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时的二太太,却闭上眼,攥紧李庸的手,更悲痛地哭着,却不再出声。后面的家丁里,几个心软的丫头控制不住地流眼泪。
陆宁和李牧搀起二太太,缓慢而无力地走上台阶,走进房里。
满是血水的毛巾和水盆还在角落里放着,露出一个角,郑妈和丫头们低头稍在一边。
二太太慢慢地跪坐在李碌躺着的白榻旁,抚摸着他的脸和手,看着身上大大小小的青紫,她一句话都说不出,而李碌的白睡衣上,落满了她的眼泪。
“碌,你不是,最喜欢吓母亲吗?我记得你小时候,让画画的先生画个血口子,有这么大,还从屋顶掉下里,摔断了腿,大夫都被你吓怕了,可你硬是挺过来了,吓得我……”二太太一直握着他的手自顾自咕哝着,一边站着的丫头不住地擦眼泪,陆宁和李牧也别过脸不忍心看。
李慷站在门口,想起了李碌说过的话。
李碌讨母亲关注的方法,真是可悲地吓人又拙劣。
李恭叹了口气,把李慷叫了过来。
“你去挑个日子吧,还要抓紧学些东西,别安排太紧……”
等把二太□□顿好了,一家人坐在侧厅,等李恭安排后续的事,但李恭只是一口一口地抽着烟,半晌才开了腔。
“明天的商会我去。以后的,就让慷去吧。”
众人默不作声地听着。
“李碌的那两位太太要走,你们去问问两个孩子的意思,他们也十五六了,要是想跟母亲走,不要硬留。还有帮两位太太找个住处叫人给搬过去,多留些钱;要是愿意留下,你们就带他们提早去学东西吧。
“李慷,以前教给李碌的东西,很多你不用学,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多去问问三老太太。不要怕错,多做些就明白了。”
“哎……”李慷回答得很犹豫,李恭也听出来了。
“你有什么想说的?”
“也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李楠。”
李恭面色一变,握着拐杖的手突然用力,指甲都泛了白。众人神色紧张地在李慷和李恭之间来回看,试图提醒李慷不要再提这件事。
可今天的李慷,冷静反叛得异常,丝毫没有理会他们的警示,目光如炬地看着李恭,说道:“如果能让她回来掌家……”
“够了!”李恭压着火打断了李慷,“她现在不叫李楠,叫黎曙!”
李慷一怔,“可她曾经是李楠,她才是李家的第一继承人!”
李恭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平淡些,说道:“当初离开李家是她自己选的,没人逼她这么干,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你把李家当成什么了!”
李慷愣在原地,突然觉得自己天真得傻气,挡在让黎曙回来的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怎么会是李碌?杀了李碌只能让黎曙和自己活着,根本不能让她回来,他从前居然没想到!
李慷石头般的眼神里突然流出一丝失望,凉薄地说道:“我本以为您身为李家的大先生,是为整个李家考虑,但现在我看出来了,您只是在乎您的面子。”
李恭被这一句插心窝子的话激怒了,声音突然高了起来:“我当然是为李家考虑,我现在不止是我,还是李家的大先生!我不止要在乎自己的面子,还必须要保全李家的颜面!”
“李家的颜面,您还记得李家!李楠二十年前离开李家是为什么,二叔,别人不清楚您也不清楚吗?”
李慷也突然变得歇斯底里,他知道李恭的心病,却偏偏要往上插一刀。
“李慷!”李牧制止道,“少说两句!”
李慷青筋暴起,眼睛通红,“就是您,李家大先生李恭,亲手写下了要把继承人的位置给李碌的文书!”
厅里登时鸦雀无声。
“如果没有那份文书,楠姐就不会离开李家,我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在说出这句话时,李慷心里似乎突然一下轻松了,痛苦和绝望融化成一个嘲讽的笑,他慢慢地往门的方向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慷!”李牧赶紧追了出去。
“回来!”李恭大喊一声,“不许去!”
李恭两手交叠在一起,拄在拐杖上,手心抓得全是汗,过了半晌,缓缓站起身,说道:“都回去吧,早些歇息。”
在丫头的搀扶下,李恭慢慢走出了侧厅,剩下的人也不敢动,担忧地看着李恭出去,收回了目光。
突然,听到门外丫头尖叫了一声,众人赶紧冲出去,只见李恭呕出了一口血,晕倒在了地上。
第22章
第二天早上,冯镇洋在换去开商会的西服,妹妹冯镇新在外间坐着,隔着屏风和他说话。
冯镇新是冯镇洋的亲妹妹,以前在军队里当兵,后来退役回来开了一家安保公司,主要为一些大型活动的安防工作。从小舞枪弄棒,身手不凡,不到四十岁,独身多年。原本应该要被调到江苏军区任行动副总指挥使,但突然传来了黄业成在湖南被刺杀的消息,当时的冯镇新刚调离湖南,想到黄业成身边那么多保镖都没能保护得了他,兄长冯镇洋是有名的黑道生意人,盯着的人肯定也不少,于是执意退役回到了上海开了一家安保公司,平时为银行商号做安防,有大型活动时亲自负责冯镇洋的保镖工作。
“镇夷呢?吃饭了没?”冯镇洋问道。
冯镇新一身军装,把腿翘在桌子上挫指甲:“刚回来,已经睡了。”
“你多劝劝他,码头有雁松不会出错。再这么下去,非得把自己身体熬垮了不可。”
“我怎么没劝他?雁清再不回来,怕是连表叔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
冯镇洋“啧”了一声,喝道:“怎么说话呢!”
“又不是我说他会死他就真的一觉睡不醒了,一说一个准我早被供起来了!不过雁清也是,休个假都能休这么长时间。”
“雁清在那边有事要办,什么时候能回来还不一定,早点可能下个月,晚点就年后了。”
“年后?你给她安排什么事了要在外面待半年?”
冯镇洋犹豫了一下,说道:“到时候就知道了。哎,你昨天晚上半夜才回来,去哪了?李家那边怎么样啊?”
“能怎么样啊?早上还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下午突然被打得浑身上下没个好地方地抬回来,脑袋还挨了一枪,换谁能受得了?亲妈哭得背过气去,两房太太连面都没露,也不知道是谁造孽!”
“李碌死了,那今天的商会谁来开?”
“李恭呗,半夜被李慷气得吐血,他哥哥这几个孩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李慷怎么气他了?他想当大先生去开会?”
“他想让黎曙回李家,李恭不同意,李慷气急了,把当年的黎曙离开李家的事都抖出来了。就因为一张条子!”冯镇新嘲讽地笑了一下。
“什么条子?”冯镇洋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镇新点了支烟,甩灭了火柴站起身:“写着要把位置给李碌,但李家人都不知道有这东西。”
两人一起走去前厅,老太太冯楚兰和老先生冯楚宏正坐着谈话。
宏老先生是冯老太太冯楚兰的弟弟冯楚宏,性子温和得简直不像冯家的人。
“母亲,舅父。”二人依次行过礼。
老太太说道:“我刚听见你们在说李家的事,我和你们舅父也正说着。洋,你去商会可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母亲,有新亲自亲自做保镖,鬼看见她,也要怵三分!”镇洋打趣道。
“看鬼有没有脑袋喂我的枪了,有胆子来碰我哥!母亲,我跟您保证,一定会把洋先生一根头发不少地给您带回来!”
老太太拍拍镇新,说道:“你也得注意安全!长个贼胆子,横冲直撞的,也不怕伤着自己!”
“哎,是。”
车驶过两个街区,到了凤凰街,正好遇上了李恭的车。
冯镇洋看到车里李恭的影子,嘟囔了一句:“李恭都被气成那样了,还亲自来,李家人也真是心大!”
“李慷一晚上没回去,哪里都找不到,他不去难道让裕太太去?”
“老三李旗不是一直闲着吗,怎么不让她去!才刚五十,就去竹园里住着养老了。”
“人家的家务事你就别操心了,说不定早就……”镇新的话还没说完,街道的窗户里突然伸出了几杆枪,朝着前面李恭的车开火。
街上的人听到枪声立刻四散而逃,小巷子里跑出来好几个举枪的小混混,追着李恭的车边跑边开枪。
“坐稳了。”镇新喊了一句,一颗子弹擦着车边打过去,吓了镇洋一跳,赶紧趴下。
镇新转动方向盘,迅速把车开到邻街的一个小巷子口,让贴身保镖保护镇洋和秘书,随后冲上街道,两枪放倒了两个追车的,转身上楼,麻将馆二楼的人都抱着头蹲在地上,窗口的人刚听到脚步声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记重拳打得头昏眼花,镇新夺过枪,拿枪托狠狠地砸在他脖子后面,枪手便一动不动地趴在窗台上了。馆里的人看镇新制服了枪手赶紧跑了出去。
镇新一脚登在窗台上,用腿作支撑,推上枪膛,对准对面楼的几个拿枪的脑袋射击,弹无虚发地收拾了高处的人。又从被打晕的枪手旁边抓了子弹装在身上跑下楼,把早已经停下的车旁边的小混混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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