地上,自己倒退一步,将双手沾的血渍尽数揩在黑色长裤上,然后望向仓库门口,目露震惊的赵特助。
  “可以走了。”他说。
  轮到赵特助始料未及。他诧异瞧着面色如常的段争,好一会儿才往前小跑追上,却意外发现他后背显出一大块血印子,万幸穿的是深色衣服,不至于叫那些血印露得太渗人。
  就在段争即将拐弯离开的时候,孙光柏原先伏趴着不死不活,这下仿佛突然惊醒,又是下跪又是磕头地乞求段争留下,救救他。他见过程东阳的手段,假如段争真走了,以他的作用绝对活不过今晚。
  他苦苦地哀求,试图像十年前那样赌一赌段争的仗义。但这回段争仿若未闻,而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拐角。
  血流得太多,段争在车上处理了一回伤口,让赵特助在后视镜里瞧见,他特意要司机改道,下车去药店替他买了两卷纱布,边团边道:“晏总闻不得血腥味,你这伤口还是处理好了再进去。”
  这话就纯属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特助自认心虚,但晏知山的怪脾气实在难以界定,喜恶会随着天气而变,热天爱闻血味,于是前段时间常往拳场去,拳手打得不尽兴,他待赛后还会玩单人观赛,直至两位拳手都没法直立着下台才告停。但等天一冷,他又闻不得血味,说味道太腥,多闻只会调动他的暴力倾向。话都这样说,哪还有人敢往他跟前乱凑,说不定就得像上回那个捡玻璃的女侍应生那样,手指筋挑了一根,一双手现在连重物都拿不了。
  进门前,赵特助好意提醒:“动静要轻,晏总的人睡在屋里。”
  套房很安静,预料中围满大厅的便衣保镖也不见人影。房间正中摆着一只红白蓝塑胶袋,装得鼓囊囊的,走得近了,段争发现,袋子撑出一块凸起的位置原来是只人手。
  “知道装的是谁吗?”桌边传来声响,晏知山站在酒柜前,视觉的错位导致他刚好被遮挡,“要我告诉你,还是你自己猜?”
  “吴汇金。”段争道。
  “聪明,”说着,晏知山现身,他脚上趿拉着棉布拖鞋,手里还捧着一只木盒,“我把他装了一晚上,你说以他的体质,现在是不是都窒息死掉了。这样就不好处理了,怎么办,不如把他弄成自杀吧,绑架未遂心生内疚,自己了结自己,是不是也说得通?”
  段争看他拔了红酒木塞,给面前两只高脚杯注酒,注得满当当的,其中一只甚至溢了满桌。
  晏知山提了杯脚一饮而尽,另一杯他推给段争:“试试,年份很不错。”
  “你把我从程东阳那儿叫来,有话想说?”段争没有接过。
  “什么话?”晏知山恍然大悟,“对了,有的,我是有话想对你说。吴汇金撤职了,他的位子空着,你有没有兴趣顶上?当然了,肯定没兴趣。那我雇你其他的怎么样,就做我这儿的侍应生,楼下都不用管,只负责我这里,你乐不乐意?”
  不明他意,段争静观其变。
  但晏知山没有继续,而又注了半杯酒饮尽,随后起身,右手握着红酒瓶口,拖着瓶底沿餐桌转了半圈。他一推鼻梁眼镜,慢悠悠笑道:“我给你升职加薪,你不感谢我吗?”
  后腰伤口不住地往外渗血,段争微微放松腰部力量,正直视晏知山预备开口,又叫他打断。晏知山笑眯眯的,扶直了红酒瓶,瓶底磕在桌面,声响沉闷,仿佛一道惊雷:“你也可以当作是我在酬谢你。我能找到陆谭,确实该向你致谢。本来这也该是我带他一道来的,但他身体不好,也怕见生人,索性都由我代劳,你不会介意吧。”
  段争目光沉沉地望着他。
  晏知山面上带笑,手里酒瓶不住地磕着瓶底,咚咚,咚咚。
  一会儿工夫,原先沉寂的塑胶袋传来动静,吴汇金竟然还活着。与此同时,隔间走来一位身着便服的私人医生。他行色匆匆,见着屋里有外人还愣了一愣,快步走去向晏知山附耳。说不过两句,隔间那扇紧闭的门在摇动,门后传来虚弱的尖叫。
  段争听到了,是小九。
  


第十八章
  医生告诉晏知山,陆谭已经退烧,但他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不仅拒绝扎针,还拒绝特护的任何接触,问是不是应该给他推一剂安定。
  原本这该是他做主治医生的拿主意,但顾忌病人身份,就怕做多错多,谁也不敢先斩后奏。可眼见着晏知山听闻,露出个笑模样,医生又不禁喉头一紧,接着,果真被人迎面泼了半杯红酒,用的就是段争没接的那杯。
  “推安定之前,你是不是还想拿我试个手?”晏知山问道。
  再三念着晏家可观的诊疗费,就得有人当乌龟,医生往裤兜里掏出巾帕擦脸,连连应着,随后折返进隔间。余光瞥见立在一边的段争,他心说:又是一头乌龟。
  而待隔间门被拉开,首先露面的是个跪在地上的女特护。她护士帽歪歪扭扭,双手往前似乎拽着谁。门被抵住了小半,只能看到缝隙里有只紧攥着地毯的手,模样不大好看,手背青紫,针孔密密。
  “陆先生,我们回到床上去好不好?”特护苦口婆心,“你这样手背会出血的,听我的话,我们到床上去吧。”
  陆谭却置若罔闻,依旧伏跪在地,两手紧抓地毯。他之前从床铺跌落,几步路连滚带爬,中途被特护拖回两次,好不容易挨到门口,他用手掌拍门,指甲挠门,叫声细细的,喉咙好像被针线缝住,裹得他嗓眼干疼。
  特护跟着跪地和他平视,试图以常用的方式诱他平静,但她刚说起上回没讲完的“玻璃珠”,陆谭的动作已经由拍门转为砸门。
  特护们面面相觑,没料到短时间内,陆谭的状态竟然直线下降。
  多久没见过陆谭失控?追溯最近一回,大概是一年多前,他和晏知山夜里争执。当时医生特护都住在别处,收到通知急忙赶去,没想到屋里除了陆谭和晏知山,角落还蹲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男孩。问了才知道,原来是陆谭受了刺激,晏知山不过离开一会儿,进门就见他光着上身爬在阳台,一副即刻要坠楼的姿势,人已经没法自主呼吸。
  早前接手陆谭病历的时候,医生只当他是后天性的智力障碍,问过陆谭父母也说没有问题。但后来陆谭几次犯病,医生再三追问,陆家夫妇才承认,陆谭由于幼时亲身经历胞弟被人掳走拐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惧怕接触外人,应激反应强烈,同时莫名爱好高处,前一任医生诊断,他有跳楼自杀倾向。
  而那一晚,假如晏知山晚来一步,或许陆谭的半只脚就迈了出去,最后摔得血肉模糊。至于犯病原因,晏知山没有明说,但医生特护眼明心亮——无非是角落的新人做事欠妥,招来伺候人的反做了主,竟然在陆谭胸口狠狠抓了一掌。
  事实上,那几年内,陆谭犯病的几率很低。他多数时间都是逆来顺受的,有人猜测或许是意外发生时,他被安排躲在巷口蝇虫满天的垃圾箱里,有人亲手为他合上盖子,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要出声”。因此在得救后的半年时间里,陆谭就像丧失了开口说话的本领,终日躲在逼仄的空间以寻求保护,比如衣柜和桌底。他把嘴藏得很严实,瞪着眼睛望去光亮处,一等可能是一小时,可能是半天,也可能从破晓等到深夜。到被人找到,他时常缩成小小的一个,两手捂着脑袋,已经狼狈地失禁。再者,陆谭的智力跟不上正常的训导,反而让他心生抗拒,久留旧地的结果只是令他病情加重,这也是陆家人在丢失一个孩子之后,决意搬家的最大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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