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姐姐,我们在看小蛮女学礼仪,没有赌博!”赵意棠不打自招,收获陆常欢白眼一枚。
“小蛮女?”
苏浅微微皱眉,看向那边,赵意棠口中的小蛮女正在学习走路的仪态,被教仪姑姑要求走之端方,环佩不响,钗环不移。
教仪姑姑说一句,旁边的译官就给静笙翻译一句北狄话,静笙回了一句,译官又给教仪姑姑翻译成汉语。一来一回,有来有往。
别说,看这场景,还真有点意思。
不知静笙说了什么,教仪姑姑突然勃然大怒,一教鞭拍在案上。
“啪”的一声巨响,苏浅看着这边的几个人同时缩了一下脖子。
“她好凶啊!”
“当初我进东宫时,也没见哪个教仪姑姑这么凶啊?”
“她不会打那小蛮女吧?”
几个人窃窃私语,苏浅很淡然的抿了口茶,心中自是了然。
她们本就是九黎贵女,有母家撑着,就算是身为遗孤的陆常欢,身后也有陆家旧势,尚仪局又怎么敢得罪。而静笙,不过是战败国送来的战利品,无依无靠,自是好欺负。
这宫中捧高踩低的风气,还真是数年不变啊!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赵意棠一声惊呼,苏浅抬眸看去,一眼就看见教仪姑姑被静笙抓住一条胳膊反压在桌案上。
“这丫头身手可以啊!”陆常欢眼睛一亮。
教仪姑姑被压在书案上,觉得自己被钳制的那只手都快断了。“你个粗鄙的蠕蠕女,不知礼数!”
“你再说这两个字,我卸了你这只胳膊!”静笙可以忍受这些教仪姑姑的刻薄和打压,但她绝不允许自己的母国受到羞辱。
“你……你会说中原话?!”教仪姑姑又惊又怒,这蛮女之前是在耍她吗?
“我自小就会。”静笙冷冷说道,她会说中原话又如何,她根本不想和她们打交道!
“你这蛮女,北狄果然是蛮夷,不可教化也……啊啊!”
教仪姑姑的尖叫声几乎冲破屋顶,静笙下了狠手,她甚至听到了自己胳膊的骨头在响。
痛苦的尖叫引来了东宫的侍卫,气氛一触即发。
“放开她。”
轻柔的声音传来,静笙回头,身后亭亭而立的,正是大宁的太子妃。
静笙看着苏浅,手上的钳制没有松动,眼睛里尽是防备,像只亮出爪子的炸毛小猫。
“先放开她。”
苏浅的声音很轻很柔,一如春风化雨般的温和,很容易让人放下防备的温和。
静笙不自觉松了手。教仪姑姑狼狈地爬起来,摸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胳膊,狠狠地瞪着静笙。
若眼神能杀人的话.,静笙已经千刀百孔了。
“太子妃殿下,”教仪姑姑给苏浅行了礼,“这蛮夷之女,臣教不了!”
被点名的静笙,背脊挺得直直的,一脸倔强。
“哦?”苏浅轻笑了一声,“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本宫也觉得你教不了郁久闾良娣。”
“?”教仪姑姑惊了一下,太子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浅笑容一收,眼神一下冷冽下来,“你既自称为臣,那本宫问你,你官至何位?”
“臣……臣尚仪局女使,从……从九品。”
“哦~”轻柔的尾音上调,听得教仪姑姑却是莫名的胆战心惊。
“你一个从九品的女使,谁给你的胆子,来羞辱我东宫?!”
“!”教仪姑姑惊愕不已,“臣不敢!太子妃殿下,臣怎敢欺辱东宫……”
“不敢?那姑姑一口一个的“蠕蠕”、“蛮夷”骂得又是谁?”
“臣……臣……”
“指着东宫良娣鼻子辱骂,姑姑好大的官威,不知……置我东宫于何地?”
“臣不敢!臣下次再也不敢说了!”教仪姑姑慌忙跪下认错,她一直觉得郁久闾良娣不过是战败国献上上的贡品,无依无靠。
完全忘了,再怎么说,这人也是东宫的人啊!
更没想到的是,一向仁厚的太子妃会为她发难。
“郁久闾良娣。”苏浅转头望向静笙,小家伙脸上还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给她出头。“之前的几位教仪姑姑,可像她一样欺你?”
想起之前那些人刻薄的嘴脸,静笙用力的点点头。
“好!很好!”苏浅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尚仪局教出来的规矩,还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啊!”
“殿下!请听臣解释……”
“解释?让贺尚仪来给本宫解释吧。”苏浅冷冷的说道,“来人!将这以下犯上,不知礼数之人扔出去”
第六章 在东宫,只有本宫能欺负你
教仪姑姑侍卫被拖了出去。
“太子妃殿下怎么突然给她撑腰?”尉青菱小声嘀咕道。
“当然是因为那些教仪姑姑太欺负人了,太子妃姐姐向来仁义。”赵意棠理所当然地说道。
于承徽没有说话,陆常欢则不屑地啧了一声。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赵意棠颇为不服气。
“太子妃殿下可不止是为了给郁久闾良娣撑腰,”于承徽开口说道。“她也是在敲打尚仪局。”
“敲打尚仪局?尚仪局做了什么需要敲打?”尉青菱不解地问。
“近来京里有些流言,是关于太子、郁久闾良娣以及五皇子的。尚仪局针对郁久闾良娣,幕后怕是那边的意思。”于承徽抬了一下下颌,意有所指,而她暗示的方向正是皇宫那边。
“你是说?!”尉青菱一脸震惊,“皇后殿下?!”
“噗!”陆常欢被茶水呛了一下,连连咳了起来。于承徽忙给她拍拍背,帮她顺气。
“你脑袋装的是什么?豆腐吗?”陆常欢数落道,“皇后殿下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针对一个东宫良娣干嘛!”
“那是谁啊?”赵意棠同样很好奇。
“羽弗贵妃。”于承徽说道。
尉青菱和赵意棠一下闭嘴了。
她们伦理上的婆婆啊!不敢说!不敢说!
之所以说是伦理上的婆婆,那是因为她们还有一个礼法上的婆婆——先皇后!
羽弗贵妃生育了三个孩子,第一个是君曦公主,第二个是太子,但太子一出生就过继给了先皇后,由先皇后养大。最小的,便是五年前到北狄为质子的五皇子君时。
“东宫向来铁桶一块,外面的手伸不进来,羽弗贵妃才会想着借尚仪局的手,来磋磨郁久闾良娣。”陆常欢给这俩小傻瓜解惑。。
“尚仪局应该没那个胆子和东宫过不去,很可能只是那几个教仪姑姑的问题。”于承徽说道,“太子妃殿下可容不下这种逾越。”
而另一边,静笙看着暗里欺负她的人被侍卫拖了出去,一时倒不知该对太子妃有什么反应。
“她们欺辱于你,为何不禀于本宫?”
闻言,静笙奇怪看着苏浅。
她自小长在王庭中,虽然被保护的很好,但也算是见识过宫闱女子们的明争暗斗。
幼时,她就曾经撞见过她养母尔绵太后身边的嬷嬷勒死了一个后宫夫人,她曾经一度很害怕那个嬷嬷,直到长大后才懵懵懂懂的察觉,若没有上头的指示,一个嬷嬷怎么敢对后宫的夫人动手。
所以,静笙从一开始就觉得,苏浅不止不会帮她,可能还会想尽办法打压她。
似乎是看出了静笙的心思,苏浅开口,说了句,“东宫人口简单,并没有你想的那些弯弯道道。”
那些喜欢玩弯弯道道的,坟头草都两丈高了。
“你是东宫良娣,在东宫,除了本宫和太子殿下,良娣的份位最高,”看着面前的小刺猬,苏浅突然起了揶揄的心思。“换句话说,在东宫,只有本宫能欺负你。”
静笙:“?!”
看着小刺猬脸上的表情,苏浅莞尔,“本宫会替你重新择师,往后这样的事不会在发生了。”
“我不想学什么中原礼仪。”静笙闷闷地说道。
“一个月后,宫中设中秋宴,是阖宫大宴,除了有诰命的内外诰命,典客署几位外使也会参加,你总不希望,有人说北狄王室的教养吧?”
打蛇打七寸!
不得不说,苏浅极会揣度人心,从刚才静笙和教仪姑姑的对话中,便知道这孩子的七寸在哪里。
果然!提到北狄,就见静笙的态度便有些松动了。
“你一个人学,确实有些孤单,本宫给你找几个伙伴吧。”
苏浅转头,正对着不远处嗑瓜子的几人。
几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打了个寒战。
又是那种被猎手盯上的感觉。
“天不早了,妾带琼羽回去午睡了。”尉青菱瓜子一丢,抱起自家小团子要走。
“太子妃姐姐,棠棠饿了,先回漪涟殿了。”赵意棠也准备跑。
“呃……”陆常欢努力想了想,“殿里……殿里……衣服没收……妾去看看宫人有没有收衣服!”
于承徽倒是很淡定地继续嗑瓜子。
太子妃挖坑时,还是乖乖往里面跳吧,反正想逃是不可能的。
“既然你们说了要一起学礼仪,”苏浅轻笑,却给几人一种泰山压顶的感觉。“就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