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的分线、太多的变化,让一恒慈的心里不禁焦虑起来,但此刻就算他再焦虑也无法改变什么了,因为最后一扇紧闭的门已经近在眼前。
不需要解开禁制,推开后,便是烛火在黑暗中缓缓摇晃,一个琉璃冰棺卧在正中央,周围无尽黑暗的阴冷场景。
按理说,这里本来应该是佛光最强的地方,但实际上,却有一股与其不相上下的力量在强势对抗着,随时一方强一方弱反复对换消耗着,而这种力量则令凌余怀再熟悉不过,因为……这简直就是他自己身上流露出来的魔气。
意识到这惊人的一点,凌余怀紧紧的攥着拳头,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缓缓滴落,牙关紧咬着,咯吱咯吱作响,仿佛浑身浸入了寒冷刺骨的冰水里,整颗心完全地凉了。
难怪一恒慈会说,自己身上的魔气使得他下意识地想到了吠陀王,如果此时再否认易千秋和吠陀王的关系,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地扇着自己的脸。
难道自己真的就是易千秋吗?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
凌余怀陷入了对自己的深深质疑中,他捂着头,仿佛心绪撕裂成了许多,这种变化可以说是相当不妙。
一恒慈看出了凌余怀即将陷入走火入魔的预兆,他伸出手来想要制止他继续这种混乱的状态。
“不要再想了,凌余怀,再这样下去你会走火入魔的!”
“走开!”
凌余怀推开了一恒慈的手,他踉踉跄跄地往前走,明明是想找个墙壁扶着,却脚步不稳地跌倒在了琉璃棺上。
当看到琉璃棺里那黑发下的面容时,绝望像浪潮一般涌上了心头,浇灭了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冻住了。
他低着头,突然举起手,砰地一声狠狠砸在了琉璃棺盖上。
琉璃棺盖碎了,许多晶莹剔透的碎片掉在棺材内,红色的血从手指上滑落下来,滴落在那一模一样的脸庞上。
“凌余怀!”
一恒慈上前抓住凌余怀的手,想阻止他,却像是触电了一般反被弹到一边。
没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意外顷刻间发生,有什么散发着诡异力量的东西从凌余怀的身体里缓缓出现,等终于在半空中现出真身,一恒慈才发现那竟然是一本书籍!
是……是死神禁.书!
一恒慈呆了,他知道易千秋抢走了死神禁.书,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在凌余怀的身上察觉到有这东西的存在。
原本还以为,可能是秘密隐藏在了别处并没有带在身上,现在看来完全就不是自己猜想的那样。
易千秋将死神禁.书与自己的精神融合在一起,意图让能量为自己所用,除非精神极度不稳定,否则谁也没有办法在不杀死他的情况下得到死神禁.书。
这样不管不顾自己生命,偏激的做法,也难怪他先前会走火入魔,好狠的人!
没等一恒慈思虑完,情况又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只见到那死神禁.书忽然青光大作,就在这眨眼之间,死神禁.书蕴含的强大能量配合着本就强烈的魔气瞬间以排山倒海之势力压佛光。
原本牢不可摧的封印在此刻摇摇欲坠,佛阁屋顶四角悬挂的金铃猛然摇晃狂响,余音缭绕,在整座佛寺的上空不断回响。
听到这声音的许多僧人纷纷都放下了手里的活,抬头望向天空。
一处禅房里,在水镜前的印光和圣严立即站起来,互相对视,眼里透着前所未有的警惕,不约而同地化光而行到那发生异变的佛阁前。
只是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还没等落地,共同联手将这封印加深,悬挂在四角疯狂作响的金铃突然啪的一声爆裂,炸成了细碎的碎片,啪嗒一声全都掉在了青苔地上。
见着此情此景,印光和圣严脸色立即难看。
他们知道,这表明他们千年来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佛阁里,一只手从琉璃棺材里伸出来,按在边上。
一恒慈唇发抖,眼睁睁地望着棺材里的那人起身,虽然仅着一件普通黑色长袍,赤脚慢慢踏在地上,看起来过于随便,但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骇人气质却是让人几近不敢大声呼吸,仿佛只要一句话就能轻而易举地碾灭了一个人的性命。
这是个单从举止行为上就使得其他人忍不住望而生畏的人,简直是天生的帝王之相。
就算是凌余怀站在他的身旁,也不会有人将容貌一模一样的他们两个搞混,如果说凌余怀是耀眼而又温柔的光,那么他便是黑沉沉而又压抑的暗,就像是在照镜子一般隔开了分明清楚的两面。
一恒慈望着面前站着的人,几乎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好像有一块石头在胸膛里沉沉地压着,又像是有团炽热的火在窜着,混合的情绪冲击着,脚生了根似得钉死在原地动弹不得,无法向前走一步,也无法往后退一步,能站在这里就已经开始忍受不住。
面前人的视线却已经投了过来,嘴角微微上翘,眸子盛起了淡淡的柔情。
这再熟悉不过的视线,令一恒慈恍恍惚惚地感到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快要忘却了的记忆,那呆呆傻傻地坐在地上,看着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孩子教训了一群捣蛋做坏事的的小乞丐后,露着自信大方的笑向自己伸出了小手的时候。
他闭上眼,又睁开眼,缓缓沉声道:“吠陀王……”
那人听着一恒慈念着他的名字,没有多大激烈的反应,仅仅只是嘴角上翘。
“……已经有千年不见,我最亲爱的哥哥,这段时间你有想我吗?”
☆、解开
对于吠陀王的苏醒,一恒慈还处于一种复杂的情绪中,他与对方这种纠缠不清的关系,使得实在无法镇定自若地面对眼前人,不过,他也维持不了这种状态多久了。
两个人出现在佛阁内,正是印光和圣严。
印光见到吠陀王站在地上,脸色不由得发青,咬牙切齿地问:“师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之前一切正常,为什么吠陀王会突然间解开封印苏醒过来?”
圣严则瞧见昏厥的凌余怀,再转过头来,看到悬浮在半空中的死神禁.书,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推测,便冷冷道:“吠陀王,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一切恐怕不是意外,而是都是你精心策划好的吧?”
面对质问,吠陀王倒显得很轻松。
“不愧为佛寺最高主持身边的二把手,这么快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圣严眉头一皱。
“那么,这个人就是你的分.身无疑了?”
吠陀王微微一笑。
“这是当然,可惜了,这耗费你们多年心血的封印就这样被毁于一旦,对于我分.身的鲁莽行为,我真是深感抱歉。”
印光怒道:“你少惺惺作态!就算解开封印又能如何?别忘了这里是佛寺,可不是你们可以为所欲为的第三国度,正好正身、分.身都在这里,省得像先前那样找来找去,借此机会干脆一网打尽!”
吠陀王大笑出声。
印光忿忿不平道:“有什么好笑的?”
吠陀王摊开手。
“一网打尽什么的,我倒是不介意,但……你们真的承担得起这个后果吗?”
印光哼一声。
“算了吧,事到如今还装什么装?这里有我、圣严、一恒慈、以及佛寺的数十名僧人,而你只有自己一人和那边那个神志不清的分.身,这样差距悬殊的局面,究竟是什么使你产生了自己能够横扫千军的错觉?”
吠陀王摇摇头,叹道:“很久以前,我就清楚的明白了一心向佛的人心思大多会相当单纯,但却没想到居然单纯到这种地步,千年也不没有进步,真是愚蠢啊。”
“可恶,你说谁蠢?有胆子就给我再说一遍!臭小子!”
圣严伸出手拦住气急败坏的印光,转过头来望向面前人,冷声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吠陀王低低一笑。
“……我想干什么?”
他伸出手来,悬浮在半空中的死神禁.书被收纳在掌中。
“你说,若是这蕴含了死神力量的死神禁.书与时之石相碰,到时候会出现什么样的情景?会造成玉石俱焚的毁灭性爆炸?还是污染了这圣洁的时之石?又或则使得时空扭曲?啊,我倒有些期待起这神秘的结果来了呢。”
闻言,圣严大惊。
“你是疯了吗?!难道你连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了?”
吠陀王叹道:“是啊,我是疯了,但却是被你们给活生生逼疯的,若是你们可以宽容些、大度些,我又怎么可能做出这样不顾性命的疯癫之事来呢?不过,要是想挽回这难看的局面,现在悔改还来得及哦。”
印光.气得浑身发颤。
“疯子,你妄想!”
吠陀王低低一笑道:“哈,我还可以更疯,更妄想。”
“你!”
一恒慈上前,哑声道:“住手吧,难道你还觉得自己伤害的无辜之人不够多吗?你究竟什么时候能察觉到是自己错了?”
闻言,吠陀王的眼神渐渐冷起来。
“我错了?一恒慈,你扪心自问,从始至终真的都只是我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