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季扬略一思忖便明白这方子出自谁手,他看过柳易没寄出去的那封信,知晓了他与沈无青的关系,沈无青又在信中提及“三思”之名,这药方只能是出自他们的小师弟慕容三思之手。
他寻访能根治寒毒的名医多年,至今只余两位未能得见,一是已经隐居多年的“圣手回春”阮华,早已不见世人,也无人得知她隐居的地点;另一位则是素有医仙之称的方如景,于前些年已经过世,只有亲传弟子慕容三思继承了他的衣钵。可慕容三思是慕容端的心头肉,恨不得揣在口袋里带着走,宫季扬去年想方设法也没能得见这位小医仙,没成想如今却以这样的方式,阴差阳错地得到了他开出的药方。
他捏着那张写了药方子的纸,神色复杂。
“你若不放心,可以多找几个大夫看看。”柳易以为他在怀疑药方的真假,便道,“方子是慕容三思开的,他的名字,好些大夫应当都知道……”
“用不着,我也知道。”宫季扬道。
他看了柳易一眼,觉得自己像个被耍得团团转的傻子,连这人背着他做过些什么都不知道,只能一点一点抽丝剥茧,却总在以为自己已经门儿清的时候又发现些别的。
“你究竟还有什么瞒着我?”他盯着柳易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柳长明,你究竟有几张脸,有几个身份,在你那些难辨真假的画皮底下,又有几颗心?”
“至少面对你的这颗心是真的。”柳易道,“我的身份你也清楚了,至于我的脸……我给你个方子,你让人照着备好东西,我去掉易容让你看。”
他将脸上仅有的一点伪装去了,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来,与先前几乎没什么两样,只是更白了些,眼周有些发红,像只红眼睛的兔子。
“我没骗你,来北疆我用的是本名,也没给自己变脸。”他将擦脸的布巾丢在盆里,苦笑道,“那时想的是这样更没人认得我,后来开始觉得难为时,既后悔自己就这么来了,将来脱身困难;又庆幸自己没有伪装,这样骗你能骗得少一些……”
布巾掉进盆里,溅起几滴浅黄色的药水,柳易将手也按进去泡了泡,洗过的皮肤也和脸一样变得白皙许多。
“这就是我在身上动的全部手脚了,不用药水洗是洗不掉的,也用不着经常去修补。”他抬头去看宫季扬,“你瞧不出什么端倪,只是因为我本就没改变自己的相貌,这就是我本来的脸。
“我说过我没骗你。”他低声说。
宫季扬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眼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忽然伸手捏住他的下颌,凑近来吻他。
这个吻来得突然,柳易下意识地避了一避,却被他勾住腰往自己怀里摁,镣铐随着他的动作一阵乱响,最后磕在墙上,将石墙砸出一层浮灰来。
“你的心是真的?”他将柳易推到身后的石墙上,自己单膝跪在榻上,倾身又去亲他,“那我便来看看,你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他黑沉沉的眸子近在咫尺,柳易看着他眼中倒映出的自己的脸,恍惚间竟觉得宫季扬眸中燃烧着火焰,几乎要将他也一并点燃。
宫季扬在吻他,刻意给他留了逃跑的缝隙,却又让他生出一种无处可逃的错觉。他的左臂抵在柳易身后的石墙上,另一只手按着柳易的腰,只要柳易向另一边躲就能脱出他的桎梏,他像是守株待兔的猎人,又像是欲擒故纵的谋士,逼着柳易往他的陷阱里跳。
柳易知道他的心思,只要他这一回逃了,宫季扬便不会再给他留任何余地,也不会再信他一分一毫。他就是这样的性子,执拗起来像个不管不顾的疯子,即使是之前,柳易也没有拦住他的把握,更别提如今——
他阖上双眼,任由宫季扬撬开自己的唇齿,将舌尖探进他嘴里。
“不逃?”宫季扬在他耳边含糊地问,“再不躲开,我就当你乐意让我继续了。”
“逃又如何,不逃又如何?”柳易被他再次咬破了将将愈合的嘴角,无甚血色的嘴唇染上一点淡淡的红,任他将那点血迹细细舐去,没把那点刺痛放在心上。他还戴着镣铐的手穿过宫季扬的腋下绕到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安抚似的将手掌停留在他背上,掌心的热度隔着冬衣几不可察,宫季扬却感受到了他的心思。
“……那我便最后信你一次。”
长久的沉默后,宫季扬像是终于放弃了自己的执着,伸手覆上了柳易垂在身边的另一只手。
他像冬天溺在冰河里的人,抓住身边漂过的最后一截浮木,顾不上管它是否牢靠,也管不着河水将会带着他们漂向何方,用尽骨子里的力气死死攀住那截脆弱的木头,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它身上。
柳易的手指动了动,嵌进他的指缝里,任他将自己按倒在榻上。
毕竟是数九寒冬,即便柳易不如宫季扬畏寒,被掀起里衣时还是打了个寒颤。宫季扬覆在他身上,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按在他颊畔,另一只手抚过他腰侧,冰凉的手指触及温热的皮肤,柳易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被宫季扬扶着腰凑上来吻了吻。
宫季扬的头发很长,比他长得多,披散下来如幔帐般将窗外透进来的光遮去小半,影影绰绰地随着他的动作拂动。柳易睁开眼看他,用手指拭去他嘴角沾上的一点血迹,又闭上眼,任由宫季扬俯身下来亲了亲他的眼皮。
他眼角上翘,有双格外动人的笑眼,闭上后又是一副安详静谧的温柔模样,宫季扬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几乎忘了动作。
柳易便又睁眼来看他,却被他拿手遮了眼睛,随即被按在榻上的另一只手也被松了开去。他难掩不安地动了动,宫季扬却在这时将手伸到了他的身下。
那话儿被微凉的手握住,柳易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伸手去挡。宫季扬哪里肯善罢甘休,故意用指尖去逗弄那半软不硬的地方,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嫌不够似的又去吻他。
他手上功夫颇佳,倒显得柳易像个雏儿,被弄了一阵便硬了起来,有些难堪地在他掌心掩盖下眨了眨眼。他的睫毛像刷子似的,扫得宫季扬心里痒痒,忍不住松了那只手,心里一动,轻轻用舌尖舔了舔他薄薄的眼皮。
柳易只觉得他舌尖都是凉的,直到宫季扬用手指替他擦了擦湿漉漉的眼角,他才惊觉不是这样。
宫季扬的手已经暖和起来了,他会觉得凉,全是因为自己的脸烫得惊人。
他睁眼去看宫季扬,见他面色如常,没来由地有些失落。可当他难堪地别开视线时,却无意中瞥见那人掩在披散的发下的耳朵已经红透,像雪地里初绽的一点嫣红。
柳易便笑起来,伸手去捏他的耳垂,被宫季扬捉住手亲了亲。
“脸上是热的,怎的手这么凉。”他皱着眉看了柳易一眼,然后拉过被子,将两人遮了个严实。
他们都没去提起柳易四肢的镣铐,也没提起奸细和背叛,像是约定过的默契,实则是不约而同的逃避。
柳易并非未经人事的雏儿,他在听风阁这些年没少遇到过投怀送抱的,可此前从无一人令他屈居在下,也从未有人让他真正动情。
宫季扬手上功夫熟稔,柳易原以为他是个中老手,谁知到了提枪上阵时却泄了底,原全是些表面功夫,实则比雏儿还雏儿。
难以启齿的地方被一点点开拓,指节在他内里屈伸揉弄,却不得章法,修剪整齐的指甲刮得他有些疼,重复几次后柳易没忍住低喘出声,又怕外头有人听见,张嘴咬住了宫季扬的肩。宫季扬肩膀宽厚,虽然净是一身不见太阳的白皮,却有习武之人的体格,柳易咬在上头,自觉已经用力不小,却仍只是留下了一个隐隐带点血色的牙印子。
宫季扬装出一副熟稔模样,将柳易难耐的神色看了个够,自己却也露了怯,下身勃发,硬梆梆地抵在柳易腿上。柳易犹豫着想要伸手去触那根硬物,却被他抬起一条腿,宫季扬带着一层薄茧的掌心拂过他大腿内侧的皮肤,将他的腿架在自己肩上。
这姿势难堪得很,柳易闭上眼,抬起手臂环住他的颈项,下身像被生生嵌入楔子般疼,宫季扬的那物一点一点顶开他柔软的内里,最终全根没入,开始缓缓抽插。
“疼不疼?”宫季扬在他耳边问。
柳易掐了他一把,将脸埋在他脖颈间,半句话也不想说,只听得偶尔从唇齿间逸出的一星半点细细呻吟。
他像无根的浮萍,将自己系在宫季扬身上,予取予求。
宫季扬拉着他白日宣淫一番,事毕还在他的指使下打来了热水,替他清理一番,这才挤到那张快要散架的软榻上,抱着他躺下。
柳易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替他梳着头发,做的时候只顾得上快活,这时平静下来了,那点没来得及冒头的难堪便又涌上面来。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嗓子也干得厉害,宫季扬的身体算是彻底暖和了起来,躲在被子里光着上身也不觉冷,软榻太小,柳易靠在他胸前,还能听见一点心跳声。
他身中寒毒,毒性已经逼近心脉,故而那心跳声听着较常人还要弱些。柳易听得明白,想要抬头去看宫季扬,却发现那人呼吸均匀,似是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