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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之酒 (水中刀)


程真爱上了裸睡,夏宇总要把手搭在他身上,时刻确认他在身边。有时在清晨醒来,他们还会发现,自己和对方的手握在一起,整夜都不曾分开。
身体连结在一起还不够,程真不止一次抱着夏宇,头昏脑热地说胡话:
“你什么时候做个手术?把咱俩缝在一起,走到哪儿都在一起,没人能把我们撕开……”
夏宇不说话,只是卖力耕耘,直到他再也吐不出一个整句。

回想起来,那间小屋仿佛时间之河上的孤舟,遗世独立,又像一个乌托邦,一场幻梦,纯净如水晶,脆弱亦然。
梦中人太过沉溺,不约而同地忽略了现实。即使是春节,他们也没能和家人共处几天,急不可耐地回到小屋,缓解思念的焦渴。
他们都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对家人的疑虑浑然不觉。
窗外在飘雪,玻璃蒙着一层梦境般的雾气,屋子里满是人间烟火。
陪过家人,程真和夏宇过了一个属于他们两人的年。难得在一起做饭,程真惊喜地发现,夏宇的手艺也不错,刀工之精细,比起饭店师傅也不差。
几样切好的菜码在盘子里,准备等饺子包好再下锅。程真不会擀皮,只会包,所有技术活都被他推给夏宇,自己在一旁看。他想起许多年前,在夏宇家的老房子里,别人热热闹闹地包饺子,他们在房间里咀嚼落寞,那滋味他至今都忘不掉。
“我想起小时候了。”他抱住夏宇。
“我也是。”
“只觉得……我说不出来。”程真努力寻找措辞,不知该如何描述,只好一直在他背上磨蹭。
磨着磨着,就蹭出点别的心思。
“那就不说了。”
夏宇转过身,用沾满面粉的手回抱他,双唇碰到一起,再也没法分开。
他们从厨房吻到卧室,白色的指印沾满衣服,干结的面皮刮在皮肤上,划出粗糙的刺痛,然而没人计较,不完美的细节只会激起更多渴求。
雪越下越大,天气预报说第二天会有大幅降温,屋子里的热情早已沸腾。
他们不想明天,只想溺死在当下。

寒潮如约而至,春天迟迟不来。
程真周末很少回家,连寒假也见不到人,常青渐渐觉出反常,思忖良久,她才反应过来:
“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如果程真能坦率说一句“是”,常青也不会多追究,只会提醒他不要犯错,对人家负责。可那时他还太单纯,连谎都不会撒,也不会避重就轻,一个劲强调课业重,还要做兼职,自以为编得滴水不漏。
常青没有当面拆穿,第二天就给学校打了电话,辅导员一句“程真不是走读吗”,她就确认了一切。
不知那女孩是什么样的人,做母亲的很难不担心,只是她的工作也很忙,不可能亲自去求证。孩子大了,有些话不能说得太直接,她只能暗自担心。
夏思危这边就简单得多,他早就从学生那里得知夏宇搬出了学校,他明面上告诉学生,夏宇住在家里,再私下找机会问清。夏宇回家的时候,他假装随意地提了一句,消化外科主任的女儿刚考上医大,让他认识一下,多多照顾。
如果是平时,夏宇一定会顺着他的意思,认真地答应下来,可那天他回应得很简单,只说了一句“行”,连女孩的名字都没问。
夏思危立刻就品出了异常。
对父母的怀疑,程真和夏宇不约而同地选择沉默,不让对方心忧。
如果当时他们选择坦诚,再一起讨论对策,也许事情会是另一个走向,但时光不会回头,正如乌托邦终会幻灭。

开学前夕,瓦西里又来到中国,他找来程真,却不让他做翻译。
他给程真带了些远方的礼物,像个老朋友一样,请他吃饭。程真再三谢绝,都拗不过他的执着,只好前去赴约。
出乎他的意料,瓦西里找了家东北菜馆,他告诉程真,那家西餐厅的俄国菜一点也不正宗。
服务员端来店里度数最高的白酒,还没等上菜,瓦西里就干了满满一杯。他说这是俄国人的习惯,饭前先喝一杯,他还嫌这酒度数太低,不如家乡的伏特加。
程真看得目瞪口呆,因为那不是喝白酒的小盅,而是小号的啤酒杯。早就听说俄国人喝酒很猛,他总算亲眼见识,但他不敢奉陪。瓦西里又要来一箱啤酒,程真就不好再推辞了,毕竟在东北,一个男人总不能连啤酒都拒绝。
他们天南海北地聊起天来,瓦西里对他的进步表示赞扬,又问他,对做生意有没有兴趣。程真已有些醉意,脑子迟迟反应不过来,惯性般一杯一杯地喝着,总觉得他们这顿饭吃得有点奇怪。倒不是瓦西里请客有什么问题,而是他们喝酒的节奏,未免太快了点。
后来他才知道,中国人和俄国人喝酒,根本就是两个习惯。
中国人干杯之后,总是要把酒杯满上,杯不能空,而俄国人正好相反,他们的杯里不能有酒,一旦有,就必须喝完。程真给瓦西里倒一杯酒,后者就立刻喝光,而对方干杯,自己就要奉陪。
一顿饭还没吃完,程真就失去了意识,服务员连忙叫来救护车,把他送到医院。
谁也想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巧合。
那刚好是夏宇实习的医院,而夏宇刚好轮转到急诊科,刚给老师买完宵夜,就遇到一个酒精中毒的患者。
刚好是程真。
急诊科老师马上检查程真的瞳孔,脉搏和血压,护士飞快地给他接上心电仪。
两年前在手术室的回忆涌上脑海,夏宇又经历了一轮摧残。
“愣着干嘛?平时怎么学的?”
老师怒吼起来,夏宇忙把程真翻过来,使他呈侧卧位,观察他的呼吸。如果有一天,自己成了正式的医生,程真绝对是他最不愿见到的患者。
可他已经见了两次,并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想办法联系家属。”
“老师,我认识他。”
“那就好办了,这活你干。”
紧急抢救后,程真脱离了危险,被送往病房。夏宇握着手机,迟迟没有拨号,他站在程真床边,等他恢复意识。
没人注意到他的异常,新患者占据了他们的全部注意力。
两个小时后,程真缓缓醒来,第一眼就看到夏宇,露出一个恍惚的微笑。
“阿廖沙……”
“程真。”
“你来……”
夏宇艰难地弯下腰,两个小时的静站让他浑身僵硬,还没接近床头,就被程真一把搂住脖子,热切地吻了上去。
他吓了一跳,马上推开,不料程真异常执着,用全身的力气把他拉下来,两个人在床上挣扎起来。
“别走……你哪儿都不许去……”
隔壁床的患者也吓得不轻,拼命按呼叫器,护士刚进病房,就看到这不堪的一幕……

新闻很快传遍医院,又通过实习的同学传到医大,最终落入常青和夏思危的耳中。之前的种种异常,终于以他们最难接受的方式,得到了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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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撕裂的谎言

2005年底,李安的《断背山》在美国上映。
这部横扫了奥斯卡、威尼斯、金球奖和英国、美国电影学院奖的电影,没有一家国内影院愿意放映,伴随而来的还有巨大的争议。
程真和夏宇曾在那间小屋里,看过网上的盗版。
他们也一同经历了那场漩涡。
除了少数被爱情本身打动的人,大部分人只把它当作戏谑,看到两个同性走得太近,就用影片的名字来调侃。直到那时,程真才意识到,他和夏宇之间的关系,究竟是如何被看待的。
那年的北方是个冷冬,他们沉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上楼,关紧房门,才敢用体温给彼此取暖,好像山谷中那两个孤独的人。
短暂的欢愉,长久的分离和压抑,每一段情节都叩在他们的经历上。
他们也是一样,同样在寂寥中相遇,同样聚少离多,同样在十几年中,把彼此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屋子里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就是电脑屏幕上的光影,青绿的光线笼罩着两个拥抱在一起的人,还没有看到结局,他们的脸上就泛着湿透的水光。
夏宇没能看到最后,他把头靠在程真肩膀上,沉沉地,像有说不出的疲倦。
那天晚上他们没有做爱,也没睡觉,赤裸的身体贴在一起,仿佛不这样,就会被寒冷的空气浸透,活不到清晨。

“他是我朋友
他是我朋友
每次想起他
我总忍不住流泪
因为他是我朋友”
夏宇从没见过父亲说那么多话,只见他的嘴不停地开合,脸上带着压抑的愤怒,可他一个字也听不到,脑中反复回旋着《断背山》的片尾曲《他是我朋友》。
他知道这样不合时宜,却没法让它停下。
“他是我朋友。”他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
“他是我朋友,”他望着父亲,“我只有这一个朋友。”
“朋友……”
夏思危一直没有表态,只是用一种冰冷的,带着压迫感的目光看着他。
夏宇太熟悉这目光,这是他多年的梦魇。
他仍试图辩解:“他喝醉了。”
“你为什么不住校?”
“我一直住在学校。实习需要值夜班,您知道的……”
夏思危不为所动,一直逼视着他。
于是夏宇把谎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重复到他几乎也要相信,程真只是他的一个朋友,他们从没有过超出友谊的行为,那个吻只是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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