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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之酒 (水中刀)


但他既骗不了父亲,也骗不了自己,他机械地重复着那套假话,就像十几年前,他不停地告诉自己,母亲是爱他的,只是暂时离开,父亲也是爱他的,只要自己听话。
如果不是程真,他会欺骗自己一辈子。
如果不是程真,他也不会看到那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个他从不敢触及的,鲜活又真实的世界。
在那里,有人把他滚烫的心脏掏出来,放在他不敢伸出又舍不得缩回的手上。它太烫了,像火一样,从他的双手开始燃烧,把他用谎言编织的牢笼烧得一干二净。
他再也回不到过去。
“他是我朋友……”
夏宇喃喃地重复着,与其说像解释,不如说是祈求,祈求他不要像当年那样,一点一点抹掉母亲留下的痕迹。
“他是我朋友……”
不要把程真变成他的朋友。
不要逼他把真相说出来。
不要让他们连朋友也做不成。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程真和夏宇商量过,把所有一切归咎于自己酒后失态,但他的谎言依旧被轻易戳穿。意外的是,常青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爆发,冷静得有些陌生。
他不确定,说出实情会导致什么后果,望着母亲犹豫不决。
“妈,我们就是普通朋友,你别生气了……”
“我不生气。”常青叹了口气,“你太年轻,有时候,友情和爱情很像,你还分不清。”
“我能分清!我是真的——”话一出口,程真就后悔不迭。
“你分不清。”常青的语调依然平静,“有时候连我也分不清,人心太复杂了,比症状还复杂。”
“妈……”
“你可能都不记得了,当年我和夏宇他爸,有过一段。”
“我记得。”程真低下头,“我把他送给你那假雕塑摔了,你心里别扭……”
“哪有这么简单?”常青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你知道夏思危是什么人?”
“夏宇他爸?你们科主任?”
“当年他和那个苏联教授做课题,一个临床,一个在实验室,一搞就是几年。到最后,他连名都没给人家署,一个人独占了所有成果,因为这个,还享受了国务院津贴,这事儿院里的老人都知道。”
程真很意外:“他是这种人?”
“没那么简单。”常青摇摇头,“后来科里的老主任说,夏思危没有窃取他爱人的成果,他发表的论文是自己的研究,是同一个课题,但许多东西都不一样。这件事已经没法考证,因为那个苏联教授回国了。”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愿意相信这件事,他一直对我挺好,就有了那一段。后来……”
“后来怎么了?”
“后来我因为治了化工厂那批人,院里破格给我提了主任,他对我就凉下来了。”
程真还是不懂,为什么母亲立了功,变得更好,夏主任不为他高兴,反而对她冷淡……如果是夏宇,他为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疏远自己呢?
“我不明白。”
常青提了提嘴角,像笑,又不像:“所以说你还太年轻,什么都不懂。”
“这跟友情和……”程真有些不自然,“那个啥,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提醒你,人有多复杂,不管是什么关系,你都别陷得太深。”
程真不知哪来的勇气,脱口而出:
“那你介不介意我是……”
“程真,”常青看着他的眼睛,“别这么瞧不起你妈,同性恋不是病,我搞了这么多年医,常识还是有的。”
“妈……”
程真的眼泪刚要下来,常青的冷水就泼了过来:“可你也别那么早下定论,你才多大?除了夏宇,你跟我提过别人吗?你跟女生处过吗?弄不好他才是同性恋,这些思想都是他跟你灌输的,当年你考这个破翻译……”
“妈,别说了。”
常青想起往事,胸中愤懑就压抑不住,越说越激动,程真捂着脑门听了半个小时,头昏脑胀。末了,他听见母亲说:
“你公派留学申请得怎么样了?”
程真所学的语种,相对于其他专业更容易获得公派留学的机会,每年都有许多大三学生出国留学,基本所有人都会试着申请一下,程真也走完了前期流程。
“还差点手续……”
“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今年你一定得出去。”
“为什么?!”
“你俩得分开。”

——————


27 梦醒时分

程真没有从小屋搬出去,夏宇也没有。
他已经几天没去医院,也没接任何人的电话。如果不是一个同学认出了程真,这不过是件实习期间的小花絮,很快就会被淡忘。但那位同学不是个守口如瓶的人,所以他的谎言是徒劳的。
窗外刚下过大雪,万物被白色覆盖,只有撒过融雪剂的路面污黑泥泞。人们一边诅咒这反常的天气,一边在黑泥和白雪之间踩踏,直到童话世界变成狼藉的现实。
程真和夏宇蜷缩在他们乌托邦里,世界的混乱暂时与他们无关,那张床成了他们最后的避风港。
夏宇抱着程真,勒得他无法呼吸,也不肯松开半分,程真同样回抱着他。
他们很想松开彼此,透一口气,可焦虑和恐惧就像把一切抽成真空,他们被紧紧地挤压着,无法挣脱。
程真想不明白,两个人的事,为什么要惊动整个世界。他从没见过夏宇如此失态,尽管他依旧温柔,依旧试图安抚自己,他的拥抱是如此焦灼,几乎要把自己的双臂扭断。
许久,他才松开程真,声音恢复平静:
“去吧。”
程真猛地坐起来,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他满心期待夏宇能说一句挽留的话——如果他说了,自己就立刻放弃留学资格,坚定地留在他身边,哪怕全世界都站在他们的对面,他一个人也要为阿廖沙战斗到底,不惜任何代价……
“为什么?”他音难掩失落,仿佛遭到背叛。
夏宇坐起来,试着拥抱他,程真抵触地挣了一下,只是看到他那双温存的眼睛,就顺从地把自己交给他。
“为什么,阿廖沙……”
如果他说愿意,死也不是什么难事,他愿意。
夏宇太了解程真,低头亲吻他的额头,想要驱散他的傻念头。
“我爱你,程真。”
“我也是,你不知道我有多……”
“我知道,”夏宇收紧了拥抱,“除了你,再也没人能给我这样的情感……但她说得对,你必须出去。”
“我不明白。”
“因为这种模仿成人的游戏,必须要结束了。它太脆弱,经不起一点打击,我们都没有能力去维持这个‘家’……”
“阿廖沙,道理我都懂,”程真把他压倒在床上,胡乱地吻,“可是我就是害怕,一年太长了,我害怕……”
夏宇笑了:“我们之前也有过一年不见面。”
“不一样!”程真的吻变成啃咬,“莫斯科太远了……”
“我等你。”
夏宇翻过身来,变换了他们的位置,当温暖的体重覆在身上时,程真的慌乱就平息了。
“程真,我等过你那么多年,等你长大,等你回应,等我们走到今天……才一年而已……回来之后,就是更好的程真……怎么哭了?”
“我不知道,阿廖沙……我想要你……”
“好。”
程真很久没这样急躁,他抱着夏宇横冲直撞,既找不到让他免于疼痛的角度,也没法让自己快乐。
苦乐交织的折磨持续了很久,到最后,程真绝望地吻着夏宇咬成白色的嘴唇,趴在他身上哭出了声。
在他不宽广的世界里,阿廖沙是唯一的宝藏,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有能力守护他。像许多年前的儿童时代,眼泪只意味着弱小,和无可奈何的宣泄。

开学后不久,程真的申请通过了。
除了母亲,身边人对他经历的风波一无所知,各自忙碌着。许多人都通过了申请,大部分人选择圣彼得堡,程真知道的人里,只有自己即将前往莫斯科,真实原因他没和任何人提起,只有夏宇知道。
他的生活远没有程真平静。
虽然没有公开的歧视,窥视的目光却变得越来越多。保守的人对他态度复杂,措辞都变得谨慎,激进的人则视他为勇士,用各种形式发来“支持”。同样压抑的男同学接近他,明示暗示要和他发生关系,那段时间他收到许多莫名其妙的表白。但大部分人还是疏远,提起夏宇,就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程真只能通过想象揣测他的处境,因为他从不肯提及这个话题。
他们一回到小屋里,就急不可耐地剥去对方的衣服,像没有明天一样,疯狂地做爱。那是段失控的时光,单薄的房门内外,是火与冰,是醉与醒,是乌托邦与现实。
但在那些迷人的醉梦里,他们只有孤注一掷的渴望。
最温柔的吻和最暴烈的欲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完全不矛盾,程真的肉体晕眩,内心恍惚。
再也不可能有人给他同样的爱,他从不后悔放弃一切,也没有兴趣尝试未知。
阿廖沙也是一样。
只是当时他们还没意识到这点,仍需要反复确认,在对方的渴求和狂热中,才能找到自身的存在。

常青对他们的行为保持缄默,她知道,那是他们最后的沉溺。夏天过后,程真即将面对全新的环境,也许会让他放下过去的一切。
她也要去和夏思危谈谈。
主任办公室只有两个人,同事不在,常青和夏思危都不用客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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