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又在骗我,事到如今,你还想扯多少个幼稚的骗局骗我?失忆也罢,这等……不清不白的事情,我是不会再信你了!”
凌余怀见蓝衣人隐隐动摇,又加大力度悲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杀了我吧,这一生能最后死在我爱的人怀里也足矣……动手吧!”
“你……”
蓝衣人唇发颤,举棋不定,手里原本紧握地宝剑也微微抖动,眼里不敢置信中又痛苦万分。
“易千秋……!你骗了我那么多那么久,即使死前,你还要像幽灵一样纠缠着我一生吗?”
凌余怀缓缓走上前,一步接着一步,握住对方锋利的宝剑深深往自己的胸口刺入,不管不顾那血从伤口处往外冒出。
他看着一脸震惊的蓝衣人,温柔地悲道:“因为我爱你啊……即使是罪恶滔天,只要你能永远的记住我,我遭人唾弃又有什么关系?只管杀了我吧,我的爱。”
蓝衣人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易千秋……你……”
凌余怀怀忽然双腿跌落,整个人无力地倒下,蓝衣人心里一慌,下意识接住倒在怀里的人,手里的剑也掉在了地上。
他望着怀里脸色惨白,冒着冷汗,唇色发青,昏厥过去地凌余怀,身子僵硬了许久最后还是闭上眼,喃喃自语:“……为什么……我始终不够无情……”
茂密的树林里,华光一闪,两个人消失不见。
☆、打算
雕花的木窗打开着,春风略微的有些寒冷,客栈里却还是暖和的很。
蓝衣人把昏迷着的凌余怀放在床上,他望着他那皱眉睡得极不安稳的模样,手不由自主地伸出来想要为他抚平那皱眉。
但忽然想起之前他对自己说过的那些惊世骇俗的表白,手一顿,心中不禁复杂。
还记得二十多年前,因为自己生是寒青山庄的继承人,而总是退无可退听从父亲的话去挑战各路修真者,血在手上沾染的越多,心中的愧疚和悲天就越发沉重。
直到有一天,在借酒浇愁中,自己遇到了在武林上还是个无名小辈的易千秋。
那时的他明明只是未到二十年岁的翩翩少年,但对乱世下苍生受到的苦难却十分感同身受,清澈的眼中满是叹息与悲悯,无论身处何地遭遇何事都始终抱着一颗胸怀救世的心 ,吸引了像自己这般从小活在血湖淤泥里身不由己的污秽之人。
或许是为了洗脱身上积累的罪孽,又或许是真心希望获得一种全新的人生,令自己忽然生出了一种强烈到即使过程如在荆棘般痛苦行走也要不计一切代价也要完成的想法,那就是与他相识结交为好友。
后来,自己很顺利和他结为了好友,他真的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即使手里只剩下一枚铜钱也不会留下,而是给予那些流落街头的孤儿寡女,更使得自己放松身心的对他打开心扉。
后来,自己又听从易千秋的推荐一起结伴同行入道玄宗,原来满手污秽而生起的悲天与愧疚也随着修行渐渐沉淀下来,化为了武林和平天下大同为己任的坚定理想。
但令自己万万没想到的是,昔日同生共死的好友易千秋,竟然早早就与魔界之人勾结,谋害师尊龄长生,攻打玄宗,为的就是抢夺龄长生一直守护的邪物死神禁.书,使修为更上一层楼练就嗜血残忍的刀法。
往日辉煌的玄宗就这样被无情破碎,易千秋捅了自己一刀后毫不留情带着死神禁.书离开,自己浑身颤抖无力跪在地上,看着他笑的癫狂远去。
原来……昔日的那些叹息是假的……悲悯是假的……一切的一切全是假的!
易千秋……他真失忆了么?既然失忆又为什么还会记得一直爱慕于自己?
理由前后矛盾不清不楚,那真真切切的痴情模样怕不是又一次哄骗,转身之后,他是否又会和以前一样背后捅自己一刀?
虚伪的魔,骗人的魔,你究竟还要纠缠不清到什么时候?难道穷其一生……我也注定无法逃离你的掌控吗!
想着想着,蓝衣人感到越发愤怒,只见到宝剑出现在他手里,竟然是要杀了那与他千丝万缕也理不干净联系的易千秋。
只是,剑在空中停留了许久许久,也始终没有往下移动半寸,剑身在颤抖,那握着剑柄的手也在颤抖,蓝衣人向后跌走几步,靠在墙边闭上眼睛苦笑。
自己……始终对他下不去手……
这十年,整整十年的复仇布局,万里迢迢逼杀,得到的居然是他一直以来隐瞒的痴情告白,滑稽,可笑,而自己竟然也因此有了恻隐之心……
难道真像他说的那般……自己只是在用这正义的借口自欺欺人吗?原来……自己也是在自私自利……
罢了罢了,易千秋,你断了前尘往事,我就给予一次你重活人生的机会,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但……若你再次拾起杀戮,那我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易地放过你!
蓝衣人心中下了决断,于是睁开眼睛,来到床边,一股灵力从他手里笼罩在昏迷不醒身负重伤的凌余怀身上,那失血过多濒死的躯体渐渐在治疗下恢复。
等治疗完毕,蓝衣人便收剑,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一炷香时间过后,凌余怀缓缓睁开眼睛醒来,他捂着头从床上起来,发现自己正在一间似乎是寻常客栈样式的卧房里。
低头一看,自己原本遍布伤口的身躯也恢复原初,而之前怒气冲冲要杀自己的那个蓝衣人却消失不见。
见此,他心里已然清楚了自己还活着的原因,看来,那蓝衣人对这具身体的主人还是有几分情分,在治疗了自己后还把自己安排在了舒适的客栈而不是直接丢在路边,如果不是有着血海深仇还真想与他继续做墙头。
凌余怀一边称赞着蓝衣人的人品,一边从床上跳下来,他上辈子身为皇子当然受不了现在这副脏样子,立即迈着轻快的脚步叫来了客栈的小二,然后换下身上破烂的衣物洗个热水澡。
等舒舒服服的洗完澡,他打量起镜子里自己现在的模样,素色的银色白莲衣,烈火般狂傲的红发,扎着一束及腰的高马尾,狭长的双眸冷而无情,眉头总是皱着,薄薄的唇抿起,背上纹着一朵火焰般炙热到要吞噬一切的妖冶红莲。
没想到……居然还走霸道帝王风……
凌余怀嘴抽,这模样也太招摇了,如果直接走在外面,恐怕自己会被路过打酱油的仇家立刻打死,而且这具身体的主人易千秋似乎是个老鼠上街般人人喊打的大魔头……
得等到那些人把易千秋这个混世魔王忘得差不多,才能再把这张招摇的脸露出来。
想来想去,最保险的办法还是先伪装身份找个小差事。
于是第二天,凌余怀就在蓝衣人安置他的客栈所在的镇上瞎忽溜达了两圈,很快就找到了一份杀猪的工作。
这工作虽然说不怎么高雅……顺带血腥暴力了些,但凌余怀却很是满意,他刚接手这具身体对自带的刀法还不是很熟练,借此工作不仅可以借此以正当理由练习练习,还能减少在武林上露面的机会避开路过打酱油的仇家,实在两全其美再好不过了。
况且,他早就从镇上茶馆的说书先生那里打听到了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的滔天罪行。
那些与易千秋结下梁子的墙头中,除了之前被杀好友和师尊和师门的蓝衣人,还有六七个同样深受其害的惨人,有的被杀亲生兄弟、有的被砍了只剩下头、有的被弱智、有的被毁容、有的被失忆、有的至今下落不明……
这个易千秋简直是坏到不能叫个人,不对,也不能叫做人,因为本来就不是人而是魔,传说中的第一烂魔。
没错,这里居然还不是他上辈子处的世界,而是虽然普通人较多,也有武林,但还另外存在着神、仙、妖、魔、鬼。
这个化光如云遍地走,元婴修道多如狗传说中的修真.世界里,易千秋活得如此丧心病狂真可谓无人能及。
至于那蓝衣人……据说是易千秋当年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只是一丢丢神经病外加小变态时期结交的好友,名叫叶知秋,两人过去二十年里一直在单爱相杀,可以说是武林上人尽皆知的负心汉×抖M的墙头组合了。
听到这里,凌余怀就忍不住抹汗。
这种捅刀使其愉悦,骗人使其快乐的神经病加变态的大魔头简直了。
自己现在顶着这样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身份,身上惹来的各路人马的血海深仇多到海般用石头也填补不完,不躲起来隐姓埋名还要大摇大摆的走出去等人砍,那就是没脑子!
于是乎,凌余怀就换上了自己上辈子的名字,在一家酒楼厨房后院留了下来,凭借着自带外挂,成了无论猪有多凶残都能面无表情让其麻利挂掉的师傅。
在凌余怀开始过着平凡小日子时,隐秘坐落在某个幽清山谷里,叶知秋拿着他手下人飞鸽传书过来的情报,无言以对只有嘴抽。
谁能想到……传说中惊骇武林,噬血残忍的千秋刀法……如今竟然用来杀猪……
易千秋恐怕是真的失去记忆了……简直不像以前的那个他了……不知道他若是以后碰巧恢复记忆后,是否会对过去杀猪这一经历感到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