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段渊一手拎了起来,陆斯扬瞪圆眼睛,段渊言简意赅:“头发擦干。”
段渊说完又继续铺被子,等他干完手上的工作,发现陆斯扬正在暖炉旁烤火,玩着手机,舒服地哼哼唧唧。
两条长腿直直伸向前,没穿袜子,脚背皮肤白得发亮,脚趾彤红。
真是个祖宗。
段渊按了按眉心,找来毛巾和吹风机,站在他的背后,用毛巾轻轻揉他的脑袋。
陆斯扬后知后觉仰起头。
从这个角度看,段渊给他擦头发的神情很专注,往日里显得有些凌厉冷清的下颌线条也柔和下来,仿若在做一件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他也就自然而然放松下来,到最后直接背靠在段渊身上。
段渊给他擦干头发就进去洗澡。
陆斯扬坐在火炉边,觉得自己心中被一种无可言状的东西填满。
长满橘色桔梗和纤丽玫瑰的山坡,打开窗户就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庄园灯火幽昏暗,银杏和雪松笔挺。
夜风带着海水特有的气息,澄黄色的炉火跃起一丝火苗,他清清爽爽地烤着火,在等段渊。
他没想干什么。
但或许,今夜他们可以一起做个好梦。
美梦。
洗浴间间内响起水声。
段渊搁在桌面的手机响了起来,陆斯扬拿过来一看,屏幕上一闪一闪地,显示,“梁青林”。
第23章 你喜欢他
当地时间已经快是夜里十二点过。
梁青林在这个时间打电话给段渊干什么?
陆斯扬拿着不断震动的手机讥诮地眯了眯眼,露出讽刺的神色,方才烤着火炉心中溢满的浪漫美好如潮水般退去。
想直接挂掉,心底里不知从何窜起的一小股邪恶念头又迫使他按了接听。
陆斯扬不急着说话,那边就立刻传来小学弟怯怯的声音。
背景一片嘈杂,强烈的音浪、人声和尖叫。
“是段学长吗?”
陆斯扬还是不说话。轻轻抚摸着桌面上用于装饰的洋桔梗和郁金香。
梁青林有些着急道:“晚上陈哥他们带我来UK玩,他们下场喝大先回去忘了告诉我,我现在、现在被人缠上了,您能不能、能不能……”
论坛结束后段渊就跟公司里的人分开行动,带着陆斯扬各处游玩,且形成被徐特助保密得很妥当,没有人知道,梁青林自然还以为段渊仍在s市。
手机里又传来几个外国男人说话的声音,语气粗暴,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但也能听出不是什么文明用语。
UK是B国有名的人间天堂,许多在国内禁止的游戏和产业在这里都属于灰色地带,等待着全球游客来疏解欲望,追求刺激。
以前就听说有些欧美买手对亚裔男性情有独钟,梁青林长得眉清目秀,被缠上了也不意外。
电话那头的梁青林仿佛真的被什么人逼得节节退后,声音也越发颤抖:“学长,学长你在听吗?”
电话里传出的声音分明带着楚楚可怜的歉意。
陆斯扬长腿从壁炉的火苗上一晃,面上神情冰冷,缓缓开口:“他在洗澡。”
他甚至走到浴室门口,哗啦啦的水声一丝不落地通过手机听筒传到梁青林的耳朵里。
段渊在里面看到门外人影晃动,从里面喊:“羊羊?落东西了?”也传到了电话里。
陆斯扬惊了一下,又瞬间调整过来,故意对着手机温柔道:“没有,你继续洗吧。”
电话那头静了一秒。
谁也没有再说话。
方才的嘈杂也退得更远了一些。
梁青林不再哭诉,仿佛胆量和冷静同时回到身上:“陆少什么意思?”
陆斯扬笑了:“没什么意思,你也挺没意思的。”大晚上的来这一出。
梁青林自小养尊处优,被人捧着,碰上陆斯扬这种硬刺立马被激怒:“你这样擅自接听段总电话不好吧?你凭什么帮他做决定?”
陆斯扬盯着壁炉里温暖缠绕的火焰,赤着双脚踩上柔软的羊绒地毯,漫不经心说:“那你待会再打来问你的学长我凭什么,我先——”
“等一下——”梁青林语气里透出一丝决绝:“看来陆少是不准备帮我转告了是吧,你说要是我今晚在这里就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往后我是不是也能成为你们之间的一根刺?”
陆斯扬捏紧手机。
梁青林那边似乎是走到了一个更安静的环境,声音很轻:“刺最讨人厌了,不疼吧但拔不走。”
陆斯扬轻笑了一声:“那你就拿自己试试。”
梁青林显然是没想到这个恶名在外的陆少爷居然还有点脑子,过了良久,他问:“你喜欢他?”
是个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陆斯扬“啪”地一声就把电话挂了,干净利落地把段渊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删除。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
抬起头来,陆斯扬在那面看起来像是十八世纪花式的梳妆镜里看到了自己因为过于激动而红着的眼角和惊慌失措到泛白的脸颊。
还有窗外那轮正好挂在半山坡上的月亮,汪汪的一轮,浸着海边的水汽。
月亮那么明亮皎洁,他不明亮皎洁。
段渊围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看到陆斯扬已经卷着被子躺在床上,玩手机,神情恹恹的。
两床被子,他自己单独卷了一床,另一床被分了出来,放在床的另一侧,泾渭分明。
段渊凝了一秒,刚才他铺床的时候明明是将两张被子上下叠在一起的。
这样他们就能睡在一块,同一个被窝,两个人都盖上两床被子。
虽然屋里点着暖炉也不至于冷,但他在意的是陆斯扬的态度。
连睡在同一张床上盖一张被子都不能忍受?
他走到床边,眉峰间不自知地渐渐浮起一抹黯涩的阴沉。
陆斯扬用手机挡着脸,偷偷注意段渊的动静,刚洗过澡的男人不像往日般衬衫西装、一派正式,可是为什么,睡袍质感柔和的衣布根本没能隐去一丝一毫他平日里给人的压迫感与疏离感。
一羽长睫之下,黑眸幽深,下颌线紧绷着,悬挂着没擦干的水珠,沿着微微突出的喉结顺颈而下,流过锁骨,流过胸肌……
气场气势过于强大,即便没有那一副吓唬人的衣冠,也隐约能感受到对方此时没来由的阴沉。
第24章 委屈
段渊一坐到床上,陆斯扬惊觉,连对方朝自己压过来的影子都带着浓浓的荷尔蒙。
要命。
又替自己委屈。
这个男人对他就是巨大的吸引源,什么都不用做也能让他心跳加速。
一股不知从何而起的低气压笼罩着小小的房间,即便点着温暖的火,开着明亮的灯,房间也显得潮湿冰冷。
陆斯扬手机一丢,拉过自己的被子,冷声命令:“关灯,我要睡了。”
段渊伸手去探他头发是不是彻底干了,陆斯扬迅猛一闪:“你干什么?”
这种下意识的排斥最是伤人。
段渊眯了眯眼,脸色很不好看,直接将人捞到自己身边,用了点力气,擒住陆斯扬的两只手,反手一剪。
黑眸沉沉地压过来,语气并不温和:“你这又是干什么?”
房间里灯火昏黄,陆斯扬挣扎了好一会儿,段渊才发现怀里人的眼睛是红的。
眼角那一小抹,微微上挑的红,乍一眼看过去,就更像是一片犯了春色的桃花瓣。
段渊愣了一秒,松开他的双手,却也没让放人走,声音冷沉:“羊羊。”
陆斯扬恼羞成怒,重重捶了一拳段渊,还不解气,又打一拳。
段渊目光锁在他脸上,定定坐着不还手,只是将人拉进,拿起他玉段子似的的手腕来细细看:“弄疼你了?”
陆斯扬冷着一张脸不说话,段渊轻轻给他呼气,小时候也是这样,陆斯扬走路摔跤、打架没赢,段渊都说呼呼就不痛了。
陆斯扬是被那个不明不白的求助电话刺激到了。
被情敌忽然挑破深埋在心底十几年曲折心事的慌张、隐藏通话的心虚和不被段渊理解的委屈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他多想此刻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扑到这个人的怀里,狠狠抱住他,或者狠狠哭一哭。
但不行,要是他真的这么做,铁定得后悔到明年。
段渊压下唇边泛起的苦涩,轻轻地拍着肩膀安抚陆斯扬,等他慢慢平静下来。
段渊看到他分被子时身上的戾气和阴沉消散得干干净净,语气沉静地问:“是不想和我睡吗?”
陆斯扬弯着腰缩在被子里动了动,不答话。
段渊就当他是默认,直接拉过一床被子把人全身上上下下卷好。
又把第二床被子盖在他身上,自己在离他稍远的一侧床边躺下,身上盖着陆斯扬的第二层被子。
这样,陆斯扬就能盖两层被子,又能跟他保持距离。
段渊:“这样可以接受吗?”
陆斯扬还是不肯出声,段渊开了一天的车,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按下开关:“睡吧,我关灯了。”
过了良久,黑暗中传来陆斯扬轻轻的声音:“段渊,你睡着啦?”
段渊怎么可能睡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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