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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外人 (木子锡)


  “或者?”
  舒望似乎陷入了沉思。
  摩天轮缓缓上升到了最高处。
  钟诀侧头看着下面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的缥缈的一条瀑布,每一个微弱的光球都包含了一个人的一生。他的痛苦、彷徨、挣扎,忽然一阵风,灯灭了,周围的黑暗都没有波动分毫。
  “你有没有想过跳下去。”钟诀突然开口。
  对面的舒望看着他没有说话。
  “除了山顶,这里是小镇最高的地方了吧,”钟诀似乎像是自言自语,“这里有很多人,在这一刻,都会想跳下去吧。想到可以丢掉那些东西,马上就一身轻松了,竟然觉得很快乐。”
  所以摩天轮的大门坚固地上了保险。舒望看着密封的门,想象能一把拉开它,朝下纵身一跃。
  “你在笑,”钟诀坐在对面提醒他,“所以你懂了,你是同一类人,是不是?”
  舒望没有发现自己的嘴角提了起来,骤然收回来。
  钟诀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车厢摇了一下。
  摩天轮缓缓下降到了一半的高度。
  舒望还在疑惑,没来得及反应钟诀就靠近了他,左腿膝盖撑在舒望右边的座椅上,左手撑在他头侧,右手贴在他左胸上部。
  舒望抬头看着对方凑近的脸庞,静静坐着,但是钟诀始终没有动,哪怕这个姿势如此适合亲吻。舒望想解读他的表情,但是疲惫的大脑昏昏沉沉,给不出答案。
  “那之后我经常这样,用手测心跳,”钟诀盯着他,“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摩天轮慢慢降到了底部。

  躯体(5)

  “你现在的心跳,是怎么回事?”
  “正常的心率是什么样的,加速的心率是什么样的,从那时候到现在,我测过无数次了,”钟诀笑了一下,“很无聊,是不是?人有的时候就是会不自觉地做一些傻事。但其实人这一辈子能为了其他人傻一次也挺幸福的,但有些人连这一点都不敢。”
  门开了,舒望显然想站起来走出去,但钟诀牢牢地把他钉在原地。
  门又关上了。
  “今天可不是你说几句暧昧的话就能逃得了的,”钟诀岿然不动,“虽然听起来有点自恋,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
  舒望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似乎想不予置评。
  “有的时候我觉得你在后退,有的时候我觉得你在作假,但是偶尔露出一点真心,又好像生怕别人看出来,”钟诀若有所思,“你到底在想什么?”
  舒望缓缓垂下了眼皮:“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那么勇敢地把自己的心交出去的,也有人害怕陷得过深,到时候除了慢慢沉沦没有逃脱的余地,所以往往在事情刚开始的时候宁愿站在原地,这算是一种自我保护。”
  “还没尝试就已经预想到了失败,还真是悲观啊,明明对社会和人性都充满希望来着,”钟诀似乎有些嘲讽地看着他,“难怪你第一感觉我的名字是‘诀别’。”
  “我太久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了,久到我忘了那是什么感觉,只剩下害怕和惶恐,”舒望摇摇头,“我很懦弱吧。其实我真的不值得你喜欢,你完全能找到更好的”
  “你需要什么?”
  舒望抬起头微微有些疑惑地看他。
  “你需要什么才能记起你该记得的感觉,忘掉你该忘的?”
  舒望看到外面灯火的光晕慢慢扩大了,模糊得像是老照片上泛黄的记忆。“我不知道,”舒望的声音有些嘶哑,“可能是时间。”
  “哦,”钟诀叹了一口气,“还好是我给得起的东西。”
  舒望突然抑制不住地想大哭,这世界完全错了,人生也错了,上帝也错了,什么都错了,相遇本来不应该那么阴差阳错,有些事明明调换一下顺序就能圆满结局的。
  钟诀有点手足无措地看着埋在自己怀里一动不动的医生,只有肩膀偶尔的耸动证明对方还清醒着,并且在哭。钟诀想提醒他注意形象,以及这是自己最喜欢的一件衬衫,马上就会被他用眼泪和鼻涕玷污地一团糟,但是提醒的时机已过。
  座位上的两人是静止了,摩天轮还在永无休止地缓缓移动。
  钟诀正觉得四肢酸痛,想戳一戳怀里的人换个姿势接着哭的时候,铃声大作。钟诀感叹来的真是时候,把手机掏出来接通了电话。
  “钟先生,”柯院长听起来异常严肃,“你找到舒望了吗?”
  “找到了,还活的好好的。”钟诀伸出一只手来拍了拍舒望的背部。
  “你让他接电话,出大事了。”
  钟诀拼命抑制住好奇心把电话递给舒望:“你的恩师有要事。”
  舒望抬起有些乱七八糟的脸,略微深呼吸两下,接过电话:“是我……手机没电了,不好意思……”
  舒望的表情突然变了,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目光也冷峻起来:“他们现在找我做什么……我不想被打扰……随他们便,我不要这些……”
  钟诀只恨没有窃听装备。
  “好吧,”舒望皱起眉低下头,“让他们明天午休的时候来医院找我。”
  钟诀接回电话,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舒望坐直了身子,淡淡的说了一句:“我父亲今天去世了。”
  钟诀一口气卡在喉咙里,看着对方捉摸不透的脸色,试着说了一句:“抱歉,请节哀顺变。”
  “他当初扬言要跟我断绝关系,把我扫地出门的时候,可是相当坚定啊,”舒望苦笑了一下,“12年音信不通,现在我突然又能做回他的儿子了,任谁都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不是吗。”
  “嗯……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毕竟是你父亲,”钟诀也不知道作为外人这样说合不合适,“人都去了,过去的恩怨也就让它过去吧。”
  “我早就不恨他了,就算当初恨他,也不是因为他跟我断绝关系的事。”舒望轻轻笑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听说他走了,我突然觉得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就是我输了。现在我必须也只能原谅他,而且好像还亏欠他。”
  钟诀想起许多大道理,比如他毕竟给了你生命,他毕竟养了你几年,他毕竟是长辈,等等。但是人与人的境遇不一而同,道理不能完全适用。他们的关系好不容易有了一些不算进展的微妙进展,沉默是金。
  摩天轮的门再度打开。
  入秋夜里的风有些凉意浸身,两人都有些哆哆嗦嗦,钟诀自己没有带外套,不能演出电视剧里的那个经典的披衣情节。他现在甚至想要是舒望能多带一件衣服就好了。
  舒望坐上车后抱着胳膊没有说话,钟诀在开车的途中不断侧头看他。
  看到第八次的时候,舒望忍不住说了一句:“我有点饿,我们去吃饭吧。”
  所以只有进食是亘古不变的人生大事,何时何地都不能荒废吗?钟诀有些气恼地听舒望说还想继续去那家港式餐厅,说真的钟诀已经对那里有些阴影了。
  “二位点些什么呀?”尹杰似乎已经见怪不怪地捧着菜单来到桌前,“钟先生,你的衬衣怎么了?”
  钟诀摆了摆手:“点单。”
  舒望在对面做出有些尴尬的神情。
  “上次我来这之前差点撞到人了,”钟诀向窗外指了指,“就在那个路口,一个姑娘突然停下来,是个失忆症患者。还真有这种病啊,我还以为都是编剧胡诌的。”
  舒望皱起了眉:“解离性失忆?确实有很多这样的病例,但是也有很多心理学家并不相信存在解离障碍,因为觉得并没有有强有力科学证据支撑。她已经被严格确诊了?”
  “是你们医院的大夫确诊的吧,”钟诀仔细回忆了一下,“主治医生叫……陶……”
  “陶荆主任?”舒望点了点头,“这样啊。”
  “我现在都快觉得自己天天来这吃饭了,”钟诀望着面前的盘子,“人总是会有一种惯性去熟悉的地方。”
  舒望突然睁大了眼睛:“餐厅。”
  钟诀略微挑起一边的眉毛。
  “她告诉过我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有人夸她的衣服很漂亮,”舒望的眼神飘到了远处的地方,“我鼓励她多去一些公共场所,比如餐厅或者超市,也能跟别人交流。她在这里得到了鼓励,因此下次完成每周社交任务的时候会倾向于来她认为没有敌意的地方。”
  “所以她又见到了那个人?”
  “那个人约她一起去逛街,”舒望接着说,“如果这样发展下去,很可能这会成为多年以来她的第一个朋友。如果这个人某天约她去游乐园,那么即使会有些害怕,她还是有可能鼓起勇气去的。”
  朋友。
  “但是她在见面之后随即就自杀了,为什么?”
  “有一丝曙光之后突然的绝望,比什么都可怕,”舒望闭上了眼睛,“对于在悬崖边上徘徊的人来说,只要轻轻一推。”
  找到这个朋友。找到她就能了解当天发生的一切。
  钟诀看着对面的人风卷残云的吃相,把盘子拉出了距离。
  舒望看他的眼神像是离饵料还有两步远的濒死的仓鼠。
  “我可不想再回去给你烧喝胃药的开水,”钟诀残忍地说,“做人要懂得适可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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