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想小鱼儿走前自己说的那句话,把抠脱线的地方撕扯得更丑。宝贝,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一辈子对不起你。话音落下立刻后悔,真失态,向儿子道歉,黑夜里向给自己带来永久黑夜的儿子道歉。到底是谁对不起谁呢,如果第一个生的不是楚渝,哪怕第一个是死掉的那个小二,自己活得也会比现在好很多。
其实死了几个又有什么重要呢,她丈夫每天生产上亿精子,就算平分给三四个女人,自己也能领取到几亿个,刨除其中的女儿,至少也要有几千万个儿子排队等着使用她的子宫,可为什么偏偏第一个是小鱼儿呢。她真的倒霉透了,几亿分之一,她的后半生就这样熄灭了。
另一只手抬起来摸领口的盘扣,捏豆荚一样狠狠地拧,她讨厌一颗一颗扭开再一颗一颗系上,讨厌多吃一点都会嫌紧的狭窄腰身,讨厌迈不开腿,讨厌大腿从开衩里若隐若现取悦男人,讨厌旗袍,讨厌逼她穿旗袍的人,讨厌旗袍束缚她的身体也束缚她的精神,讨厌旗袍代表闺秀,讨厌闺秀,讨厌她闺秀出身的,把她的儿子叫做怪物,逼她叫自己的儿子怪物的婆母。可是,只剩下婆婆和她作伴啊!
想起还没出嫁的时候,她不是谁的媳妇,也不是母亲。数不清的朋友,聚会,出游,跑到山里露营看星星,睡袋只露出脸也会冻得流鼻涕,早上起来感冒了,头晕眼花地等日出,笑嘻嘻地喝随行佣人递过来的血燕,仅仅是感冒,足够请动最好的家庭医生。那时候的她是楚家的掌上明珠,不是公主来比喻她,而是用她去譬喻公主。
她有世界上任何一种款式的衣服,一层楼打通了做衣帽间,鞋子穿一年也不会重样,珠宝和包包能垒成一堵城墙。没人能对她指手画脚,只要愿意,她会穿松垮得麻袋一般的街头潮牌,也会穿二十块从地摊上买来的粗制滥造。
可是那都是她来这儿以前的事了。洁白的婚纱是生死簿,蕾丝手套是镣铐,婚车是摆渡船,伴郎伴娘是牛头马面,交杯酒是孟婆汤,誓言是阎罗判词,戒指是她名字上的红叉,从此以后只有楚太太,捧花越过肩头扔向后面生机勃勃的处女们,看看谁是下一个倒霉的人。
进了这座庄园就挽起头发换上旗袍,她从没见过那么多旗袍,整整齐齐看得人想吐地排在一起。明艳花朵或者秀致暗纹,都不鲜嫩了,深颜色和低调花纹都是为了把她张扬的美都锁进嫁妆盒里,叫见到她的人都明白她已嫁作人妻。她有一阵子天天对着衣柜出神,思考左手的剪刀还是右手的打火机。此刻身上穿着的这件是里头最娇妍的一条,粉色滚边和粉色芍药帮她做少女的梦,她一直都很喜欢,可是直到刚刚小鱼儿的目光落在上面她才幡然醒悟,浅粉色的芍药,她的婆婆有一件鲜红色的,她的浅粉,不过是褪了色的,蒙了灰的鲜红而已。
她向小鱼儿道再多的歉,再为小鱼儿流再多的泪,也不过是褪了色的,蒙了灰的楚夫人而已。
第17章
生日宴一大早楚夫人就来敲楚涅的门,敲得很小心翼翼,却也有种想打破什么的意味。不一会儿有脚步声从里面传出来,楚夫人立刻收回手等着,站立姿势和身后的佣人没什么区别。
双扇对开的卧室门只打开了一边,楚渝的脸从缝隙里探出来。楚夫人想推开他却又不敢,手扶着外侧的把手,用一种捏住鼻子的表情看他:“少爷呢?”
楚渝眉头忽地一皱,抿起嘴吞咽两下,小声告诉她楚涅还没醒,请她至少一个小时以后再过来。楚夫人再有胆子也不会去打扰孙儿的睡眠,只能恨恨瞪了楚渝一眼,带着送早餐的佣人离开了。
楚渝直到确定他们走了以后才把门重重推上,身后的动作立刻激烈起来,他双手抓着门把哼吟,楚涅在哥哥腰上狠狠掐了两把,下身快速挺动,一下下顶撞肉道尽头软嘟嘟的小口。
走了?
走……走了……
楚渝的上半身彻底趴下来,头低垂着,颈骨末端凸起一只小小的圆。楚涅摊开手掌抚摸他汗湿的背,一片无暇的,纯净的洁白,光之笔触勾勒出轮廓起伏,耸起的蝴蝶骨是高光,流畅的腰线是亮面,脊骨凹下一道长长浅洼是阴影,阴影里盛着一种颤抖的愉悦,那么脆弱,那么短暂,短暂到阴茎一退出身体就立刻消失不见,就像脆弱的阴影,一旦移动光线下面,就会立刻消失。
他把哥哥按在门上肏到高潮,射精时楚渝的声音全吞进喉咙里,鼻腔哼出幼犬的哭叫,拳头攥起来死死按住小腹,花穴痉挛着收缩,咬得楚涅粗喘着低吼,疼,哥,别咬,我疼。一面喊疼一面往深处顶,剩余的精液都喷洒进子宫深处。楚渝迷乱地扭臀去蹭楚涅的胯,楚涅跟他反方向用力,挺腰迎合,阳具像一根肉杵在灌满精液的蜜壶里翻搅。
一个小时以后门又被敲响,这次换楚涅,只在下身裹了一条浴巾就来应门,楚夫人看到孙儿这副样子立刻低下头,她的家庭向来先是规矩,然后才是亲情,楚涅在是她的孙子之前先是一个男人,男人与她而言即是礼,是尊。
幸而端餐盘的都是男仆,楚夫人背过身挥手叫他们送进去,自己走到看不见楚涅的地方等,佣人很快出来,她提高声音,轮到亲情上场表演:“囝仔,趁暖吃,不要放冷了。”
楚涅懒得回她,直接关上门,楚夫人怔怔站了一会儿,紧了紧披肩转身离开。
老宅子建的巧妙,六月还是这样阴凉。
楚涅回到房间里,拿着另一条浴巾走进浴室,楚渝正闭着眼躺在浴缸里,听见脚步声,张开双臂等着弟弟抱他出来。楚涅把哥哥拥进怀里的时候忽然产生一种莫名的悸动,光滑的,湿淋淋的哥哥,好像一只囚在浴缸里的人鱼。
他拿着浴巾给他的小人鱼擦水,一边擦一边笑,楚渝茫然地望了他一眼,他便凑过去吻他,在他嘴角轻轻地舔。
“哥是所有美好的东西。”
生日宴去了很多人,张璃穿一件纯白色的抹胸小洋装跟在父亲身边,楚夫人带楚涅过去的时候楚渝很懂事地没有跟着,自己什么身份他很清楚,如果不是楚涅坚持,他根本没资格出现在这种场合。
他端着一盘甜点坐在角落的沙发里,远远看着弟弟跟好多好多他不认识的人寒暄,楚渝总是在这种时刻才能意识到弟弟真得在慢慢长大,小时候白白软软的小团子已经这么高了,举手投足间都是成熟的风度与稳重的优雅。
视线忽然被挡住,面前递过来一支香槟杯,楚渝不明所以地抬头,一个陌生人,正微笑地看着他。
楚渝没接酒杯,只是把盘子放下。那人便香槟放在了盘子旁边,顺势坐在了他对面。
“在看楚涅?”那人向楚涅的方向望了一眼,赞许道:“教养的真不错,已经有继承人的模样了。”
楚渝好高兴听别人夸弟弟,戒备心立刻放下一半,脸上蕴出笑意,垂眸自言自语般轻声应到:“是呀,小涅就是很好。”
小涅?那人眯了眯眼,想起那些关于楚家的传闻,惊讶道:“你是楚渝?”问完又觉得有些冒昧,轻咳一声,自我介绍:“我是张珩,张璃的哥哥。”
楚渝有礼貌地点点头,却没说话,继续默默地吃东西,他不擅长交流,只等弟弟空闲了过来找他。
张珩也不说话了,靠进沙发里看对面的人,看他细白的手指擎起纸杯蛋糕,看他喉结下精致的领结,看他小巧的下颌,湿润的双唇,嫩红的舌尖,看那些刚刚从远处看就叫他流连忘返的景致。
传闻里说他是什么来着?双性人?阴茎后面还长了个小逼?那胸呢?张珩立刻看向楚渝的前胸,衬衫前襟做成间褶,吃东西的手挡在前面,可张珩还是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小小的弧度,青涩的,刚刚发育的少女胸乳。
腰很细。礼服外套阴影里不盈一握的纤弱,两只手就能掐住吧?腰窝应该浅浅的,舌头一舔脊背就会轻颤。
多少岁来着?十八九?性器官发育要比年龄迟缓一点吧,也就是十五六的水平。那该有多紧啊,大概会咬得人发痛。粉色的?肥嘟嘟的?没有阴毛?水应该很多吧,毕竟是楚家养的,一条狗都应该细皮嫩肉的。
想到楚家又有些为难,也是高门大户,不好下手,可听说地位好像不高,毕竟楚家向来对外宣称只有一根独苗。
决定试探一下,指了指香槟,问:“光吃甜点会腻吧,怎么不喝点酒?”
楚渝回过神看他,他立刻被那双水濛濛的眼折服,原来眼睛最漂亮,比美更美,一整个江南的烟雨朦胧都藏在里面,向你诉说,你不知道说了什么,可就是懂了。他想到《锦笺记》,“双瞳翦水迎人滟”,翦水,水波流转,翦本身又是初生的羽毛,这双眼睛就是两汪叫人沉进去的秋水,也是羽毛,搔得你心痒难耐的羽毛。
楚渝眼神又迅速看了一下楚涅所在的方向,摇摇头,露出腼腆的笑,“小涅不会喜欢我喝酒的。”
不是“不喜欢”,也不是“不允许”,而是不会喜欢。张珩马上意识到这个双性人在楚家的地位有多低微,甚至没有人给他下规矩,他自己就会让自己听话,笑容代表他乐在其中,他不仅应该被轻视,而且活该被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