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车前,车已经被打出许多弹孔,镇新拉开车门发现,坐在车里身中数枪奄奄一息的人,根本不是李恭。
“李恭呢?”
“恭先生在医院。”假李恭答道。
医生很快就到了,镇新没有声张,离开了凤凰街。
“车里的不是李恭,那是谁?”冯宅里,镇夷听说了枪战的事,赶紧来看没有去成商会的镇洋和镇新。
镇夷是宏老先生的儿子,在冯家主管丝绸厂的生意。
“不知道,是替身,穿着李恭和秘书的衣服。”镇新说道。
镇洋思索着,摸了摸椅子的扶手,说道:“看来,李恭早就料到了。”
“李恭能料到的,难道是李慷?”
“他一晚上没回去,谁知道出去琢磨什么了,李家这些人,心思横七竖八的没有两个一样的。”
老太太和宏老先生本来出了门,听说了枪战急火火地赶回来看镇洋。
“听说出了事,你怎么样?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老太太仔细检查着镇洋,确定他没有受伤。
镇洋笑道:“我没事,您先担心担心新吧,她一个人端了那帮小混混!”
“你一个人?!”老太太惊叫道,“你是要让我担心死吗?”
宏老先生笑着说:“姐,你就放心吧,镇新也不是小孩子了,她身手那么好,肯定知道分寸的!再说,那些人是冲着李家的车去的,不会伤着他们。”
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斥责道:“你怎么就知道他们开火不会殃及别人?李碌还没当上管事的死了,看看李家乱成什么样子了,洋要是有个好歹,是你说几句马后炮就能解决的吗?”
宏老先生赔着笑脸说道:“好好好,我马后炮,我错了还不行?”
镇新拉住老太太的手说:“母亲,您就别担心了,我哥待人和善,又有我保护,不会出事的。”
“小心点总是好的!”
第23章
黎曙推门走进一间病房,但病床上没有人,她审视了几圈病房环境,走到窗前,侧身向外望了望。
“你来了。”李恭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黎曙迅速转身,随后看到李恭穿着病号服走了出来。
黎曙上下打量了几遍李恭,问道:“你没事?”
李恭坐了下来,说道:“有,只是没中弹。”
“车上的人不是你吧?那你来叫我做什么?”
李恭笑了一下,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叫你来说遗言的?”
“恭先生,您要是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话,那我还有别的事,不奉陪了。”
“我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些,你应该知道的事。”
“如果是有关李家的,那我还是不知道的好!”黎曙说着转身要走。
“你就不想知道,二十年前那份契约是怎么回事吗?”
黎曙突然一顿,站住了脚,故作坦然地说:“不重要了。”又迈开了脚步。
“那是李碌,逼我写的。”李恭语气平静,但眼中却有无可奈何的悲凉。
黎曙转过身来,十二分疑惑地说:“李碌?”
李恭点点头,继续说道:“那天早晨,他比你起得早,来到书房,我以为是他有什么事情要问我,结果他突然掏出□□,顶在我头上,让我写一份东西,他念,我写,‘李氏子孙李楠,骄奢淫逸,才疏学浅,难当大任,转立长兄次子李碌为第一继承人’,枪上了膛,我不写,他就会开枪。”
黎曙平静地听着,又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想做继承人。李尚是他杀的。他以为没有人知道,他第二次拿枪时候就已经学会了怎么用,那一枪,是他瞄准李尚开的,根本不是意外。他拿枪顶着我脑袋时候,我问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你,他没有说话。”
震惊、遗憾和无奈糅在一起,填满了黎曙心里的每个缝隙。
“李慷和我吵了一架,一直没回来。今天凌晨,吴默涵的父亲带了打在她身体里的那颗子弹来,教堂外面只有一把被淋湿的枪,是李碌的,但吴父带来的弹头不是那把□□的。弹头的规格尺寸,像是一种新的微型□□专用的。你应该听说了,江南一带山贼土匪的军火突然升级,是美国货,但我们可都没和美国人打过交道。”
黎曙没有答话,转而问道:“吴默涵怎么样了?”
“已经醒了,什么话都不说。吴父说子弹是从吴默涵的右侧肋下打入,没有伤到大动脉和心脏,李碌躺在吴默涵的右侧,我怀疑吴默涵的那枪是李碌打的。”
黎曙垂下眼。两人沉默了好一阵。
李恭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父亲在我面前倒下时候,只剩下了一口气,他求我,帮他照顾好你们,这么多年,我经常想起,如果我那时候他没有替我挡枪,死的那个人是我,现在会是什么样……那时候他只有你这个年纪,正该意气风发的年纪,如果你父亲还活着,他一定不会走到这一步,一定不会……”李恭慢慢低下了头。
黎曙第一次发现,恭先生头发已经斑白,相比几个月前又清瘦了许多,憔悴的面上满是皱纹。她心里有些难过,恭先生确实信守了诺言,在尽力地帮他培养长兄的几个孩子,但世事难料,谁能想到三十年后是一地鸡毛。
黎曙转过了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停了下来。
“我替父亲,感谢您,二叔。”
病房里,吴默涵看着外面的树,听着它随风哗哗响,有人来了也没有理会。
黎曙把护士打发出去,坐在了病床旁。
“吴小姐,我是黎曙,你不必回头,听我说几句话就好。李碌是父亲恒先生的第三个孩子,生下来就同长兄生活在一间房里,他喜欢的东西,哥哥也喜欢,他抢不过哥哥,母亲不关心,父亲也不知道,他的嫉妒和暴戾就像是一颗种子,从那时候起就已经发芽疯长。几十年了,他从来不肯放过自己,容不下一点点背叛,也不给自己一点心软的机会。不过,老天垂怜他,让他遇到了你,这是他第一次,愿意为了一个人,放弃自己的生命。碌的枪法你是知道的,不要说只是手臂受伤,就是只剩一根手指能动,他都可以一枪致命。如果这一枪真的是碌打的,我不知道是在什么情况下他必须要开这一枪,但我想,他是希望你能活下来。他爱你。”
吴默涵睫毛颤抖着,轻轻地合上了眼睛,眼泪流在了枕头上。
“世间的事就是这样,有得就要有失。我走了,吴小姐,你多保重身体。”
吴默涵眼前又浮现了李碌举起枪,对准自己的画面,手稳得像一如往常,几乎没有思考。他没有力气举到对准脑袋的高度吗,甚至没有举到对准心脏的高度吗?黎曙带来的这番话,让她突然变得茫然无助,“爱”从一文不值到以命换命,苦苦思索与不甘顷刻全部变为悲痛,她终于想起来要恨那些人夺走她的挚爱,又为明白了这份爱的重量而感到幸与不幸。
黎曙走出病房时候,身后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黎夫人,您找我。”
黎宅的书房里,程煜听到李慷来了,起身合上书,与李慷打了照面便关门出去了。
李慷看黎曙的面色不太好,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谨慎地看着黎曙,等着她开口。
“你为什么要杀李碌?”黎曙开门见山地问。
李慷先是一惊,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黎曙嘴唇抿着,像是藏了许多没有说出来的话,只等着李慷自己讲出来。
李慷看黎曙的样子,似乎已经不需要再隐瞒,说道:“您都知道了?”
黎曙冷着脸,说道:“所以的确是你?”
“是我,但我只是打了他,没想杀他。”
“自杀?李慷,你别当我傻,李碌已经死了,你没想杀他,难道是他自己活腻了,要你看着他死?”
李慷突然有点可惜黎曙还把李碌想得那么简单,笑了一下说道:“楠姐,且不说他是怎么死的,李碌是什么人,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心狠手辣,视权如命,谁挡了他做继承人的路就会杀了谁。他已经来找过你了,要是现在还活着,你就危险了,别忘了大哥的下场!”
黎曙有些惊讶,她本想李慷杀李碌更多的应该是自保,可话语中却听出李慷是为了保她的意思。黎曙的心里顿时紧张起来,难道真的要如她最不希望看到的那样要同他反目了吗……
“你原先就说李碌不配做继承人,现在李碌死了,你要接任了,做个好的大先生吧。”
李慷一愣,小心而意外地问道:“你不想……回来拿回本应属于你的继承权吗?”
黎曙回避了李慷眼神,说道:“我没说过要回李家。现在对于李家来说,我已经是个外人了,家务事我不该参与插手。”
“可是,”李慷还抱有一丝希望,“姐,我不想做继承人,您才应该是李家的大夫人,那张纸没有人知道,那就是一张废纸!事情已经过去了,已经没有人记得你为什么走了,可以回来了!”
“没有人记得?”黎曙突然变了脸,现在外界还不知道李恭是死是活,李慷是怎么知道他一定死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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