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镇洋咀嚼的嘴慢下来,说道:“母亲,您别多想,没有的事。”
冯老太太倒是也没有深究,继续说道:“从你从安徽回来,我就一直做梦,总是梦见天阴沉沉的,好几只大黑鸟在天上飞。那天去城隍庙求签,求了个下下签,大师说要小心,不要得罪小人,否则要破财倒大霉,你可要记住!如果光是破财也没什么,破财消灾也是常有的事,只要别是人有什么灾……”
“没什么灾的,”冯镇洋打断了老太太的思绪,“您就是没休息好,我等一会儿让医生来给您看看,吃点安神的药,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老太太站起了身,说道:“我可不喝药!算了,今天我再去趟城隍庙,求个签,再请大师解解梦……”
冯镇洋知道老太太年纪大了,不比年轻时候清醒,有时候会信些乱七八糟的野路子大师赤脚医生,针尖大的事都很在意,不过好在不乱吃药,冯镇洋也就没拦着。
“要是说这不是什么好梦,你就赶紧叫人把雁清接回来,我得能看着她才放心!”
“好。”冯镇洋笑着回道。
到冯家的丝织公司时,刚好到了一封电报。
冯镇洋拆开看完,一阵犹豫过后,叫秘书把公司的财务报表拿了过来,仔细看了几遍,提笔开始写信,被敲门声打断。
“冯先生,有人来了。”
“进来吧。”
李慷走了进来,说道:“洋先生!”
“呦,李慷?”冯镇洋抬起头,李慷的模样莫名地让他感觉十分陌生,但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了,“稀客啊,坐,不知道李老板找我有什么事?”
李慷笑笑,坐在了冯镇洋对面,说道:“冯先生客气,我今天来,是想和您谈合作的。”
“合作,”冯镇洋像听到小孩子比划着讲要挣大钱一样,笑着点点头,“合作什么?”
李慷没有理会冯镇洋轻蔑的神情,继续说道:“我不多占您时间,就长话短说了,是这样,李家和冯家自己顾自己地做了这么多年黑买卖,谈生意和运货都自己掏钱,其实算下来,浪费了不少。我想,不如我们合作,开一家公司,统一运营,以您的销路和我们李家的人脉,成本至少能省下一半,效率也会翻倍,得个双赢的结果。您意下如何?”
冯镇洋听了,笑了笑,没有回答,转而问道:“是你二叔让你来的?”
“和他没关系,是我的主意。”李慷冷冷地说。
冯镇洋依旧是笑眯眯的:“那你现在还不是李家的大先生,怎么代表李家和我合作?”
李慷笑笑,说道:“大先生不过是个头衔,顶多只能代表有个黄玉扳指。能不能代表应该是看谁能掌握实权,李家的黑货现在都归我管,李家的人脉,一大半都是和我熟络的,我不能代表李家,还有谁能?”
冯镇洋这时才发现,李慷和以往比多了几分冷峻,说话藏着刀枪,倒是和李碌有些相似。
“你说的人脉,就是那些土匪还有街上的流氓?”冯镇洋笑着说道。
冯镇洋笑得一如往常可掬,可在李慷听来却十分刺耳,他微微扯起一边嘴角,轻蔑地说道:“别瞧不起土匪流氓,他们做生意少,但是有钱有胆子,您被抢过多少烟土,应该心里清楚。”
冯镇洋见李慷开始有点咄咄逼人了,便转个弯说道:“也行,合作。不过和你合作我有几个条件。”
“您说。”
冯镇洋把手指交叉在一起,说道:“钱我会一分不少地给,我要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没问题。”李慷脱口而出,嘴角已经微微勾起。
“着什么急?”冯镇洋意料之中地笑着,“这是其一,还有其二。码头上所有李家的长短搬工,全部要听我的差遣;其三,公司的每笔生意,必须要经过我的签字批准,才能正式生效。”
冯镇洋说完,一直看着李慷,想要探出他的深浅。
半晌,李慷冷笑了一下:“原来,冯先生压根没想和我做生意。”
冯镇洋直起身,说道:“李慷,有些你父亲的样子了,但和他比,还差得远。做生意不是只用动动嘴皮子的,回去吧,学成了再来!”
李慷心里憋着火,但还是笑了笑,一拍扶手站起了身,说道:“既然冯先生不愿意与我合作,那我也不能强求。我祝您今后,一切顺利!”
“谢谢。”冯镇洋依旧是微笑着点点头。
“失陪!”
虽然冯镇洋没有答应李慷的邀请,但心里还是对他多了几分警惕,如今来看,李慷似乎已经成了第二个李碌,再做出些出格的事也并不令人感到意外了。虽然还是有些莽撞,但李慷的心思就在做生意上,单凭这点就比两个李碌都难对付。冯镇洋有些悲观地觉得,李慷是不逊于黎曙的又一个狠角色。
李慷脸色阴沉地回到了自己的宅院,杜虎和丁山正在商量商铺的装修,见李慷顶着一张阎王脸回来,放下了图纸,小心翼翼地走到他房里,想要询问原因。
“慷先生,出什么事了吗?”
李慷咬着牙,青筋一跳一跳的。
丁山和杜虎互相看了一眼,问道:“您去哪里了?”
“冯家。”
“没同意?”
李慷眼袋紧绷,拳头攥着一把怒气,压着火说道:“冯镇洋那个老狐狸,非要我给他打杂才行。”
杜虎一听,眼睛一下子瞪起来:“冯镇洋?他奶奶的,敢他妈的骑在李家头上拉屎?!看我不给他把腿卸下来!慷先生我听您的,您一句话,我马上带人……”
丁山皱着眉拍了一下杜虎,说道:“你先别着急!听先生说完!”
李慷火没那么顶着了,拳头松下来了些,但指尖还是有些泛白,说道:“他要码头全部听他差遣,公司的每单生意也都必须由他亲自过目,签字才能生效……”
丁山想了想,说道:“那,冯家行不通,要不去问问黎老板?”
李慷冷笑了一下,眯起眼,说道:“行不通?冯家的货,我是要定了。”
“可冯家恐怕……”
丁山能想到李慷可能是被冯镇洋用“笑”羞辱了,李慷面子上挂不住,但冯家也不是吃素的,他还是为难地想劝李慷放弃。
“好言好语不领情,那就别怪我耍阴的了!”李慷的声音,像是一块待磨成尖刀的铁,冰凉地砸在地上,眼中似是有瓶强酸,能溅到冯镇洋身上,将他烧成灰烬。
丁山和杜虎从没见过李慷这个样子,此时就算再想劝几声,也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李慷收起了火,问道:“公司里那些文书拟好了吗?”
“高律师这几天加紧正拟着呢。”
李慷狼似的眼睛直着,说道:“请他来,我有事找他。”
“现在?”
“现在。”
“哎。”丁山赶紧起身,杜虎也站了起来,被李慷叫住。
“你留下,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去做。”
第26章
李牧在桌前看着外面的雪,有人来敲门,是被派去车站的随从,一身湿的回来了。
“车通了吗?”李牧赶紧问。
“还没,火车道都被冻上了。”
这时,正好侯万年来了。
“怎么了这是?出去玩雪了?”
李牧着急得赔笑都笑不出来:“您就别说笑了!回去的路都被封上了,本来打算明天上午回去的,现在看来是走不了了。”
侯万年背着手,问道:“怎么了,上海那边出事了?”
“那倒没有,只是办完了差应该……”
“那急什么?”侯万年笑着打断了李牧,“这场雪下得好啊,我们这里可不常有这么大的雪,通不了车,送不了货,胡方勇的物资送不来,这是天要我拿下安徽!走,我们去吃饭,等雪停了再回!”
“可……”李牧刚想辩解,被侯万年用手势打断。
“这样,要是上海来电报,说有急事要你非回不可,我就让我的天骢,连夜给你送回上海,你看怎么样?”
天骢是侯万年最宝贝的一匹青花骏马,生的俊美壮硕,速度耐力非比寻常,每有来拜访的人,他都要好好炫耀一番,把这匹宝马允诺给李牧当坐骑,李牧也听出来侯万年的意思了,只好应下再住几天。
“镇新,你这两天没去戏园子听余老板的戏?”
冯氏丝织公司的办公室里,冯镇洋翻着书,点了支雪茄,问了一句。
“余老板嗓子不舒坦,有日子没登台了,我还去听什么?”镇新很少能进镇洋的办公室,对架子上摆的各种摆件十分新奇,左看看右看看,拿起一个拳头大的玉雕蟾蜍,问道:“这个值多少钱?”
“七百大洋,”镇洋站起来,笑着走过来,“拍卖行拍的。”
“这么贵啊。”镇新露出了一副嫌弃的表情。
“喜欢啊?喜欢送给你!”
镇新眼睛一转,问道:“真的?”
“这还有假?我亲妹妹舞枪弄棒了快四十年,好不容易喜欢了一个舍不得砸的物件,还能不满足?”
“那我可不客气了!”镇新笑着把玉蟾蜍放在手心里,坐下仔细端详。
镇洋笑着继续说道:“余老板不唱,不是还有小月桂吗?你也听听别人的,不比程煜差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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