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身边跟着一个男子,正低着头,看上去唯唯诺诺,梁寻歌走上前去,双手搭在身侧向那女人行礼道:“宁大人!”
那位宁大人的目光在一众乐师的脸上扫过,最后在青竹和吴以晨脸上,略作停留后才转开,宁大人声音听起来并不像梁寻歌那般柔美,有些略微的低沉:“既然进得禁宫,就该知道这里与别处不同,你们的每一步都有可能涉及宫规,甚至到最后殃及你们的祸福与性命。各位进来,是为了神谕,说白了便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既然所求的是是前程,那么不必要的麻烦就不要去招惹。”
“本官的丑话说在前头,这礼乐司中姑娘众多,若是出了什么丑事,上至内廷后宫,下至刑部典狱,会追究到底,本官的责任是管好是礼乐司众人,各位的责任便是管好自己,可听明白了?”
听到他们答应后,这位宁大人和梁寻歌说了两句话,便离开了。
吴以晨心中有些诧异,好像自从进了京城以后,就遇到了不少的女官,梁寻歌是,这位宁大人也是。
吴以晨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青竹,低声向他询问到:“大宸怎么这么多的女官啊?是只有在内宫才有这些吗?”
青竹凑近吴以晨告诉他:“大宸是准许女子读书的,皇家书院便有专门的女子班,专供朝中官员的女儿入学,各地的乡学也会开设女子班。虽然近几年都没有先例,可女子是有资格入朝为官。”
吴以晨有些小小的震惊,他没有想到大宸居然如此的开明,这样一来,这个时代好像还是很不错的。
青竹又压低了些声音告诉他:“这位宁大人,当年一舞动京都,皇上都想纳她为妃的。后来是流王爷从西北寄来了一封书信,大约是说宁大人和他有些渊源,陛下这才打消了纳她为妃的念头。”
猛然听到熟悉的名字,吴以晨愣了一下,他奇怪地,转头问青竹:“流王爷?流渊和宁大人还有这个关系?!”
青竹赶紧拉了拉他:“你怎么能直呼王爷名讳呢!被人听见这可是大不敬的!”
青竹说:“流王归京后,向陛下请了太乐署的官职,陛下能同意,应该也是因为这层缘故。”
吴以晨顿时愣住:“太乐署?也是流渊掌管的?”
青竹赶紧左右看看,发现没人看他们,这才放心地点点头:“是啊,怎么你不知道吗?”
此刻的吴以晨已经完全惊呆了,原本想着借着进入礼乐司的机会,想法子跟上级搭上线,找到能够压制住流渊的人,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上级居然就是流渊本人!
吴以晨沉浸在打击当中不能自拔,梁寻歌已经带着他们到了居住的地方,“这里边是你们的居所,你们的衣食住行都由礼乐司负责,饭堂在刚才路过的大厅当中,明日起你们会换上乐师们统一的服装,由我的带领去到天音阁,接下来会安排你们按照时辰用神谕进行练习。”
☆、第九章
在礼乐司的第一个夜晚,新来的乐师们,跟礼乐司的乐师们一起吃晚饭。
吴以晨能够明显感受到,乐坊的乐师们好像并不是很能看得起他们,其实吴以晨也并不在意,一想到明天就要弹钢琴,他就觉得手痒。
这边晚饭还未结束,礼乐司掌院忽然来了,所有乐师集体起身向他行礼,吴以晨起初对行礼有些拒绝。是看所有人都拜了下去,他也不好站的太直,便只好轻轻弯了弯腰。
弯腰的瞬间,他好像看出青竹有些不对劲,眼神中莫名的躲闪。
礼乐司掌院谭正成站在饭厅最前面,向众人朗声道:“首先,先恭喜通过比试的各位乐师们,大家已经进了礼乐司,目的也是为了演奏神谕。不过是否能够在这里长久的待下去,还要众位要拿出自己看家的本事,好好应对接下来要进行的考核。这最后一轮也是最关键的一轮,若不能够用神谕演奏出大家都满意的乐声,之前的努力将会功亏一篑,还请各位乐师务必重视起来。”
乐坊之中的乐师们自然心有怨犹,起初他们是不愿意通过民间的选拔,来选拔演奏神谕者的,奈何陛下已经下了命令,他们小小乐师也改不了,便只能接受现在的局面。
吴以晨一众选拔上来的乐师,恭恭敬敬的回答称是,掌院谭正成满意地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便转身出去了。
人走以后,吴以晨立刻拉住青竹问他:“你刚才怎么了?是不是不太舒服呀?”
青竹脸色铁青,额角还有汗渗出,听到吴以晨的询问,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吴以晨想追问,可又怕青竹生出误会,只好压下担心闭了嘴。
公鸡报晓天下白,日头还未升起,乐坊之中的乐声便已经悠悠响起。
遴选的所有乐师,换上统一的服装,在居所当中的庭院里集合,梁寻歌早早站在那里等待大家,在所有人到齐后,带着他们赶赴天音阁。
天音阁是神谕进入礼乐司后,由庆华帝下令特意建造的,所为的就是摆放神谕。
众人来到天音阁门前,眼前气势恢宏华丽异常的二层小楼,便都心生感慨。屋顶之上,一水的七色琉璃瓦,连门窗用的都是乌木所造,窗棂之上用雪白的生绢封上,门前的栏杆也是汉白玉的石头雕成。
梁寻歌见状,向大家解释道:“ 此处原本是乐坊的藏书楼,神谕被接进礼乐司 ,便安排在了这里。藏书楼重新修整过,改名天音阁,现在已经专门用来摆放神谕。”
梁寻歌接着说道:“各位乐师每日,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使用神谕,一个时辰之中,神谕如何支配全部由你们来决定,不管你们是作曲也好,是演奏也好,只要保证神谕无碍,就可以大胆尝试。”
“按照太乐署和陛下的意思,诸位在一个月之后,重新回到皇宫门前的看台上演奏,到时候由礼乐司两位掌院,还有台下所有围观的百姓,对各位的去留进行评断。”
梁寻歌说完这些话,反问他们有没有听懂,还有没有一些别的疑问,看到众人都没有问题后,梁寻歌开始宣布所有人演奏的时间。
原本吴以晨觉得一天两个小时地练习时间有些短,可是想到现在这些人,连钢琴是个什么东西,怎么样去让它发声都不知道,觉得就算是每天两个小时的简短练习,自己应付起他们来也是非常得心应手的。
吏部官员派往西南已经过去了几日,终于在今日传来了消息,上报的奏章上,写着曹俊茂曾经勾结会州刺史李开年,对纳康族部落进行洗劫屠杀一事,并且说,正是因为此次屠杀,才引得纳康族人杀人报复,并非是西南匪患所致。
早朝之上,百官一片鸦雀无声。
庆华帝敲着龙椅之上的扶手,不辨情绪地垂着头,就在众人惴惴不安之时,听得圣上说到:“西南道天高皇帝远,军中便和府衙如此勾结,当年信国公征战西南之时,纳康族便是最难啃的一块骨头,被他们如此折腾,一旦纳康族奋起反抗,西南将重新陷入战火之中。”
兵部尚书已经是一身冷汗,负责巡视百官的御史台也吓得战战兢兢,庆华帝抬起头,一一扫过殿中百官的脸庞,“你们这些私下里地勾勾搭搭,结党营私,以为朕不知道?京中官员交好这是自然的,朕也并非阻止你们私下里有交情。”
“只是京官不许结交地方派驻官员,是祖祖辈辈定下的规矩,可总有人耐不住性子与地方官员沆瀣一气,你们想做什么?反天了不成!!”
说话间庆华帝手中的奏折狠狠砸在地上,堂下百官连忙跪下,山呼万岁息怒。
庆华帝一字一句道:“查!给朕一件不落的查!朕就不信,查不出!”
翌日,朝堂之中一场浩浩荡荡的百官清查,正式开始。
礼乐司。
练琴的时间,本来是将吴以晨分配在早上,可当吴以晨第二天早早的跑到天音阁时,发现天音阁的门紧闭着,门里响起钢琴的声音。
吴以晨用力敲门,一个乐师打开门不耐烦的看着他。
吴以晨笑眯眯说道:“这个时间应该是我练琴啊?是不是你记错时间了?”
那人冷笑一下毫不客气的回道:“我就喜欢这个点来练琴不行吗?凭什么你在早上?”
吴以晨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时间也不是我安排的,你有意见可以去找梁姑娘啊?”
可那人并不打算听他的,没有理他就把门给关上了,吴以晨被他针对的莫名其妙,有些委屈又有些不明白。
巧的是青竹此时走了过来,让他沮丧的站在门口,就迎上去问:“怎么了?怎么不进去弹琴?这个时辰不该是你的点吗?”
吴以晨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青竹无奈的摇摇头:“我早知道会出现这样的事,你在比试的时候太过出头了,会被针对也是很正常的。”
在音乐学院里,大家水平都差不多,就是附中上来的学生,比如吴以晨这样的,也不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没出校门的孩子,确实搞不懂职场之中这一套人情世故的相处。
青竹陪着他在门口等到下一个乐师到来,等到里面的人出来,拉着他上前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