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许年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清了清嗓子,“妈,身体怎么样了?”
“托你的福,还没死。”
许父&许年:“……”
许年知道百善孝为先,现在应该哄着病中的妈妈,可是想到之前母亲诋毁她的女朋友,用不堪的话语侮辱时沅,诅咒她们二人,到嘴边的软话硬生生吞下去。
捞过一旁的椅子坐下,也不说话,径直看向窗外。
许夫人火气顿时上来,指着许年大骂不孝女,在外面和野女人学得尽是歪门邪道。
许年一听这话,噌地站起来,“妈,你可以骂我,但是不能如此羞辱一个女人,她与你没有任何过节!还有,我大一的时候就和她在一起了,是我追的她,也是我死缠烂打,她对我很好,生活里更是照顾的我无微不至,不曾对不起我一星半点。除了身份是个女人,没有哪一点不如你口中的男人。最重要的是,我爱她。您这样歇斯底里的骂一个对您毫无关系的无辜外人,在学校里,对您的学生也是这样?”
这是许年第一次和母亲交代她和时沅的关系始末,她没有哭,用最平静的话告诉母亲她坚定的心。
“滚出去——!”许夫人抄起床头柜上的保暖杯砸过去。
汩汩流淌的热水在许年脚边漫开,许年捂住被砸疼的肩膀,生生忍住要掉的泪珠,“您好好休息,我在外面走廊。”
时沅回到家后,担忧不断,她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可控的事情发生。转眼三天过去了,许年每天晚上的电话如约而至时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时沅也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神经,她这几天总是半夜醒来,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发呆,伸手触及另边满是冰凉,她好似感觉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
总有类似的错觉。
终于,她忍不住满身的思念,她想许年了。
不能带她回家,能见面抱一抱也是好的。
天气突变,时沅走的着急,没能带把伞。转乘公交去往那日送别许年的医院,正巧换乘的那一站,往后过了十字路拐弯再走两百米就能看见阿姒的疗养院。
时沅有些出神,好久没来了,和季小姐的交流也停在许久之前。
她就站在外面看一眼就走,她怕许年等着急了,好不容易编了个理由能瞒过许夫人。
恍惚中,她听到熟悉且着急的声音,“阿姒,阿姒!”
是在叫我吗,不是在叫我吧?
淅沥沥的小雨越发密集,转而越来越大,时沅有些茫然,她分不清前方的路,在一辆车疾速驶来时候,人车相撞。
“砰”
身体腾空,在半空旋转之后大力落在地上。
血色蔓延。
“时沅!”撕心裂肺地呐喊——是纪言挽的声音。
时沅这一刻清醒,她全部想起来了。
第52章
时沅比救护车先抵达现场,黑夜中,时沅看清了车仰人翻的景象,她跌跌撞撞来到车前,颤巍着嘴唇轻声呼唤:“年年,年年?”
很快,车内的人伸出一只带血的胳膊,“阿沅,我好疼啊。”
声音比那流浪街头的小猫还要弱。
时沅赶紧抓住那只手,却怕抓疼了她,只是不施加任何力量的虚握着。
“救护车和警车马上到了,你坚持下。”
可是许年嘴里一直在说着疼,时沅问她哪里疼,也只是告诉她全身都疼。时沅无法,眼睁睁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眼前人声音越来越小,手中的温度也越发冰冷。
“年年,别松开我,求你。”
“别睡,求求你。”
“你想听我说什么,我都说给你听。”
“没事的,你父母不接受我,我们也可以过好自己的生活。”
“我只有你了。”
时沅一遍遍哀求她,求她不要放开她的手,感受到手中的力量松开许多,那一点点温暖在逐渐消散,直到彻底松开,时沅崩溃大喊。
“不、不要,不要——”
“年年——醒一醒看看我好不好!”
“有没有人啊,救救她啊!”
......
回答她的仍旧只有狂风呼啸,暴雨冲散了地上大片血迹,时沅哭喊着,可是偏僻小道上,竟是无一人走过,绝望无门。
在小道另处,一辆大货车歪在树根上,终于大树承受不住压力,随着货车一起掉下桥底。
—
“我们了解到,许年小姐最后一通电话打给了你,请问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医院病房内,时沅靠坐在床,她睁开眼刹那,看见了围在身边的警察和护士。
“我……我是她女朋友。”
一旁的人纷纷露出古怪表情,做笔录的警察手顿住,迟疑了一会仍是照实写下。
“时小姐,挂完这瓶水就可以出院了。”
“跟我来的另外一位女士呢?”
“她……”护士不忍说出真相,犹豫着张张口还是没能说出来。
“您节哀。”还是做笔录的那位走到门口停顿了下来,告诉了她真相。
“不、不可能……怎么会,我不相信!我要去见她!她在哪?”时沅抜下针头冲到病房门口。
在门口和许年父母来了个迎面相撞。
许夫人脸色苍白,见到时沅二话不说,上去一个巴掌:“贱人,都是你害死了我女儿!”要不是许父拦着,许夫人还要上前对着时沅拳打脚踢,即使被拉开了距离,许夫人仍旧骂骂咧咧。
“看看你这死样子,搞什么同性恋,就是你带坏了我的女儿!”
“没有你这个祸害,我女儿如今已经结婚幸福美满承欢在我膝下,怎么会死?”
“我要告你,我要告到你倾家荡产!”
“你不得好死啊——”
时沅披头散发,浑浑噩噩地走回病房。
临走前,她吐出一身质问——
“年年车祸前最后一通电话是你们打过去的,究竟说了什么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想必你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突如其来的变故,许年什么也没有给时沅留下。
她再也见不到她的爱人了。
三日后,许年遗体被父母选择火化,时沅没能见到最后一面,甚至连拥有骨灰盒的资格都没有。她独自回家,打开门,扑面而来熟悉的气息,鼻尖一酸,泪水盈满眼眶。
她总是半夜惊醒,习惯性地伸手抱紧一个人,可是她再也无法拥有那温暖的怀抱了,枕头一夜一夜的被打湿,她开始精神不济,上班无法专心。
时沅不再想回家,家里到处都是许年的味道,她去酒吧买醉,醉了就不用面对现实了。
“老板,这里有个客人连续一个星期晚上都在这里了,一喝就是一通宵,我们早上打烊她也不走,也不好撵她。”
酒吧台t已经没辙了,只会打电话给老板,章老板听闻后先让她再照顾那个客人一会,她马上回去。
“不吃晚饭再走吗?”火锅汤底刚烧开准备放菜进去了,谁知人要走了,纪言挽出声挽留。
“不了,我先过去,处理完了我再回来。”
“那行,我也不吃了,跟你一起过去。”
当两人来到酒吧后,时沅已经喝的人事不省,纪言挽看那人身形越发熟悉,走近了一看,果然是。
“你这有蜂蜜吧,我去冲一碗。”
“这是你认识的人?”章老板很少看见好友对别人这么关心,闻言诧异地问了一句。
“嗯,我们公司之前有过合作,私下也有交流。”纪言挽不欲多说,跟着台t来到了后厨。
章老板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千金大小姐脱掉外套,把那人抬起放到自己肩上靠着,端起碗一勺一勺地喂着,蜂蜜水落尽脖颈,纪言挽抽过一张纸细心地擦拭,随后不厌其烦地坚持喂完。
“我带她走了,下次再聚。”纪言挽扶起时沅,站起身对章老板告别。
“哎、你……我…”两道人影消失在远处,章老板把到嘴边的关切吞咽下去,纪言挽看起来不想让人上前帮助的样子。
“你的女朋友呢?这么晚了她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喝酒?”纪言挽低声叹息,上次的画面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努力吞下那份不能诉说于口的暗恋,没想到今日这么巧合的遇到了。
那日,她在地下停车场看见拥吻的一对恋人,心脏如蚀骨般疼痛。原来她喜欢的人是有女朋友的,她们这样幸福恩爱,显得自己的爱恋多么可笑。
她只能退一步,回到应有的朋友身份上继续相处,只是一个人的时候难免自虐般回想起那一幕,她把爱意掩埋,不对任何人透露,装作无事。
可今日看见时沅,她心里高兴却又心酸。
“我打个电话让她来接你好不好?”纪言挽从兜里掏出她的手机,手机密码锁她却不知道,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纪言挽连续按五下开机键,果不其然跳出来紧急联系人。
可是对方的号码已经显示空号。
纪言挽没有探究别人隐私的癖好,打不通那就之好由自己解决了。
酒店内,纪言挽打横抱起时沅放到床上,沾湿毛巾替她清理脸部,再擦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