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浓看他的表情不像说谎,这才万般不愿的起身去衣柜里拿了换洗衣服,临到浴室门口还回望了一眼。
楚宴舒点头笑笑以做安抚。
磨砂的玻璃能够隐隐看出里面的人形,渐起的水雾又朦胧了本就不清楚的倒影,楚宴舒低头掐了掐自己腕上三指宽的地方,据说这样可以缓解紧张。
林雨浓出来时楚宴舒正在给他换床单,淡蓝色和白色相间的方格图案,抖一抖还能闻到淡淡的薰衣草的清香。
楚宴舒从床头柜里掏出风筒,对着浴室门口正傻站着的男孩勾手,“过来,吹头发。”
林雨浓扔了手里的毛巾,从床的另一侧爬过去,宽松的睡衣领口能够看见晶莹的水珠从脖颈一路向下,楚宴舒喉结滚了滚,视线落在了其他地方。
膝头上一沉,失神的功夫林雨浓已经躺在了他腿上,楚宴舒低头看他微闭的双眼,托着他的后脑扶他起来,“坐起来吹”
林雨浓故意头部用力,小声咕囔,“不,困。”
楚宴舒认命的打开风筒,中档热风轻轻的从发根吹过,既不会烫,又不会风速太大。
林雨浓的确很困,那双眼睛一闭,耳边轰轰的声音,人就有些不耐烦了,楚宴舒看着他轻蹙起的眉头,不难猜出自己要是不说吹头发,他能直接窝在床上睡觉。
果真,头发刚吹到一半,林雨浓已经响起轻鼾了。
忙点累点也好,只要能让他分散注意力,不用想那些桎梏自己的烦心事,人总会明朗起来的。
吹干头发,楚宴舒将他身子摆正,又扯了一边的薄被给他盖上,回到自己房间已经深夜了,他坐在桌前,没有丝毫睡意。
音播的帐号已经有一阵子没登陆了,他趁着失眠的劲拿出来抖抖灰,留言板黑压压的一片问候声差点让他的电脑卡顿。
这个帐号是大学时候注册的,有时候无聊,他会上来讲讲鸡汤故事,粉丝一直不多,没成想一顿日子不用,粉丝竟然如此活跃。
他从上往下扫了一眼,大多是问他为什么不讲故事了,有的人怀疑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甚至还有两个帐号留了祈福的蜡烛。
楚宴舒无奈的同时又有点火,恰巧底下又冒出来一条新留言,【马甲亮了,登陆了登陆了!】
桑格跟国内有时差,现在这个时辰,国内应该是白天。
【楼主还在楼主还在,大家终于不用再担心了】
【楼主这么久干什么去了,之前有个大V推荐,说楼主声音磁性又好听,好不容易找到id,一次也没听过】
…
马甲亮了,新的留言一句一句往外冒,楚宴舒揉着太阳穴看得头疼,本来不困的大脑立刻开始抗议,他指尖微动,找了最新蹦出来的一条语音敷衍,嗓音磁性又低沉:
【楼主快解释一下最近做什么去了!!!】
“沉迷美色,不可自拔”
留言又开始沸腾,楚宴舒却颇为无奈,已经关掉了麦,只好又打字解释了几句,“在国外,夜深了,晚安”
…
关掉电脑,身体放松躺在床上,脑海里回荡的只有乔柏年的一句话,“车到山前必有路…”
第二天楚宴舒起的很早,林雨浓还在睡着,他做好早饭上楼叫人,林雨浓迷迷糊糊哼哼唧唧不愿意起。
楚宴舒扶着人起来给他套衬衫,他眯着眼睛看晨光下的男人,“我再睡会儿,就一会儿”
“已经比平时晚了十分钟了,今天特意做的鸡丝粥,喝完了我们出去散散步。”
林雨浓拒绝,抱着楚宴舒的腰不松开,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如何能做出这样亲昵的动作,向来镇定的男人直接僵住了动作。
“我没睡好,昨天夜里很难受…”
楚宴舒眸色渐深,低头看着他的头顶,骨节分明的手指揉着他的后脑,腹部线条紧绷。
因为那里能够感觉得到男孩的气息喷薄进每一个毛孔,灼热而难耐。
“哪里难受?”楚宴舒的嗓音有些抖。
林雨浓完全没察觉到男人的异样,继续哼唧,“腿疼,脚腕疼,牙也疼…”
楚宴舒几乎是命令自己拉开身上的人,抬手掀开了他身上的薄被,指尖捏了捏他莹白的小腿肚,“这里疼?”
林雨浓看了一眼,有些迷糊翻个身要倒,楚宴舒眼疾手快的搂住人坐到了他身后,毛茸茸的头发贴着他的胸膛靠上来,楚宴舒这才又去捏了捏他的脚腕,“怎么个疼法,酸疼?”
“嗯”,林雨浓闭着眼睛,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清男人的话。
楚宴舒扭着怀里的人的头,修长的手指捏着他的下巴,“肌肉酸痛,运动后的正常现象,就是平常运动太少了,以后我们坚持去玩儿就好了”
他手指微微用力,让人面相自己,“张开嘴巴,我看看你的牙。”
本来迷迷糊糊的男孩一样子睁开了眼睛,抓着薄被盖在了自己脸上,“不不不,我还没刷牙!”
楚宴舒瞧他假装干净勤快的模样觉得好笑,扯着薄被就把他嘴巴捏开了,“没关系,你三天没洗澡的时候我还抱过呢!”
男人借着光摆着他的下巴看了看,眉头轻蹙,“长智齿了,牙龈有些肿,痛得很厉害吗?”
林雨浓看着他的眼睛委屈巴巴的点了点头。
“那先吃点止痛药,等它再长出来一点点看看,如果发炎,可能就要拔掉了。”
第21章 草莓汁
林雨浓连连摇头,转了个身离楚宴舒有半米远,“我不吃药,现在的药吃得比饭都多,还要加!”
“那就不加”,楚宴舒叹气,“抗抑郁症的药一定要吃,吃够疗程看看情况再定,牙痛如果能挺就挺,成吗?”
林雨浓这才抿着嘴消停,瞌睡也没有了,他下床去浴室洗漱,没多久就嗷嗷两声,楚宴舒迈着长腿过去敲门,“雨浓,怎么了?”
男孩嘴里含着泡沫,吐字不清,但楚宴舒还是听懂了,“碰到牙了…”
早饭没吃几口,饭后两人带着格日乐图散步,林雨浓因为牙痛兴致不高,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
中午勉勉强强又喝了几口稀粥,楚宴舒拄着额头问他,“一会儿还去滑冰吗?”
林雨浓从沙发里抬起头,手里抱着维多送他的定制布偶,一下一下捏着它的翅膀。
楚宴舒不允许一天内林雨浓接触电视和手机的时间超过一小时,林雨浓又不爱看书,偏巧牙痛,百无聊赖之间所有的感官都变成了牙痛带来的刺激,他整个人的情绪都有些崩溃。
“我还以为你把我关禁闭呢,我刚刚好,电视不让看,手机也不让玩…”
“电子产品的辐射或多或少会影响大脑和神经系统,每天少看点好”,他拉着林雨浓起来,细心的跟他解释,“不是关你禁闭,是想让你快快的好起来,正常的工作和生活”
“然后呢”,林雨浓跟着他的步子一阶一阶的上楼梯,仰头看他宽厚的脊背,“你就可以回去工作了?”
楚宴舒不知道今天的林雨浓怎么了,他也不敢多说话,敏感的人本就爱胡思乱想,“然后就不会有病痛,不会有失眠,不会焦虑和痛苦…”
林雨浓顿住脚步,高大的男人也被迫停住脚步回头看他,“怎么了?”
林雨浓锁着他的脸,有些咄咄逼人,“那你呢?”
楚宴舒表情微僵,旋即后退了两步跟他站在同一个台阶上,伸手揽着他的肩,笑着问,“你在担心什么,或者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告诉我,你知道我从来都愿意听你的想法。”
林雨浓低头,嘴角紧紧绷着,过了半晌才开口道,“维多哥哥有柏年哥哥做男朋友,你和他们又是好朋友,我在这里很开心,但是病好了回国了,你就要上班了,不是吗?”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楚宴舒拉着他继续走,“你这样算就不对了,你维多哥哥有柏年哥哥,但是你有维多哥哥和柏年哥哥,我和他们是好朋友,难道我们不是吗?”
他歪头看了一脸纠结的男孩,“你说呢?我们不是朋友吗?”
林雨浓静了静,也不知道这个答案对不对,但是他的确没有其他答案,这才勉为其难的“嗯”了一声。
“别想那些了”,楚宴舒把他推进衣帽间,“很多事情没有来日方长,所以现在就一定要快乐,去换衣服,然后我们去滑冰!”
腿脚都不太好使的两个人今天格外老实,一个扶着栏杆勉强站立,一个背手滑来滑去,偶尔做个难度系数不大的专业动作。
楚宴舒视线始终落在冰场上低头滑行的人,他兴致明显不如前一天,却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兴趣,大概是牙痛的厉害,没多久就要鼓鼓腮帮吹口气。
林雨浓滑了几个来回到楚宴舒跟前,汗湿着额角把手伸过来,楚宴舒伸胳膊接了一把,侧头看他,“累了?穿的太厚了,走的时候叫你少穿点…”
“没有很热”,林雨浓拿着湿毛巾擦了把脸,“我玩够了,你要滑吗?我扶着你”
楚宴舒看了看他红扑扑的小脸,难得觉得自己的心态像个还没成年的孩子,“好”
林雨浓托着他的手倒滑,本就没有多少力气的身子几乎绷紧了,一丝不敢大意,一边滑还一边像模像样的叮嘱,“你要掌握平衡啊,把重心放在腰上,不是肩膀,也不是后背…别紧张啊,我不会让你摔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