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楚宴舒问。
“没什么”
林雨浓眨了眨眼,俯身从鞋底取下刀套,左脚一伸,整个人像一尾灵活的鱼,一瞬间就滑出去五六米,他微闭着眼,感受耳边的风速,感受脚下顺畅的速度,感受迎面而来的澎湃人心的味道。
他再睁开眼,瞳孔里闪烁着星星一般的光芒,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转过身子倒滑,对着还站在场外的男人勾了勾手,“进来呀!”
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楚宴舒扶着栏杆笑得一言难尽,林雨浓已经划过来了,抓着他的手往场内拉,“走呀,不学了?”
楚宴舒这才摘掉脚底的刀套,进场没超过一秒,东倒西歪前仰后合了几个来回,他忙挣脱了林雨浓的手,还来不及做准备,高大的身躯以仰躺的姿势完美落幕,冰刀勾着林雨浓的脚,不无意外的拉着林雨浓摔进了他的怀里。
林雨浓起初愣了片刻,反应过来的他从男人的怀里撑起身子,琥珀色的眸子盯着楚宴舒的脸,最后被他狼狈的乱发触到了神经,一边锤他胸口一边大笑,“哈哈哈哈,你好笨啊…”
表情本来僵硬的男人一寸寸瓦解了难堪与狼狈,他感受着背里丝丝蔓延上来的凉意,一颗心里却源源不断的升腾起灼热的火苗。
这个男孩儿,一周之前窝在他怀里说着死亡才是快乐的男孩,他终于属于这个世界了!
楚宴舒缓缓伸出指尖去碰触林雨浓的脸,眉眼也淡淡染上笑意,可在指尖碰触到的那一刻,又毫无征兆的转移到他的肩膀上,腰部用力,托着怀里的人一起从冰面上坐起来。
“都说了让你教我,那就是不会了,这么大岁数才学滑冰,那不是零基础教学,那是负基础啊,稍有不慎,我这老胳膊老腿就摔碎了!”
林雨浓还没从楚宴舒滑稽的摔倒中缓过劲来,眼角都笑出了眼泪,他灵活的从冰面上站起来,对着楚宴舒伸手,“我好好教你”
楚宴舒抚着额头摆了摆手,“先别扶我,让我坐会儿,我怕我站起来不到一分钟又会躺下”
林雨浓大概也觉得太过张扬的笑话不好,抿着嘴巴忍得辛苦,循循善诱,“我保证不让你摔倒,我扶着你,真的!”
楚宴舒勉为其难的伸出手,事实证明,恐惧和担心是对的,他刚刚觉得自己的视野高了几尺,人又摔下去了,林雨浓侧脚,叉开双腿扶着腰,免受波及却又有几分愧疚,但依旧挡不住他的吐槽。
“舒舒,你也太笨吧!”
一向温润细腻的男人,脸色眼见就黑下来了,他仰着头,看向一脸灿烂笑容的男孩,“你…刚刚叫我什么?”
“舒舒啊”,林雨浓围着他转了个圈,“乔柏年总这样对我说,舒舒,你家舒舒,舒舒,挺好听的,不然咱俩这么熟了,总叫你楚宴舒也太不礼貌了”
楚宴舒抚额,大脑皮层里3D立体环绕的都是这个词,他险些将正飞来飞去的人扯过来好好教育一番,最后思来想去还是没忍住,铁青着一张脸纠正,“能不能换个称呼,叫我楚宴舒也没问题。”
林雨浓按着他的肩膀从背后滑过,转到身前倒滑后退,脚底画着“8”字形,故意问他,“你不高兴了吗?”
楚宴舒低头,藏住眼底的情绪,低沉的嗓音听不出喜怒,“没有”
“你就是不高兴了”,林雨浓拆穿他,“是楚宴舒的舒啦,不是叔叔的叔,叫你叔叔也没问题吧,舒舒,叔叔…”
楚宴舒第二次觉得自己因为年龄一事深受打击。
不管多久没有在这片天地里畅游,人总有那么一根神经是一碰就会兴奋的,几年不曾这样活动筋骨,林雨浓做一些专业动作确实有些生疏。
楚宴舒就坐在地上看他,看他如何发力旋转,看他轻蹙着眉头对自己的生疏和失误懊恼,看他又是如何因为成功完成动作后而弯起的嘴角。
最后那个喘着长气的男孩对他一笑,三圈半的旋转只做了一圈就摔倒在地,楚宴舒几乎是一瞬间就从冰上蹿起来,人还没站稳,林雨浓已经躺着滑过来了,那双修长的腿像把剪刀,一开一合玩儿不亦乐乎。
关心则乱的男人这才明白他是故意的。
他又重新跌回冰面,猝不及防被林雨浓扯着后领一起并排躺下了。
清秀可爱的面容,那双眼睛璀着光,呼吸不稳,胸口一起一伏,显然累得不轻。
林雨浓缓了一会儿才侧过脸,一双眼睛锁着男人轮廓分明的脸颊,突然间撑起身子,高了英俊的男人半头。
“舒舒,这一个月的痛苦与煎熬我都记得,这一刻的轻松和开心我也记得”,他眨了眨眼,红了耳根,“刚刚我就一直在想怎么跟你说,因为不想太矫情,最后就三个字简明扼要好了”
他清了清嗓,表情认真又郑重其事,“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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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篇小说的确是因为自己有过一段情绪很低落的阶段,虽然并不是抑郁症,但那个时候确实很压抑,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理解我的,他们没有站在我的处境里,所以根本体会不到我的难过,一些宽慰其实对于情绪低落的人是没有大用处的,她们需要的是陪伴,你跟她说,无论多难,我都会陪你走过去,她也许就会很勇敢!还有就是谢谢大家的留言和支持,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布偶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总有一个时刻能让你觉得,无论为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楚宴舒异常喜欢现在的林雨浓,因为他的眼睛里,有他,也只有他,哪怕只是个倒影。
他不光想在他的眼睛里,还贪心的想要走进他的梦里,心里…
回来的路上,林雨浓喋喋不休的讲他哪个动作做的不好,哪里又该如何用力才能完美,楚宴舒漂亮的双手打着方向盘,从后车镜里看这个神采飞扬的大男孩,勾了勾嘴角,指尖按开了车窗。
林雨浓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楚宴舒的意思,桑格小镇的傍晚,马路上寂静无人,他将自己的一只手伸向窗外,手掌轻翻,感受风从指缝里溜走,轻微的触感让他下意识的探出了半个身子。
楚宴舒有些担心,抬手去扯他身上的浅蓝色条纹衫,“注意安全,好好坐回来。”
林雨浓听话的缩回来,兴奋的像个见识到新事物的孩子,“舒舒,你知道那种想要拥抱世界的感觉吗?”
楚宴舒只是笑,下一秒林雨浓又钻出去了,张开双手作出拥抱的姿势,“谢谢你!谢谢你!我说谢谢你!”
那双深似海的眸子看着林雨浓怀抱着虚空的圈,嘴角扯出无奈的弧度,楚宴舒缓缓放低了车速,道路两边的梧桐树映着火红的夕阳,在一点一滴里,变成了模糊不清的树影。
一直得不到回应的林雨浓终于缩回了座位,他扭头看侧脸轮廓被镀上一层金光的男人,眉骨微耸,鼻梁高挺,唇型如侧倒的爱心,整个人看起来就温柔而细心。
在林雨浓心里是这样的。
“我说了这么多次谢谢你,你怎么什么都不回答呢?”
凸起的喉结动了动,楚宴舒看着眼前的路,声音低沉又好听,“不要谢谢我,要谢谢你自己呀,谢谢自己的勇敢和坚持,谢谢自己的努力和忍耐。”
林雨浓突然收敛了情绪,低头扭着身上的安全带,“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因为我叫你舒舒?还是因为我后来没有带你玩?”
敏感又缺乏安全感的人总爱猜忌和怀疑,但能够开口问出来已然是一种信任,楚宴舒依旧没有看他,只是将自己指节分明的手轻轻的放在林雨浓的头上揉了揉,语气依旧温柔,“没有不开心,只是在想最近是不是该看点书了,业精于勤而荒于嬉,我突然有点担心自己丢了饭碗。”
林雨浓显然不信,一路沉默,刚刚进院子,他就跳下了车。
变脸比翻书还快。
开门进屋十几分钟,也不见身后有人跟进来,最终无奈站在门口,视线正对扶着车门的男人。
林雨浓抿了抿嘴角转身欲走,被高大的男人低声喊住,“雨浓,等下,你能…扶我一把吗?”
林雨浓耸着眉头回头看他,楚宴舒脸上的表情这才好了些,他抚着额头,隐隐挡住脸上的窘迫,“不会走路了,感觉姿势…有点怪异…”
他张了张嘴,最后认命的笑了两声,“没生你的气,只是觉得…太丢脸了…”
林雨浓这才挪了挪步子,小跑几步凑到他跟前,脸上的表情也瓦解冰消,小声嘀咕,“我又没笑话你!”
楚宴舒将胳膊搭在林雨浓肩上,身上的重量却不敢都卸下来,他低头,能看见身边的人脸颊上的细小绒毛,“笑不笑话是一回事,男人的自尊心是另一回事。”
林雨浓缓缓弯起嘴角,突然想起自己在冰场上如何嘲笑了这个男人,心里明白,却也不敢显露,脑中想着该怎么转移话题。
“你…这个样子了,肯定不能做晚饭,那我们吃什么?要不给乔柏年打电话,顺便邀请维多哥哥一起来?”
楚宴舒坐在沙发上仰头看他,“你维多哥哥比乔柏年还大一岁,怎么没听你叫乔柏年哥哥呢,更何况我们要求人家来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