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宣咬着他的耳朵,很亲昵地道:“我不插手,这件事情随便你怎么处理。”
秦云秋没有回答他,在他怀里渐渐睡熟了,他这几日一直都没能睡好,不知道是因为要见喻青,又或者是因为祁宣晚上睡觉一直抱着他。
如果是前者,那么这件事很快就要结束,而如果是后者,秦云秋必须要学会习惯。
祁宣将他身子在榻上放好,拿了药膏过来给他唇瓣上药,末了便坐在一旁牵着他的手,像得了什么宝贝玉石一般把玩。
报仇的事情他不插手,但他可以凑热闹。
***
没过几天,祁宣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接到了手下暗卫通传过来的消息。
“主子,秦先生走了。”
祁宣在椅子里一摇一晃,漫不经心地道:“知道了。”
暗卫束手站在一旁,有些不解地想,明明是主子自己要放走的,怎么这么不高兴的样子?
祁宣把那壶秋露白喝完,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甚至知道秦云秋要去哪儿,去做什么,但并不妨碍他不高兴。
人走了,脱离了他的控制范围,哪怕只是暂时的他也难免暴戾。
暗卫下意识地离他远了一点。
祁宣道:“要用从我这儿学来的法子去报仇,我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他将酒壶掷出,砸在桃花树的树根上,那颗前些日子还灼灼其华的桃花树今日已经全谢了,如今整棵树被从根部劈开,倒在院子里。
桃花花期不长,春日里要开的花太多了,每一种都短命。
暗卫又往旁边踱步了一点。
祁宣余光瞥见了,道:“躲什么?”
暗卫小声回道:“秦先生说不出意外三日后就回来。”
祁宣嗤笑道:“他这样说我就不会去找他了是吗?”
暗卫不吱声。
然后他就被祁宣拖到了练武场上开始陪练。
祁宣手底下的暗卫几乎都是他一手练出来的,用来办事,至于保护他,十个暗卫加起来打不过他一个。
暗卫私底下也很好奇小王爷年岁不大,这身功夫是怎么练出来的。
没人知道,也无从猜起。
但祁宣今日显然心不在焉,被暗卫错手伤了脸,他从口中吐出血沫,不怒反笑。
暗卫生怕他还要再来几场,一向无悲无喜的脸上出现了焦虑。
好在祁宣也没继续动手,太阳已经快下山了,晚霞铺在天边,他又躺回椅子上,让人再送一壶秋露白,屏退了所有人。
“血热情浓时取人性命,云秋,我倒是很乐意这样死在你手下。”
他不合时宜地起了反应,想到秦云秋手上沾血但面色平淡时的模样他就情难自已。
祁宣喝酒喝出吃人的气势。
秦云秋并不知道祁宣此时在想什么,他当真觉得祁宣能信守诺言,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这份信任从何而来。
独自走在长安街道上时他生出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甚至不想去找喻青报仇,也不回头,就此彻底离开。
他唇畔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实际上他哪里也去不了。
身后的视线如芒在背,不止一个,喻青的人可能还在找他,又或者是祁宣的人在盯着他。
秦云秋手心出了些汗,他在紧张。
喻青在长安有自己的住所,他知道,只是推门进去的时候,眼前的地方依旧熟悉,可他现在才明白这里从来都不是他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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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C1:冷月白(十六)
有人去通报。
没人拦他,众人都知道喻青找他找了很久,也知道不久之前林鸿受了重伤从王府回来。
秦云秋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喻青的房间。
他满十六岁的时候,喻青带他来长安玩,他的卧房就在喻青隔壁。
偶尔也会同榻而眠,秦云秋每走一步,过往的回忆就如同迷雾一般缠绕住他,他想起喻青这些年是如何待他的,知己也好,兄长也罢,那件事没有发生之前他一直都对喻青心存感激,甘愿做他刺向任何人的剑。
所以如今才会恨他到这种地步。
原来他不过是一枚无足轻重的赌注,输了可以随手就扔。
他停下脚步,抬眸平淡地看向榻上的喻青。
云雨初歇,喻青怀里搂着个小美人,身上只披着件青色外衫,他朝秦云秋看了一眼,拍拍身旁小美人的脸蛋,让他离开。
小美人走过秦云秋身边的时候狠狠瞪了一眼。
秦云秋毫不在意。
喻青情欲未消,但他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温声道:“左护法……”
“不对,现在该称呼为王妃,今日怎么突然来了寒舍?没能好好招待,待客不周还望您海涵。”
喻青嘴角噙着笑,很有兴味地看着他。
秦云秋却恍若未闻,他朝喻青单膝下跪,右手贴至胸膛,道:“属下回来了。”
喻青的视线停留在他那双白皙纤长的手上,轻轻挑了挑眉,这意思再明显不过,软肋完全暴露在他面前,连武器都弃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秦云秋拿下那双手套了。
“不恨我?”喻青没让他起来,任他跪着,自己却走到他身边轻佻地挑起他的下巴,看他那双依旧没有波澜的眼睛。
“你怎么从王府出来的?祁宣肯放你?又回来做什么呢?我以为你在春水阁的三年足够将我啮骨嗜血碎尸万段了。”
秦云秋眼底隐隐有水汽浮现,他偏过头去,身子挺直跪在他面前,是完全的屈服,喻青心头一动,果然听到他颤着声音说:“恨。”
他抬头看了一眼喻青,浓密的眼睫轻轻阖上,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他又重复了一遍:“恨。”
喻青一怔,似是没有料到秦云秋会哭,看来祁宣将他教得很好,知道什么样子最惹男人心疼,遑论他一向没什么情绪,此刻隐忍着口中说恨眼中却带泪,如何不叫他心软。
他伸手将秦云秋牵起来,捏着他的手道:“恨我还回来?”
“云秋,是你对我还有感情所以想回来,还是知道我对你残念未消所以才敢回来?”
秦云秋垂着的双臂忽而抬起,他并不说话,但却很清晰地透露出一个信息,他想要喻青抱抱他。
喻青搂着他的腰猛然一带,将他拉近自己怀里,他对秦云秋的心思已经完全歪了,而现在也没什么防备,毕竟当年是他亲手挑的药,废去的那半身武功没有任何恢复的可能。
秦云秋僵硬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良久之后他靠在喻青的肩上,闭上眼睛,呼吸很轻柔地拂在他耳边。
王府今日安静得有些可怖。
几乎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地做事,生怕出了什么错处被王爷发现小命不保。
府里的秦先生走了已经有一天了。
王爷好像也就一整天都没有睡觉,虽然平日里祁宣也不怎么休息,但是这次显然与往常不同。
卧房里摔了不知道第几个杯子之后,小王爷也不在乎什么三日之后回来的约定,能捱过十二个时辰对他而言已经是极限。
他不在乎食言,现在最要紧的是人不在他眼前。
于是片刻之后,喻青打着哈欠接待了满身戾气的祁宣。
祁宣没空和他寒暄,“把人还给我。”
他眸色猩红,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即将压抑不住的血腥气,往常那种经常挂着的笑也没了,饶是喻青也被他这副模样给惊到了。
喻青道:“王爷找的人不在这儿,这儿只有魔教的左护法,在屋里歇着,昨晚他很累。”
语气中有掩盖不住的暧昧,顺便将那天祁宣送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祁宣猛然起身,带着浓浓的煞气,“你昨晚不可能碰他。”
话虽如此,手上的动作却毫不留情,似鹰爪一般将要扼住喻青的脖颈,喻青偏身挡过,顷刻间前厅都要被两人拆了。
祁宣语带嘲讽,道:“你不信他,怎么敢碰他?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动手杀了你。”
喻青也撕下了面上温文尔雅的笑容,嗤笑道:“看来王爷对此心知肚明,难怪要用强逼他。”
秦云秋换好衣裳出来的时候,前厅毁了大半,两人脸上都带着伤。
他眼中划过一闪而过的意外,似乎没想到祁宣竟然这么快就过来找他,而且丝毫没有违背承诺的愧疚,堂而皇之地盯着他道:“跟我回去。”
秦云秋向后退了一步。
他当然不会傻到去相信这两个男人是因为他才动手,不过是因为那点卑劣的心思被互相戳穿罢了。
祁宣眼睁睁看着秦云秋退回了喻青身后。
“你想要我先杀了你还是先杀了他?云秋,我说过你不许走。”
秦云秋都不知道祁宣这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好像从他血肉里碾过一样,四肢陡然生出一股凉意。
他还是站在那儿,定定地道:“祁宣,你不能一辈子关着我。”
祁宣动作一顿,看向他的眼睛,那里面藏着一点哀求的意思在,秦云秋对他服软了,他这话的意思是,你当初说好不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