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镇洋的话被镇新一下子截断,“这你还真说对了!唱旦角的,这么多年都没人能比得过程煜,他小月桂算什么啊?差着几十年的功夫呢!”
“那在你眼里,没人能唱得过程煜,为什么还去捧余蓝婴的场?”
镇新底气突然泄了一半,靠回椅背,低头摆弄蟾蜍:“余蓝婴和他能一样吗?她又不唱《孔雀东南飞》……”
镇洋大笑着问道:“那程煜要是没进黎家门,你还能在戏园子听他唱一辈子《孔雀东南飞》?”
“他敢唱我就敢听,不唱,我也不听别人唱。”
镇新嘴还是硬得很,眼睛却像是缺了光。
“你呀……”镇洋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人拒绝你,说不定你早点去提亲,你和他孩子都有了。一身胆子恨不得和熊打架,见了程煜倒反倒变成了老鼠!”
“你说谁是老鼠?”镇新蹭地一下站起来,举起手里的玉雕要打他。
镇洋赶紧制止:“别别别!七百大洋!”
“你说送我了!”镇新佯装要砸。
“大哥!”镇夷突然闯了进来,“出事了!”
镇洋和镇新一愣,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匆忙赶回家时,所有人都在前厅坐着,宏老先生在地上背着手来回地走,见到三人回来,赶紧冲上去。
“有消息了吗?!”
“父亲,您先别急,已经派人去找了!”宏老先生的样子,让镇夷顾不得自己也急得衣服领口都湿了,安抚着父亲。
“他们就是两个孩子啊,能到哪里去……”宏老先生懊恼地坐回椅子上,掩面叹气。
“有没有可能是被人绑架了?”镇新猜测道。
“那怎么到现在了还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啊?要钱还是要人,倒是给个信啊……”镇夷急的坐不下来。
“二哥你先别急……”镇新看镇夷急得出了一头汗,想宽慰一句。
镇夷此时就是个捻子烧快尽的炮仗,不碰都随时要爆,一句“别急”像踩在火最旺的地方上,一下子炸开了,喊道:“我能不急吗?!雁霜雁堂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现在没了!你能体会到吗!”
“是,我知道,我知道你急,这不是正想办法吗?”
“你知道什么!你又没有孩子!”镇夷一急,没注意说出了什么话。
“冯镇夷!”镇新突然变了脸,狠拍了一下桌子。
“别吵了!都少说两句!”老太太喊了一声,“镇夷,说话要注意分寸!”
镇夷知道说错了话,火气顿时灭了一半,坐回椅子里。
看镇洋一直一言不发,老太太说道:“洋!你怎么不说话啊?怎么办,你拿个主意啊倒是?”
镇洋紧锁着眉,半天没说话。
老太太看他不对劲,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知道有事瞒着我们?”
镇洋扶着额,为难地说道:“等信吧先。”
这时突然跑来了一个家丁。
宏老先生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有消息了?”
“不是,丁山和高律师来了,说要见洋先生。”
众人的神经像扑了个空一样地闪了一下。
镇夷摆摆手:“告诉他们现在没空!”
镇洋却突然开口:“我马上去,让他们在书房等我!”
众人齐齐看向镇洋。
半天,镇洋缓缓开口,说道:“前几天李慷来找我,想和我合作开军火公司,我没答应。我先过去,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书房里,高律师文文弱弱的,西装革履,提着一个公文包站在一边,丁山背靠着窗台站着,见镇洋来了,站直了身。镇洋警惕地盯着两个人,走到书桌前坐下。
丁山先开了口,说道:“冯先生,我是替慷先生来传话的。”
“传什么话,他怎么不自己来?”冯镇洋少见地眼睛里露出了凶相。
“慷先生在筹备开公司的事,走不开,托我捎封信来。”丁山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镇洋面前。
镇洋一边看着高律师和丁山,一边拿出信来读,表情由警惕逐渐变得惊讶愤怒,他猛地站起身,把信拍在桌上,恶狠狠地盯着高律师和丁山,咬着牙问:“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丁山丝毫不怯,说道:“信给您带到了,先生们的事,我们不参与。”
不知道什么时候,高律师已经把文件摆在了桌上。
镇洋眼中冒着火,粗暴地翻着文件,看到最后一页的签字,火气登时冲出了头顶,抓起文件重重地摔出去,雪白的纸页飞得满了屋子。
“你回去告诉李慷,要我签字,除非我死了,他砍下我的胳膊签!!!他要是敢动两个孩子,我让他脑袋搬家!!!”镇洋的头发散了几绺在额前,眼睛登时红起来。
“好的,我会帮您转告慷先生的。”丁山像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样,微笑着回答,“您也留神气坏身子。祝您今后,一切顺利!”
镇洋听到丁山说了李慷临走前说的一模一样的话,抓起桌上的一堆笔一把扔到丁山身上,又拿起笔架,重重地向他砸去。
丁山也不躲,任由笔和笔架砸在身上。
“告辞。”丁山微笑着开门,正好迎面撞上一起过来的冯家人。
“怎么了这是!”老太太走在前面先看到了一地狼藉,和头发散乱的镇洋,赶紧跑了进去。
镇新在最后面,听到里面有动静,立刻警备起来,拦住了丁山和高律师的去路。丁山看到镇新站在面前,比自己还高出一截,没有说话,微笑着转过身,喊道:“冯先生!我们该走了!”
“让他滚!”镇洋吼了一声,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指甲抠在桌上快要抠出血来,听到他们走了,突然脑袋一空,摔坐在椅子上喘粗气。
“父亲!”雁林跳过地上的书页来到镇洋旁边给他顺气。
镇洋听到了孩子的声音,缓了缓气,问道:“你回来了,你母亲和玉太太呢?”
玉太太是镇夷的太太,两个孩子找不到了以后同镇洋的太太的一起出去找了。
“都回来了,婶母脚扭伤了在外面,您先缓缓,我去请苗大夫来。”
镇洋没有力气说话,摆摆手。
镇新绕到镇洋的背后,拿起了桌上的信,突然受了惊吓一般地说:“孩子是李慷绑架的!”
“什么?”镇夷听到有孩子的消息,赶紧冲过来抢过信看,“合约?大哥,什么合约?”
“他要垄断军火线……”镇洋喘着粗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老太太眯了眯眼,问道:“只有这个?”
镇洋眼神突然黯了下来,手撑住脑袋,半晌,说道:“我一直瞒着你们……雁清在外面一直没回来,其实是在取消和各地大烟商的合作,我们上个月的大烟运到到了就不再进口了,这桩买卖算是没了。这几年战乱不断,分公司年年减产年年赤字,现在要走我们家的军火,等于是要我们家的命……”
众人的脸色变了又变,信息太多太杂一下子没理清,空气安静得只能听到镇洋喘粗气的声音。
过了半晌,镇夷终于先摘出了事情的缓急,说道:“是大烟是军火的现在先放一放,钱没有了我们可以再赚,可孩子的命没了就真的没了!大哥,咱们先把孩子救出来再说这些行吗?”
镇洋垂下了眼睛,没有说话。
“没关系的,”镇新拍了拍镇洋,“我们冯家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老太太看着地上的纸,喃喃道:“会有办法的。”
第27章
“哎?你看?叔叔想不想一头大水牛?哞——”杜虎手比在头顶,摇头摆尾地走来走去,逗得两个孩子哈哈大笑。
“来,雁霜,你最乖,要不要玩儿骑大马?”杜虎笑着问小女孩,虽是笑着,但却像是大门上的椒图门环。
小女孩很不高兴,埋怨道:“他是雁霜,我才是雁堂!你又弄错了!”
杜虎一拍脑袋,说道:“哎呦呦!我这脑袋,又记错了!这样吧,你们说,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们买,当赔罪行吗?”
雁堂开心地说:“我想吃崇明糕!”
“行!没问题!雁堂你呢?”杜虎又转头问小男孩。
“我才是雁堂!”小女孩不满地抱怨。
“哎呦,雁霜雁霜,你想吃什么?”
小男孩委屈地看着杜虎,说道:“我想吃郑妈包的生煎,我想回家……”眼泪眼看着就要流出来了。
“大伯说了,我们已经是大人了,不能哭鼻子了,那样不好。”小女孩虽然比小男孩小两岁,但还是扮成一个大人,教育着哥哥。
杜虎看小男孩儿硬憋回去了眼泪,眼睛里都盛满了也尽力不让眼泪掉出来,心疼得赶紧说道:“谁说我们不能哭的?再坚强的大人,也会想吃饭,想妈妈,还想哭!谁不让你哭,你就打……就不听他的!”
小男孩听着就哭了起来:“我想母亲,我想回家……”
孩子一哭,杜虎又手忙脚乱地想着该怎么哄。
“啊?雁堂?不对不对……雁霜!不对……雁堂?雁霜!不哭了不哭了!看年兽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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