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蝶衣和宋濂默……秋副官,你什么时候有了“婆娘”……
他这一番抱怨正好说到各个爷们心坎里去了,纷纷碰杯称是。那边又传来一个喝多了舌头有点打结的年轻男声:“几,几位大哥,你们都太太太实诚……嗯,好酒。这女人嘛,你得给她实实虚虚地来……嗝!”
一群男人起哄起来,要他接下去讲,怎么个实实虚虚法。那个年轻男人带着点得意地说:“你们总给她来实的,钱往家里挣……时间长,长了她能稀罕吗……”他停了停又喝了一口酒,道:“咱们弄点虚的东西哄哄她,保管,保管她晚上乖得跟猫儿似的嘿嘿嘿……”
秋明问出了所有人的心里话:“怎么个哄法,老弟你给我们举举例子呀。一群大老爷们谁懂这套!”
恰如其分地马屁拍的年轻男子很是舒服,爽快地说:“好!其实很简单,嗝!采一把漂亮的花送送,到城南庙里求个平安符啊,福包什么的送给她……咱们买不起金银珠宝,弄点这种小玩意儿,她保管觉得你心里有她!”
“马老弟,你还没成家就这么有本事儿,要是成了亲那还了得?!来,咱们哥儿几个敬敬他!”
那姓马的男子已经醉了,大笑两声道:“哈哈哈,能有,能有什么本事……不过是伺候个老娘们儿……喝!”
听到这儿,程蝶衣已经完全明白了,原来宋濂这些天在做的就是这个!联想到他上车前手上的那个福包,程蝶衣小声问道:“这个姓马的和二姨太……?!”
宋濂的食指敲击着桌面,薄唇轻启:“恐怕是错不了的。”
哗啦!被一桶冰凉的井水浇醒的马盛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头还有些晕晕的,使劲张开眼皮,进入眼帘的就是阴暗房间中一双噌亮的皮鞋,顺着那人笔直的裤缝往上看,吓得酒醒了一大半,“大,大,大少爷?!!!”
宋濂摩挲着手指,眼帘低垂,安稳地坐着居高临下俯视着眼前这个男子。马盛是府里的一个花匠,年纪轻,脸蛋长得也还算不错。直到把马盛看得发毛,他才缓慢地开口道:“知道我找你干什么么?”
不知是因为井水太凉还是自己太害怕,马盛只觉得浑身发冷,他小心地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这似乎是个很隐秘的房间,四周墙体灰黑,就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唯一的光源来自大少爷头顶的那盏灯。因为呛光的原因,他看不清宋濂的神情,但下意识地因为对方的姿态而感到害怕,“小的,小的没干什么啊……”
“呵,是吗?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是什么?”宋濂轻笑了一声,将一个东西抛到了马盛面前。
趴跪着的马盛见了脸色一下变得煞白,这个福包,不就是自己送出去的!!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承认,一旦承认了就什么都完了,只是趴跪着什么都不说。
宋濂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轻描淡写地道:“我看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既然找到了你这儿,你还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走过去,跨过颤抖的马盛走向房门口,敲了两下,嘴角微扬道:“把人带进来。”
很快,外面的人就打开门带进来一个脸色惨白的女人,马盛的目光落在那个女人的脸上,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他知道躲不了了,自己当时怎么就为了那么点儿小钱就跟这个女人好上了呢!现在连命都快没了,还要钱干什么?!
一个激灵跪起来朝着宋濂开始砰砰地磕头,很快额头上都有了血印子,嘴里直呼:“大少爷饶命啊!饶命!!”
那女人虽然脸色苍白,但还算镇定。
宋濂走到她面前,道:“二姨娘难得来一趟,赶紧着坐下吧。”说罢就拉着万氏坐了下来。
万氏扯紧了手中的帕子,指关节苍白,眼帘微敛着,说:“你果然知道了。”
宋濂笑了笑,可是这笑意却让那两人汗毛都竖了起来,对着万氏说:“姨娘何必这么紧张,放心,我找您来不过是想问点事情罢了。”
他这种绵里藏针的态度着实令人害怕,马盛爬到万氏脚下,满身是水,样子狼狈不堪,“海棠,海棠救我!救我啊!!”
万氏低头看了一眼这个男人,闭上了眼睛抬起头,道:“你想问什么,我说就是了,何必为难他。”
“姨娘果然爽快,我想问的还能有什么。您说说看,当年我母亲是怎么被人害死的,又是谁害死的她。是您,是曹氏,还是姜氏,或者你们三个都有……”
万氏睫毛颤抖着,神情有些控制不住。宋濂心道这女人果真知道当年的事,接着说:“哎。我当然知道姨娘的苦了,这么多年父亲总是忽略你,一个女人家的在这宅子里活得多辛苦,也没个照顾你的人。如果你能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不仅不追究你们两的丑事,就算是你曾经参与过,我也可以一笔勾销。只要你说出来,就可以了。”
马盛一听宋濂可以放过他,扯着万海棠的裙摆喊道:“海棠,你还犹豫什么,说啊,说出来咱们两个都能没事儿的!!”
万氏被他吵嚷地心烦,猛地把这个浑身酒气的人踢倒在一边,凶狠地睁大了眼睛,一改她平时蠢笨的模样,喝道:“闭嘴!若不是你喝酒误事,怎么可能会到这一步?!”
宋濂懒得看他们狗咬狗,淡淡地说道:“男人嘛,天底下多的是,也不一定要这一个。可是姨娘,你知道父亲的脾气,他若是知道你给他带了绿帽子……”
万氏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她见识过宋老爷子活活打死了一个偷人的通房,不禁害怕了起来,道:“别!!别让老爷知道!”
宋濂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说:“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咱们各取所需,我知道我母亲的死因和杀人凶手,你可以继续跟你的花匠过日子,这不是很好吗?”
一室沉默,宋濂极有耐心地等待着,二姨太张了张嘴,缓缓地说道:“我把当时的事全都记了下来,也带来了重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究竟藏在了哪里……”
“那好,我今天就放你们回去。不过姨娘,想逃是没有可能的,宋家里里外外都有我的人在看着。明天一早,我恭候大驾!”
☆、走水
“马老弟,你又何必违背将军的意思呢。只要二姨太把东西交出来,将军还真能难为你不成?”秋明坐在一边,翘起腿,啧了啧舌说道。
马盛听到这熟悉的语气,倒噎了一口气,这人竟然是最近一直更他称兄道弟的那个,而他在自己身边晃悠了这么久,自己却从来没发现此人就是秋明秋副官!
他两只胳膊像要断掉一样,额头直冒冷汗,喘着气说道:“副官,副官饶命!”
事儿还得从宋濂把他们放走说起。这马盛越想越觉得大少爷不可能放过他们,自己老子被人带了绿帽子,做儿子的怎么可能真放了他们?!
他本想撇下那个老女人自己跑路,可是会想到自己身无分文,从二姨太那得来的小钱儿都花在吃喝玩乐上了,于是便一通甜言蜜语,想要撺掇万海棠跟自己一起跑。
万海棠一直以来都被人忽视,突然间来了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全身心地“关怀”着自己,早就被他冲昏了头脑,当下就决定要回去收拾金银细软和马盛私奔。
他们以为宋濂最后的提醒只是在恐吓而已,所以当空旷的宋府后门突然跳出许多个黑影子将他们团团围住的时候,事情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二姨太,马老弟,这么晚了还要出门?”秋明面带微笑说道。
两人脸上都带着惊恐,只是因为夜色,并不能将眼前人看清,马盛的注意力在如何把自己摘干净,根本没想到眼前这个说话的男人就是秋明。
只听秋明说道:“二姨太这不会是想走吧?……”
万海棠立刻矢口否认,“没,没有的事儿!”
“很好,来人,送二姨太回房休息,明天将军还有大事要做呢。”说罢击掌两声,万氏就被两个身量较小的女人几乎是押着回了房间。她心里这个慌啊,太低估宋濂了,还把他当成是当年那个小男孩!不知道他们会对马盛怎么样,会不会……?!
她越想越焦虑,身体已经累极,思绪却始终不肯放缓,迟迟不能入睡。她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子时有一会儿了,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于是叫了自己的陪嫁丫头弄了碗安神的汤药,这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回到马盛这里。他浑身湿透,双手被吊在门梁上,脚尖堪堪离地。这种姿势是对付地痞流氓的好办法,看着轻松简单,但是被吊着的人时间久了就会忍受不住,这手臂疼痛难忍不说,整个身体被吊在空中扑腾不得。就着这个姿势吊个一宿,任凭是哪个硬骨头都熬不住。再说了,抽鞭子还得花力气呢,对付这种人,犯不上。
秋明走过去给他擦了擦汗,道:“你看看,这不是平白吃苦么。将军从来说一不二,说会放过你们就一定会放过,说不准逃就一定不准逃,明白吗?”他拍了拍马盛带着些俊俏的脸蛋,满意地看到那人使劲点着头,嘴里直说:“明白了,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