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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 (妤芋)


  刘蝉听着,摇摇头说道,“又是这些腌臜的手段。”
  他自红灯笼院子里出身,打小就见惯里这些脏事、丑事、恶事,听傅芝钟说沈氏的过去,刘蝉倒也不惊奇。
  “那傅爷可知四太太进门了,那处梨园如何?”刘蝉问。
  傅芝钟漠然道,“我无什么关注。只是由下属禀告,她的师傅因郁郁当年便去了。那梨园落在独子身上,不过大半年,就败个干净,人走茶凉了罢。”
  刘蝉听闻,心想,果真是如沈氏自己所说那样——
  ‘死的死,散的散’
  刘蝉算是了解沈氏的,在他眼里,沈氏是个脾性好好的,她本质上还是个柔软烂漫的人。当初沈氏将自己卖出个好价钱时,想的一定是什么‘是不是只要有那么一笔钱,梨园就能回归从前’。
  只可惜这人心要分要离,是那么一笔钱挽不回的。
  刘蝉叹了口气,也说不出什么。
  人的命就是如此,有时花团锦簇一样热闹非凡,有时枯枝败叶一样寂寞凋零。
  不过刘蝉转念又想,这世上的人不都各有各的苦吗,又哪来多的心思去挂念唏嘘别人。
  刘蝉抿了口茶,神色缓缓恢复如初。
  他转而问傅芝钟,“不过,傅爷怎知晓四太太知晓得如此清楚?”
  刘蝉状似无意地嗔道,“我还以为傅爷是不关注这些的。”
  傅芝钟头也不抬,“总归是送来的,底细当然需得明了。”
  刘蝉举起茶杯,含笑说也是。
  此时是闲时,傅芝钟坐得不像往常那般正经。他轻微后仰,靠在椅背,修长的双腿相叠。
  傅芝钟的头发也打理得随意,如今在家里,他便未再用发胶摩丝固定头发,任由略长的发自然垂下,这倒是柔和了几分他原本冷硬肃然的面部。
  刘蝉与傅芝钟相对而坐,他二人彼此默然,皆安静地共享晚膳之后的阳台上的风,和天边渐暗下来的夜色。
  “小蝉,你可是想你的故乡了?”在静默中,傅芝钟朝刘蝉问。
  刘蝉分外诧异,“傅爷为何这样说?”
  “我哪里来的故乡。”他摇头哂笑道。
  刘蝉自出生起便是在那大红灯笼高高挂的勾栏院,他又能有什么样的故乡?总不能把那寻欢作乐的勾栏院称作故乡罢?
  那也太奇怪了。
  傅芝钟也发现自己说的不对,他改口说,“……我是言,你先前与我说的,从小就照拂你的那个云姨——你想她了?”
  刘蝉这才明悟,“云姨呀?”
  刘蝉歪头思索半晌,“要说想念,那也没有。”
  他望着傅芝钟坦言道,“不过我还是记念着,当初她对我的照顾的。但我对云姨早没了印象,她自我七岁便出院子嫁给老实人家,得了清白身,不知哪里去了。”
  对于这位在自己童年多少伸了手,庇佑他几许的阿姨,刘蝉只能记起她大致的身形了,记忆里她是个有些矮有些微胖的女人,很和蔼,脾气很好。
  刘蝉记得,虽然云姨因为年岁上来了,接不了什么客,可勾栏院里的人都对她客气。想必她一贯是与人为善,广结善缘的那一类。
  在刘蝉无父无母的童年里,她确实是给了刘蝉类似于母亲的温暖。
  只是这温暖太浅薄,也太短暂,刘蝉还没有记牢住,她就离开了。
  傅芝钟听刘蝉说完,沉吟不语。
  他的手指敲着茶桌,似乎正思考着什么。
  “……那云姨,其实是你生母的老乡,她是回到老家去成家。”傅芝钟酝酿片刻后,还是告诉了刘蝉,“你若是想去见她,立春过后,我能带你去你的老家看看。”
  傅芝钟的话音落下,刘蝉脸上的表情完全凝住了。
  他的总是半弯半虚的柳叶眼陡然完全睁开,其中全是愕然。
  刘蝉不奇怪傅芝钟查了他的底细,也不意外傅芝钟知晓那些——他本人都不清楚的关于自己的身世。
  就像傅芝钟所说的,他身边的人,底细当然需得明了。
  然,刘蝉真正惊愕的,是傅芝钟所言的‘立春之后,我能带你去你的老家看看’。
  “傅爷……”刘蝉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
  他想稳住自己的心神,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以掩慌乱。但是刘蝉却发觉自己的手心表皮冰凉,而内里滚烫,手中冒出了汗,完全使不上力。
  “傅爷确定是立春,带我去我的老家看看,不是别的时候?”刘蝉委婉问道。
  傅芝钟眉眼平静。
  他好似没察觉到丝毫不对,反而问刘蝉,“怎么,有什么问题?”
  刘蝉抿了一下嘴。
  他的手从桌上收了下来,此时端正地被摆放到自己的大腿上。
  刘蝉身子微微向傅芝钟倾靠,他轻声说,“傅爷不会忘了吧?立春后走的……那是夫人的娘家,不是姨太的家,这不符合规矩。”
  立春后夫家陪夫人回娘家,是世人谁都知晓的礼。方才傅芝钟问刘蝉,立春后需不需要他陪他回一次老家。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不就是傅芝钟在问刘蝉,想不想做夫人吗?
  “傅爷不要再开这些玩笑了。”刘蝉脸上的表情一派复杂,他的细眉愁蹙,可眼角与嘴边又是带笑。
  一时间,他的神色难以形容,似哭似笑,似悲似喜,令人琢磨不透。
  “傅爷莫要戏弄小蝉了。”刘蝉说。
  傅芝钟注视着刘蝉,他的目光深深,深棕近黑的眼里好像有一圈又一圈螺旋一样的楼梯。
  刘蝉望进傅芝钟的眼里时,他感觉自己似乎就是置身于那样反复地扭转、又深不见底的楼梯中。
  他踏上去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那楼梯一圈接着一圈,刘蝉向深处窥去,却只有弥漫开的黑暗。整个空间除了他脚步声的回响,和周遭的漆黑,没有其它。
  “未曾戏弄你。”刘蝉听见傅芝钟说。
  傅芝钟阖上眼,他似乎在考量着什么。
  傅芝钟并不解释任何东西,他只淡淡地问刘蝉,“我何时戏弄过你?”
  

归乡(一)
  二十七.
  傅芝钟没同刘蝉再解释些什么。
  刘蝉也没再问。
  本来刘蝉以为这立春过后陪他回老家这事儿,不过是傅芝钟一时兴起,总是要不了了之的。但他没想到的是,在立春前一天,傅芝钟又说起了这事。
  “大后日,我便要去政厅接着处理事务了。明日可带你去你的老家。”夜半要入睡时,傅芝钟突然给刘蝉说。
  刘蝉脑中原还有些昏沉,听到傅芝钟这一语,竟是直接被吓清醒了。
  “傅爷……”刘蝉仰起小脸,眼中的光闪烁不定。
  他拿不清傅芝钟的意思,只能有些迟疑地开口,“傅爷还提这事做甚?”
  刘蝉趴在傅芝钟的胸前。他的耳畔是傅芝钟沉稳的心跳,咚咚咚的,一声又一声,好像傅芝钟的心脏正要从心口里蹦出来,跳进刘蝉的胸腔中似的。
  傅芝钟一手从上到下抚着刘蝉的长发,他面容冷淡,“毋需多想,不过是陪你回去看看罢了。”
  他说。
  听不出其中的情绪。
  “我带你去做什么,你又管旁人做什么猜想?”傅芝钟道。
  刘蝉默了一瞬,他感到自己的思绪混乱,不知道该回傅芝钟些什么。
  傅芝钟依旧没有回答前日刘蝉的那个问题,刘蝉也依旧拿不准傅芝钟这样举动背后的用意。
  傅芝钟不说,刘蝉也不敢猜,也害怕去猜。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只要乖乖的就好。那些猜啊、夺啊、抢啊,都没有必要。
  因为傅芝钟从一开始,就已经规划好了所有的得与失,刘蝉晓得自己不是什么聪明人。他就是个庸人、俗人、蠢人,除去一身的皮囊和自知之明,刘蝉别无所有。
  所以,刘蝉想,像他这样的人,只需要陪在傅芝钟的身边,傅芝钟给他多少,他便接多少就好。
  刘蝉安静地在傅芝钟的胸前伏着。他微微低头,把自己的大半张脸都埋在傅芝钟的胸里。
  隔着柔软绸质的睡衣,刘蝉闭上眼,他的鼻尖萦绕的全是傅芝钟身上,特有的微凉而又凛冽的气息。不过此时在情事之后,那股冲鼻的冷多少带了些暧昧的柔和。
  傅芝钟的怀抱永远叫刘蝉平静。
  尽管傅芝钟永远淡漠疏离,尽管傅芝钟眼底里的东西是谁都没办法完全读懂,但是傅芝钟抱着刘蝉,从刘蝉的十七岁,到他现如今的二十二岁,哪怕傅芝钟只是伸手虚环,也叫刘蝉心安。
  刘蝉感觉自己脑里所有纷杂的思绪,都尽数寂静下去,他闭目片刻后又睁开。
  “那好,那就像傅爷说的吧。”刘蝉说。
  他说着在被窝里摸上傅芝钟另外一只闲着的手,刘蝉执起那只宽大厚实的手,要它抚上自己的脸。
  “傅爷带我去一回儿我那老家罢!”刘蝉含笑说。
  他的狐狸眼眯起来,眼角和鼻尖都还带点绵绵的绯红,看起来让人有些怜爱。
  傅芝钟静静地注视着刘蝉,他的手正握着刘蝉鼻下的半张脸。
  刘蝉的脸白,与傅芝钟近乎麦色的手相对比,傅芝钟感觉自己就好像捧着一手的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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