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成为了一个领导者,也如少年时说的那样建立了一个强悍的势力,当见到我时一点也不惊讶,似乎早就料到了会在这种场合下见到面,甚至邀请我背叛伙伴加入他这方的阵营。”
“我自然不会答应他,还劝告他回头是岸,不要引起争端使得生灵涂炭,但他对我的这番劝告很是想笑,淡淡道我们贼喊捉贼,如果不是忌惮第三国度的势力会威胁其他派,又怎么会引发这场佛道魔的大战?”
“他说自己要为魔赢得活下去的尊严和权利和公平,如果有人要挡在这条路上不肯让步,他不介意踩着对方的尸体走过去。”
“那场战斗十分惨烈,不断有生命在这战场上消失,我们只有做出一个决定,那就是以我为诱饵引他出来玉石俱焚,结束这场永无止境的大战。”
“计划很快就实施,我让自己受到濒死的重伤,气息奄奄地等候着他的到来,我知道他会来的,他也确实来了,神情不似之前的冷漠,眼里满是焦急。”
“他抱起我要为我疗伤,却反被我一击击中了胸口,这一击无疑致命,就算是大罗神仙在世也难以挽回,但令人没想到的是,他的身体构造却和常人完全不同,心脏生在右边而非左边,这一击毫无疑问失败了。”
“我知道做出了这种事情的自己不值得被原谅,临死前说了对不起,他沉默不语。”
“我大概是要死了,但他……却将他的心脏替代给了我……在耳边缓缓低声道要好好珍惜啊,不要再弄坏了,我只有这颗心可以给你了……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恒慈低声继续道:“当附近埋伏的僧人找到时,他正闭眼倒在地上,原本空空如也的胸口则被放入了时之石。”
凌余怀疑惑地问:“时之石?那是什么?”
“那是我们佛寺一直以来都谨慎守护的重要圣物,一共有三颗,分别是时之石、生之石以及空间之石,因为大战前所未有的残虐,所以我们才会将这三颗圣物带在身边使用它们的力量,同样也是这场大战中魔族一直竭力想要抢走的东西。”
“时之石之前已经被抢走,我们也曾经想过吠陀王会用它来对付我们,但完全没有预料到他居然会利用时之石停滞自己的时间,强行……将生命延续。”
得到了解释,凌余怀还是不解。
“可这并不影响解决他,只需要拿走时之石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封印他到现在?”
一恒慈摇摇头。
“我们的确可以取出时之石,但当时我们察觉到他的灵魂并不完整,分离的另一半精神不见,那种情况下只有可能创造了另一个分.身,如果毁掉现如今的这个身躯,那么这个身躯里的精神就会转移到另一个分.身里,等于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所以才会选择封印了千年。”
凌余怀沉思道:“所以……你们这些年才会一直坚持寻找吠陀王的分.身,为的就是彻底铲除他?”
一恒慈沉默片刻,缓缓道:“……是的。”
凌余怀问:“就算是如你所说,易千秋真是吠陀王的分.身,但我占据了易千秋的身躯,就说明他的精神已经转移到了佛寺的吠陀王身上,难道还有什么问题?”
一恒慈望着眼前一脸疑惑不解的凌余怀,语调沉声道:“……易千秋看了死神禁.书进阶修为的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凌余怀点头。
“我知道,尹龚柳也跟我说过这件事,易千秋得到了死神禁.书后短时间内修为大涨,说他没看过根本不可能,也是这个原因,我才能在他受到重伤又走火入魔时阴差阳错夺舍了他的身体,但我还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思虑的?”
“……你有没有想过,你或许压根就没有夺舍到他的身体?”
凌余怀听到这话,心里忽然一紧,下意识地问:“你……什么意思?”
一恒慈低声道:“……也许……易千秋其实并没有死,只是在走火入魔下魔怔了,不知不觉之间为自己换了一个全新的记忆、一个全新的人格,到最后连他自己也意识不到这种改变……”
凌余怀仿佛被雷劈中,脸色瞬间惨白,立刻反驳道:“这绝不可能!我是凌余怀,我有过自己的人生,只是在濒死的机缘巧合下才会来到这个世界,来到易千秋的身体里,你说我是他,那个十恶不赦的歹毒之人,怎……怎么可能呢?”
一恒慈盯着凌余怀,说:“但这种事是有先例的,佛寺曾经就有一个僧人在看了死神禁.书后走火入魔,把自己代入到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身上,后来我们花费了许多时间才让他回归正常,难道这也是推测吗?”
听了一恒慈的话,凌余怀只觉得脑子好像浆糊一样,逐渐开始分不清现实和虚假,我就是易千秋……我……这怎么可能……
难道上辈子的人生,那些经历都是假的……都是我编造的吗?
如果真像他所说的那样,我就是易千秋,那不就等于易千秋之前做过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也同样是我做的吗?
想到这里,凌余怀的脸色越发惨白,唇颤抖起来,扶着额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几步,连脚步都变得不稳。
见此,一恒慈想上前,却被凌余怀伸出手遏制了走近。
凌余怀抬眼,看向他,眼神里不复之前交谈中的轻松,反而透着一股只相信自己的冷意。
令一恒慈下意识地呼吸一窒,不禁将记忆里的那人与现在重叠,更使得思绪纠缠不清起来,心底泛起一丝压抑不回去的涩意。
凌余怀缓缓冷声说:“……带我去见吠陀王,我要亲自见到他。”
☆、苏醒
听到要求,一恒慈犹豫了一瞬间,但随即就下了决定。
因为他必须要亲眼目睹凌余怀和吠陀王的见面,确认对方的身份,如果对方就是那个分.身,那么就会与正主之间产生反应,这也是判断出真相的唯一途径了。
想到这里,一恒慈便冷静道:“我带你去。”
佛寺很大,在此刻显得更加庞大,凌余怀只觉得时间的流逝是那样漫长,脚步在不断地踏着,却好像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他知道,自己在焦急,急切的想要证明自身是真实存在的,并非一恒慈说的那样只是易千秋魔怔了后的虚假产物。
但同时,越接近那个封印着吠陀王的地方,他的心就越发的不安起来,好像有什么在互相吸引着,强烈地伸出看不见的手要把他带去那个地方。
这种感觉很是糟糕,更使得一恒慈先前所说的那些话渐渐在耳边回响,让凌余怀不禁咬牙,脸色难看起来。
他不断地劝服自己,这或许只是心理作用罢了,并不能当真,等见到了吠陀王,也许一切就能解释得更清楚了,而且……仅凭借着相似的魔气就认定了易千秋是吠陀王的分.身,这推测本身就很随便不是吗?
虽然是这样安慰着自己,但他的心情还是没有稍微轻松一点起来。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处佛阁前,这座佛阁显然与一般的阁楼不同,不仅窗门紧闭,而且没有一只鸟敢在上面栖息,屋顶的四角悬挂着小小的金铃铛,虽然时常有微风轻轻拂过,但这四个金铃却依然一如往常的纹丝不动。
凌余怀能隐隐感受得到,这佛寺浑身上下溢出的庄严佛光,或许是因为这身躯是魔的关系,他觉得开始有些喘不过气来来,仿佛有种强大的力量在无形中压迫着自己。
身旁站着的一恒慈,明显察觉到了凌余怀的异常状态,他搭着对方的肩膀,轻声道:“……吠陀王不是一般的魔,所以我们才会用这种方式压制住他,越往里面走对魔的影响力就越大,如果觉得很不舒服不要勉强。”
面对好言相劝,凌余怀没有心生犹豫,直接迈开步子,往佛阁处走去。
一恒慈知道凌余怀是去意已决,也就不再做阻拦了,翻手解开大门的禁制后,两人一起走了进去,一道道复杂的禁制被逐一解开。
果然如一恒慈所说,越往里走,那佛阁里对魔的影响就越大。
凌余怀刚开始还能神色自若,到后来已经是脸上毫无血色,豆大的冷汗在额头上直冒,不由自主地拽紧胸口的衣领喘粗气。
一恒慈不免有些担心,他伸出手来想要帮忙。
“没事吧?”
却不想,凌余怀直接拒绝了他的帮忙,依旧踉踉跄跄地继续往前走。
一恒慈看得出来,此时的凌余怀眸子里唯有眼前路的尽头那被封印的吠陀王,这种急迫证实自己的身份的渴望已经占据了他的整颗心,不到最后一步决不罢休的程度,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两人见到了面,结果又会变成怎样呢?
一恒慈突然感到了后悔,觉得自己或许不该这样鲁莽地带凌余怀去见吠陀王。
不管凌余怀是不是易千秋魔怔了后的虚假人格、是不是吠陀王的分.身,至少此时的他还是善良正义的,是能够被观察再决定是否应该处决的,而师兄们……就算再坚持到最后也应该会被自己劝服。
但现在,他们即将就要见到吠陀王,到时如果两者之间真产生了反应,凌余怀又会受到什么样的打击?是否会再次走火入魔陷入魔怔中变回原先的那个歹毒不仁的易千秋?还是又转变出另一个全新的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