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北就这么把“没什么不好”的标准无底线的放低了,看着秦渊在过马路时本能想要拉住他的动作,条件反射的握住秦渊的手。
“……”
秦渊匪夷所思的看着已经跟他差不多高的弟弟,“……你是幼儿园刚放学吗。”
秦朔北逆着光站在斑马线上,闻言这才松开手,但还是用指尖攥着秦渊的衣袖,嘴里轻轻地说,“对不起。”
他声音动听极了,狭长的眼睛在光线下微微眯起来,睫毛是一条整齐而浓密的弧线,可怜巴巴的垂着。
搞得像自己欺负他似的。
秦渊几次张开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反倒喝了口风把自个儿呛了一下,脸上浮起一层不自然的薄红。“……不用。”
“哥。”
“干什么?”
“没事。”
“你没事叫我干什么?”
感觉到沿路行人投来的视线,秦渊的脸越发挂不住这个要上房揭瓦的弟弟了。“我揍你啊。”
“揍吧。”又来了。
落在脑袋上的巴掌没想象中那么重,反而像抚摸一样。
第十章
桃花谢了,转眼到了五月。
面对一日日逼近的高考,每天被各种模拟考试狂轰滥炸的学生们也从紧张顺利过渡到麻木,到了五月底就索性不在乎了,只想赶紧考完赶紧解放。
挂在黑板旁边的日历越撕越薄,曾以为那么遥不可及的日子,好像一下子就近在眼前了。
此时的教室里,更浓的弥漫起了即将各奔东西的悲伤气氛,秦渊已经被缠人的女生们拉去参加了两拨聚会,谁让他对外形象保持得太好,几番推脱也从未成功过,无一例外的成为了被抱着哭诉“男神不要离开我”“听说大学男生一点都不帅”的对象。
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全班同学聚在一起吃了散伙饭,走艺术和出国的同学也趁现在赶回来了,在这分别的关头,什么恩怨都了结了,该冰释前嫌的冰释前嫌,该趁机告白的趁机告白。秦渊没什么要完成的心愿,就坐在一帮嗷嗷起哄的男生里喝酒,偶尔也跟来敬酒的女生碰碰杯。
于是他就这么顺风顺水、毫无悬念的喝多了。
王一泓一点儿也不了解红人的烦恼,只能任劳任怨的把他的铁瓷从饭局里拖出来,塞进出租车,马革裹尸似的运回了家。
周末正中午车还算好打,车厢晃晃悠悠的,自带催眠效果,他一路上对着这个能“张目对日”的死尸废了半天话:“你还行不行了?”
“我没醉。”
秦渊坐得笔直,如果不是满脸绯红,看着就跟上课被点名回答问题一样一本正经,“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腿有点儿软。”
“你快得了吧啊!”
王一泓哭笑不得地叹着气,继续跟司机指挥,“您停这小区门口就行。”
下车的时候秦渊还紧攥着他的手,“这三年来承蒙你照顾了。”
平时的秦渊不像能说出这种话的类型,但王一泓跟他一块儿浪了三年了,再没那么懂他的脾气,扶着他的胳膊,很意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就别客气了哥们儿,见外。”
“行,不见外,”秦渊憋着笑,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半圆,“丫滚吧。”
“操,还真以为不见了似的,晚自习小心我桌子给你卸了。”王一泓笑着骂完,重新钻回出租车里,报了个新地址,冲窗外挥挥手,“走了啊。”
“慢走。”
秦渊目送着出租车拐过路口,又在灿烂的阳光下傻站了会儿,才慢慢走回去。
他扶着墙找钥匙开门,进了屋里先把自己撂倒在沙发上,连水都来不及喝,左右脚交替着踢了鞋,胡乱把外套脱下来搭在身上,便在屋内恬淡的光线里迅速的睡着了。
这种似醉非醉的状态最适合睡觉。他最近没日没夜的复习打工,缺乏休息,这时候就跟积攒多日的疲惫瞬间反弹了似的,睡得异常踏实。
连后来秦朔北回家的动静他都没听见。
秦朔北一进屋先闻见了浅浅的酒精味道,在酣睡着的空气里静静萦绕,不会让人感到嫌恶,因为这样的睡颜实在是太罕见了。
喝酒了?
以至于他刚进来的时候呼吸都放轻了,隔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回来计划着要干什么,小心翼翼的迈步回卧室换下校服,去厨房烧上一壶开水,然后又蹑手蹑脚的靠过来,把秦渊上的外套拎去挂在衣架上,给他盖了一条薄毯子。
这种天气室内一般会比室外温度稍低一些。
不声不响地做完所能想到的一切,他才拿了本参考书,挪到沙发旁的圈椅里坐下,盯着秦渊露出的发旋看了许久。
挂在墙上的钟表一分一秒不停走,在他耳中却是转得越来越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份温柔贪得无厌了呢。
秦朔北十岁以前,有段时间和秦渊睡一张双人床。因为那时候家里条件有限,还没有买另一张床给他,再加上年纪小,需要人陪,就理所应当的和哥哥睡在一起。
妈妈把大的卧室让给了他们,重新布置了屋子的格局,书桌临着窗户,床挨着墙,秦渊又铺了一床被子,让秦朔北睡里面。
据说缺乏安全感的人会喜欢狭小的地方。
应该说就从那时起,秦渊就很擅长替他做主,很有“哥哥”的样子。他深知在这段特殊的关系中,自己有超出喜恶本身的责任在里面,所以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他都会在情分顾及的范围内,照顾好这个弟弟。
秦朔北时常会在夜里惊醒,失眠,盗汗,一旦做了内容是被殴打或逃跑的噩梦,就会整晚整晚的辗转反侧,也难免会把秦渊弄醒。
他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直到像蚕蛹一样不能动弹,后背紧紧抵着墙壁,在深夜里被分割成黑白两色的房间里,瞠着眼睛看窗外被风摇曳的树影,看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亮起来的天空,看近在咫尺眉头紧蹙的秦渊。
他害怕被责骂,连忙把脑袋钻回被子里,然而并没有。
醒来的秦渊眼睛睁开了一半,在黑暗中摸索着那孱弱不安的孩子,一翻身把他抱在怀里,软绵绵的手掌一下接一下在他背上拍着。
“睡吧。”
那是秦朔北为数不多的,每每想起都留恋不已的东西。
“……”
秦渊忽然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似乎还发出一连串含糊的梦呓。
秦朔北犹豫再三,终于伸出手去,用右手食指的指背,轻轻贴在秦渊薄涼的嘴唇上。
他眼睛一眨不眨。
停留了片刻他收回手,亲吻那带有余温的手指,黑色的眼眸像丝绒一般轻柔。
不动声色的做完这些之后,他的视线总算回归膝盖上的书本,好像一瞬间领会了所有晦涩的精神,方才还感到不胜其烦的繁冗文字,此刻也境随心动,变得可爱了起来。
又过了十分钟,秦渊醒了。
他呼吸渐渐饱满,浅色的头发被挣乱了散在额上,睫毛黏连在一起,想要爬起来的动作也全凭本能,手打到了秦朔北的小腿,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声音又倦又沙哑,不知说了句什么。
秦朔北没听清楚,弯腰贴下耳朵,“怎么了?”
他靠过来的一刹那,秦渊在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感觉到来自另一个人的体温,衣领上洗涤剂的栀子花味,他心里猛地战栗了一下,很莫名,像是光着脚踩到什么尖利的东西,麻麻痒痒的感觉让他头皮发紧,原本想说什么都忘了。
秦朔北大概以为他不舒服,摸了摸他的手背,“要水吗。”
他陡然清醒,大脑一时放空,便顺势点了点头,秦朔北也就放下书去厨房给他倒水了。
他看着他的背影,那种古怪而暧昧的意念仍旧不肯消散,让人止不住的心悸。
第十一章
一觉睡醒,秦渊才想起今天在散伙饭桌发生的事。
按说他能说的都说了,再去想也没什么意思,秦渊跟秦朔北不一样,很多事儿不肯也不想往心里去,所以在一些决策上显得雷厉风行,说好听了是成熟稳重,充满气概,说不好听了,是心眼儿太粗,不解风情。
而这种不解风情一旦牵扯到感情就会尤为凸显。
高二上半学期,班里转来个插班生,是个留着俏丽短发的姑娘,眼睛大大的,说一口很好听的普通话,座位安排在了秦渊的前面。
姑娘性格大大咧咧的,跟谁都合得来,没过多久和同学们打成了一片,又出于一些小的接触和巧合,总被人拿来和秦渊捆绑销售,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照这种发展,又是在两人彼此不讨厌的前提下,事情到最后总会变成大家喜闻乐见的假戏真做。
在秦渊眼里,姑娘是好姑娘,事儿也是好事儿,可它就是没成。为什么?
问题就出在他自己身上。
秦渊不了解,或者在成长过程中没有遭遇过质疑和否定的声音,所以在这方面完全没有自觉,他为什么不喜欢一个女孩儿。原因并非“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而是“没有产生过丝毫倾向于爱慕的念头”,他就像一棵笔直的树,任尔东西南北风,结果就在气氛热烈而温情的饭桌上,那姑娘隔着好几个人要敬他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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