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狸承应下来。
在她走出几步时,刘蝉又喊住了她。
“傅爷那碗,你记得叫人多放几颗红枣。他工作时常熬夜,容易亏身,得补一补气色。”他说。
秋狸诶了声,把这些话都记了下来。
入夏(一)
五十六.
最终给傅芝钟的那枚白玉佩,刘蝉还是敲定,做成了一个腰佩。
虽说如今男子已经不兴腰间佩饰,腰衔香囊与琅珰珠玉的时尚早就褪色,但这腰佩也不算是太老派一物,刘蝉想着,有时傅芝钟居家身着长袍,在腰间别一别这玉佩,倒也还好。
不过傅芝钟显然并不打算仅仅是身着长袍时带着这玉佩。
他自刘蝉把这腰佩递来,就自然而然地掀开军袍,把玉佩搁在了军袍内侧的口袋中。
“……傅爷,你这般放,那玉石不膈人?”刘蝉眨眨眼问道。
军袍的内部常常是放一些平贴轻薄的什物的,如信纸一类。一块玉佩,再怎么圆润,也总归质硬且厚。
傅芝钟道还好。
刘蝉笑笑说,“那傅爷喜欢便好。”
近来春末多雨,四处却起了暑气,一时闷热潮湿,体弱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中极易呼吸不畅,头晕胸闷。
刘蝉就是如此。
他才与傅芝钟说了两三句话,就有些喘不过气。他以手掩住嘴,低下头,忍不住半闭着眼,想压下心里的不适。
傅芝钟看他面色苍白,上前扶着刘蝉,走到通风良好的沙发上坐下。
“按大夫开的方,药补了吗?”傅芝钟皱眉,顺着刘蝉的后背抚了抚。
刘蝉的背单薄得有些可怕,哪怕隔着衣服与皮肉,傅芝钟却感觉他能轻易描摹出刘蝉的骨。
刘蝉因为咳嗽而引起的胸腔的震动,叫傅芝钟的手心也染上些麻意。
“补了的。”刘蝉对傅芝钟露出个笑。
他的面色苍白,血色尽去,眉眼间没了明艳的红,额上还带些冷汗,看起来有几分我见犹怜。
“傅爷不要对我皱眉哝,”刘蝉拍拍傅芝钟的手,他说话间,声音还有些沙哑,听着语气温软,又带上些抱怨,“像是在凶我一样。”
傅芝钟皱起的眉松开了,但面色却还是紧绷。
“没有凶你。”傅芝钟说。
他接过丫鬟呈上来的温水给刘蝉喝。
“近日气候不爽利,你难受,就去床榻上歇着,要做什么事,就吩咐秋狸给你去做。”傅芝钟一边看着刘蝉小口小口地喝水,一边缓缓说道,“切不可劳累伤神。”
刘蝉喝下一杯水,面色好了一些。
他放下被子,笑道,“哪有这般严重,傅爷。”
“我以往都是这春末入夏时,精神气不加而已。平时不去那些闹哄哄的地方就好了。卧床不起——那体态就得变形,我可不想那样。”刘蝉说着,不自觉地噘了一下嘴。
刘蝉有着天下的美人都有的通病,总是会计较小心自己的一分一毫还美不美。
说着说着,刘蝉忽而想起了什么。
他忙转头去问傅芝钟,“傅爷,我前些日练那舞步,总是小腿酸胀,这些日子乏力,我亦没去练那个瑜伽。我那小腿,可有变得粗壮?”
傅芝钟听闻,愣了一下。
他倒是从未留意比较过这些。
而且刘蝉的小腿,在傅芝钟印象里,总是一手便可以圈住的。
有时刘蝉的小腿搁在傅芝钟的肩膀上,或者圈在他的腰上,傅芝钟感觉,自己就像是从来未感受过刘蝉两只白腿的重量。
这下要他回忆,傅芝钟就只记得刘蝉的腿很长、纤细、线条很优美。对比起傅芝钟手下任意一个士兵,刘蝉的腿怎么也说不上是“粗壮”。
于是傅芝钟按照心里的想法,回答说,“我并未有这方面的感受。”
傅芝钟说,“你的腿一向细长,不存在所谓粗壮。”
刘蝉有些不信,但也没再说什么,转而与傅芝钟聊起了其它事情。
沐浴后,傅芝钟穿着睡衣走出来,他一抬头,就看见刘蝉撩开睡袍,屈腿坐在床上,手不停地摸着自己的小腿。
刘蝉的睡袍是褐色丝质的,褐色近黑近红,穿在他身上更显得刘蝉的皮肤白皙。
他这样大大咧咧地坐在床上,睡袍下摆大开,露出雪白的大腿,在深色的被褥与睡衣中,刘蝉就像是一颗饱满光泽的白珍珠。
傅芝钟看着刘蝉伸头盯着自己的小腿,他的黑发随意蜿蜒在床榻上,其中他的白手在自己的小腿上揉捏,许是用了些力道,刘蝉的指尖都泛了红。
“小腿怎么硬邦邦的……”刘蝉一边捏着,一边嘟囔。
听起来很不开心。
似乎是发现自己小腿便硬过后,刘蝉又开始担心自己大腿是不是也变硬了。于是,他的手从小腿捏着捏着,又渐渐移到膝盖窝,然后慢慢攀去大腿处。
傅芝钟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刘蝉的白手缓缓移动。
傅芝钟:……
“傅爷,你怎么了?”把自己的腿都检查完了,刘蝉这才注意到傅芝钟。
“这是怎的了?”刘蝉有些疑惑地看向背对着他,一声不吭的傅芝钟。
傅芝钟咳嗽一声,转过身去。
“无事。”傅芝钟神色如常地走到床榻边上。
“傅爷我的腿都硬丨了,”刘蝉和傅芝钟说,脸上全是闷闷不乐,“腿硬了,那再过些天,它就会变粗了。”
刘蝉说着又捏了捏自己的小腿。
这下离得近了,傅芝钟能清晰地看见刘蝉的手,是如何掐着腿上柔软的肉的。
傅芝钟又咳嗽了一声。
“小蝉,你的腿只是前些日子用得过度了,歇两天便好。”傅芝钟说。
刘蝉不信,他嘟囔,“哪里有嘛——”
他抓着傅芝钟的手,叫傅芝钟也按上他的小腿,“你摸摸,是不是跟块石头似的?”
傅芝钟猝不及防摸到刘蝉的小腿上。
手上忽有软香之玉,令傅芝钟懵了一瞬。
他并不是没有摸过刘蝉的皮肉,他与刘蝉这么多年,他早就游走过刘蝉的里里外外。
也不过是片息,傅芝钟又恢复了正常。
他轻轻捏了捏刘蝉的小腿肚,是有些硬。
“你这些天小腿可有抽筋,走路酸痛?”傅芝钟问刘蝉。
刘蝉偏头想了想。
“前夜半夜确是有抽筋,将我痛醒了。”他说,“我揉了许久腿上才不痛。”
傅芝钟闻言,微微蹙眉,“你怎的不与秋狸说?要她给你寻个大夫也好。”
刘蝉见傅芝钟面色不愉,撒娇似地往傅芝钟身上靠。
“这有什么好说的,就是半夜抽了筋而已,揉揉就好了。”刘蝉蹭蹭傅芝钟,“这要叫什么大夫?一天天的大夫在府里进进出出,我又不是病秧子。”
傅芝钟揉搓了一下刘蝉的小腿,感受了一下刘蝉腿部的僵硬。
“那你忍忍。”他忽而道。
刘蝉没听明白,“忍?忍什么?”
突然,猛的一下,刘蝉感觉自己的小腿肚被傅芝钟紧紧按捏。
痛酸麻痒——几种感受,像那些在爆炒铁锅中翻滚的调料一样,一股脑地杂糅到一块,然后由刘蝉的小腿直冲上他的大脑。
这样的难受的感觉让刘蝉脑子里空白一瞬。
“傅爷——傅爷!”刘蝉的脚趾忍不住蜷缩起来。
他白皙的脚背被弓起一个紧张的弧度。
“傅爷!痛——”刘蝉伸手想把自己的小腿从傅芝钟的手中解救出来。
但他的劲儿哪里能和傅芝钟相比?
况且傅芝钟为了不让刘蝉把腿给缩回去,他的手就像钳子似的,把刘蝉的小腿圈得紧紧的。
傅芝钟的手一节又一节地按揉着刘蝉的小腿,力求把刘蝉的腿全方位都揉到。
“痛!傅爷——不要按了,好痛啊——”刘蝉的白手仍然在极力推拒着傅芝钟的大手。
他原本白得有些病态的脸庞都染上了难耐的绯红。
见傅芝钟不理会自己,依旧在给他按揉着小腿,被那难受的痛感逼迫,刘蝉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最终,刘蝉忍不住了,他那双巴巴看着傅芝钟的柳叶眼里蓦然结出一层水雾。
“痛——傅爷,我好痛——”刘蝉一眨眼,他长长的睫毛上挂上了几滴欲坠的泪珠。
傅芝钟一见刘蝉这样含泪的模样,手上再也用不起力了。
“小蝉,腿需得揉开了才不会再胀痛、抽筋。”傅芝钟有些无奈地从旁边抽出纸,给刘蝉擦了一下冒出来的泪花。
其实他都还没用什么力。
却不想刘蝉已经痛得这样厉害。
到底是这些年精细养着的。
刘蝉鼻子有些泛红,他虽然没哭得梨花带雨那样惨烈,然到底落了两滴泪,瞧着可怜兮兮的。
“你看看,现在小腿还硬还难受吗?”傅芝钟半搂着刘蝉问。
刘蝉把眼角的泪拭干净了,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小腿,确实要轻松许多。
腿上终于放松了,但想到刚才自己因着难受忍不住还落泪了,刘蝉脸上又飘起些红。
傅芝钟看刘蝉垂着头不说话,就知道他又是不好意思了。
傅芝钟也不打扰刘蝉叫他尴尬,他伸手捋着刘蝉的长发,顺了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