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君时嘴里的“苏氏女”,太子眉头紧紧锁起,“我们之间的恩怨,不要牵扯到太子妃。”
“呵!”君时冷笑,话语中毫不掩饰的讽刺,“太子殿下对太子妃还真是情深义重啊。”
“情深义重”四个字被咬得重重的,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不及五弟,才到北狄,就找了个小公主!”太子不甘示弱的反驳道。
想到静笙,君时脸色变得很不好看,“臣弟实在不解,臣弟何德何能,让太子殿下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
“针对?孤针对你什么了?”
“你夺了臣弟的妻子。”
“呵!妻子?君时,你不觉得好笑吗?纥纥死了,你找个东施效颦的赝品,难道不是在羞辱纥纥吗?!”
苏浅皱眉,东施效颦的赝品?
这话真是将静笙贬到了尘埃里。偏偏!君时没有说话。
这算是……认同?
苏浅看着静笙的脸色更难看了。
“孤知道,你最近小动作频频,孤看在纥纥和母妃的份上,一而再再而三地的容忍于你,但这些情分也有挥霍完的一天。”
“哦?情分挥霍殆尽那一天,不知太子殿下要如何?”
“君时,你不要忘了,”太子看来君时一眼,那一眼真是冷冽得让人心底发颤,“你的小公主,还在东宫!”
君时眼底滑过一丝异色,快得像错觉一般,很快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漠然,“她是你的后宫。”
“所以……你不怕她哪天突然暴毙了吗?”
君时冷笑,漠然说了两个字。
“请便。”
苏浅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瞬间僵住了。
静笙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血色了,苍白的让人心疼。那双手死死紧握着,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中,可她就像感觉不到疼一样。
“若无事,臣弟告退。”君时也没等太子回应,一拱手执礼告退。
佛堂中,太子独身而立,望着羽弗纥纥的灵位久久不语。
就在佛像后的两个人以为太子快要离开时,却听见那人深深叹了一口气。
“今日,父皇问孤,北狄之胜想要什么……孤向父皇求了旨,追封你为太子妃。”
静笙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去看苏浅。
只见苏浅面色依旧,静笙伸手去握苏浅的手,想安慰她,却发现苏浅手心里全是冷汗。
静笙突然意识到,苏浅并不像表面那样的无动于衷。她是人!也会受伤,也会疼!
她的丈夫,用战功给另一个女人换了一个追封,那她这个正牌太子妃又该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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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妻一时爽,渣男注定火葬场。
第十章 互舔伤口
静林小道,青顶马车旁,马儿悠然的吃着草,马夫正给马儿刷着鬃毛。
暮月无奈地看着乌兰落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我说……你不累吗?”
乌兰落猛然停住,愤愤看着暮月,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北狄话,听得暮月一脸的问号。
“你在担心你家郁久闾良娣吗?”暮月不确定地问道。
听懂了“郁久闾”三个字,乌兰落连忙点点头。
“放心,她跟太子妃殿下在一起,不会有什么事的。”
这次换乌兰落一脸懵逼,她听不懂中原话啊!
“你家太子妃把我家公主带去哪里了?”这是乌兰落的北狄话。
“天气凉?对啊,最近是转凉了。”这是暮月的汉话。
“什么?!酒肆?她们去酒肆了?”
……
就在马夫默默看着两个语言不通的人,鸡同鸭讲,连带着手舞带足蹈时。
静谧的林间小道,两道倩影施然而来。
两侍女奔向自己的主子,乌兰落先发现了异常。太子妃还是那副鹄峙鸾停,娴雅自若的模样。
可自家公主呢?眼眶还泛着未退的红,分明是哭过的。
“公主,她欺负你了吗?”乌兰落着急地询问。
静笙摇摇头,却不想说话,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乌兰落见此,更是认定了自家公主被欺负了。
回程的马车中,苏浅见静笙还是一副恹恹的模样。“本宫知道你很疼。”
静笙抬头看了苏浅一眼,依旧是那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
“怨本宫吗?”
“?”
“其实你心里对君时,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期盼吧?”苏浅直接戳穿了静笙的心思,“爱了那么久的人,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纵使他这样对你,你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给他找借口,觉得他是被逼的,觉得他有他的无奈……至少你还有些心存侥幸,觉得他是爱你的。”
静笙没有说话,她确实如苏浅所言,今日之前对君时还未到彻底死心的地步。
“可今日本宫所为,无异于将你的伤口撕开,还往上面撒了把盐。”
“我想知道……”静笙看着苏浅,眼神很是认真,“你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本宫要你死心。”
静笙对君时的余情,对东宫来说,无异于跗骨之俎!太过于危险,若被有心人利用,后患无穷!
所以!苏浅要将君时从静笙的骨血里彻底挖去!
“很疼吧?”苏浅突然这样问道,“将喜欢的人从自己心里活活剜去,很疼吧?”
听到这话,静笙脸色很难看,她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看来太子妃看到我痛苦,很是心满意足啊。”
“本宫也疼过。”
苏浅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一句,却让静笙愣了一下。
“将一个人从自己心里挖去,本宫也疼过。可是本宫只能这么做,因为只有这样,本宫才能活!”
“那个人……是太子吗?”静笙试探地问道。
苏浅没有回答,而是淡淡的说,“有些感情,如附骨之疽,会要了你的命!你还年轻,没必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困死自己的一生。”
“我知道,可是……”静笙突然又红了眼眶,带着哭腔的声音一抽一抽,“我还是好难过啊!”
“那你哭吧,哭出来或许会好过些。”
“你的膝盖能借我一下吗?”
借膝盖?
苏浅疑惑,还没回过神,旁边的人儿就自顾自地爬上了她的双膝。
苏浅僵了一下,她一向不喜欢和别人过于接触。
可看着扑在膝上的人儿,咬着她的衣袂,小声的,哭得一抽一抽的。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幼年时养过的一只小奶猫。
“你可以哭出声。”苏浅忍不住揉了揉这只小奶猫的脑袋。“这样会好过一点。”
静笙转头看着苏浅,眼眶红红,连小巧的鼻头也染上了绯色,更像一只可怜见的小猫了。“不要!那多丢脸啊!”
苏浅失笑,还真是个小孩子啊!
看到苏浅笑,静笙一头埋在苏浅的膝上,哭得更委屈了。
好一会儿,苏浅听见膝上传来闷闷的一声“阿浅……”
苏浅愣了一下,“你唤本宫什么?”
“阿浅啊!”静笙抬起头,不解地问,“你们中原不是都这样叫吗?”
就像她唤君时阿时……
想到君时,静笙觉得自己又难过了。“阿浅,你难过吗?”
“难过什么?”
“太子……他给羽弗纥纥求了追封……”
静笙知道,中原的太子只会有一个正妻,可苏浅还好好的端坐东宫,太子却给另一个女人太子妃的尊荣。
“难过啊。”苏浅无奈地说了一句。
东宫只能有一位太子妃,只有先太子妃被罢黜或逝世后,太子才能迎娶继妃。也不知道太子给羽弗纥纥的追封是太子嫡妃,还是继妃?若是嫡妃的话,自己以后还得对着羽弗纥纥的灵位执妾礼。
不过不管是嫡妃,还是继妃,自己接下来这段日子,怕是又要接到无数的怜悯和嘲笑了。
这日子……确实难过啊!
“那你也哭吧。”静笙一脸“我绝不笑你”的表情。
看着小奶猫自己哭得惨兮兮,还想安慰她的样子。奇异的,苏浅心头的阴霾竟渐渐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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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东宫时,长信宫正热闹,大批的赏赐如流水般进入长信宫。
“这是?”苏浅询问正在登记造册的沉月。
“殿下,这是此次太子大捷,宫中给的赏赐,太子殿下吩咐,全数给长信宫。”
看着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苏浅脸上依旧保持着太子妃该有的仪态,可上扬的唇角,透着的却是凉薄的冷。
将赏赐给我,荣耀给她!
咱们这位太子殿下,还真是深谙平衡之术啊!
苏浅没兴致去看那些虚情假意的恩赐,只身回了内寝。
太子妃的内寝殿中,摆放着不少珍奇的花木盆栽,可最显眼的位置,却是一个空落落的花盆。
苏浅看着那个花盆,眼中神色安然。
那是当初她嫁给太子时,带进东宫的一株绿牡丹,入东宫的第一年便枯死了。
有些感情……一开始就是错的!
所以!苏浅自己亲手扼杀了它!扼杀了那个年少慕艾的自己!
因为她想活!
她不能抱着一段无望的感情,在那冷冰冰的疏离下失了本心,或疯魔或郁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