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念齐大跌眼镜:“叔叔,原来那个女的说的家里的公子,就是他啊!我真想不到卫璇玑竟是个如此薄情浪荡的人…我得好好记他一笔…!”说着便掏出纸笔。
姚云比睁圆眼睛:“慕容师兄,海师兄,这是真的吗?”
倒有人另辟思路:“我看卫璇玑倒很有情义,我听说他头妻还薄有几分姿色,又都说公主貌比无盐,他却还愿娶回家当二房……”
有人附和道:“是呀。可是说不准是看上公主身家了呢?听说当今圣上宠公主还过太子。
“薄情无义,我看好得很呐!这小子总算出师了。真老婆若是用不着了,不妨舍我。”不知道魅魔何时来凑热闹了。
曹念齐反驳道:“那也不行!他先前的道侣休了吗?就要聘个新的!这是什么道理?”
曹贤孟本就被这侄子扰得神烦意乱,已忍了他一路,一个凌厉眼刀剜去,斯文也不要了:”给我把笔放下!少替我作祸!”
果然,那魔将听了这番救妻言论,哼了一声:“我们把她放了便是!你可以让开了吧!”这帮人先时被卫璇煞了威风,这时不得不退了一步,怕他再掀起什么风浪。
诸人因暗问沈并意思,刚要把仪狄和班驳推出去,沈并却说:“我今日若放了她,你也决计不会罢休。直言罢,你要怎样。”一把长剑横在班驳胸前,她直直挺胸,退也不退。
诸魔人也才反应过来,连声附和道:“对对对,差点中了你的诡计!什么救妻不救妻的,你少耍心眼。快说快说,摇头不算点头算。”
“沈少君,大家都是修道之人,何必真刀真枪地流血相见?”卫璇继而转身道,“太子殿下,请你下令把五帝门打开。”
太子本以为救星来了,被这一问,发大懵了:“什么?卫璇玑?你是来帮谁的?”
众臣也是茫然:“卫公子这是……?”
两相争执不下之时,却听班驳说话:“打开五帝门。”
太子拳捶大腿:“你这妮子怎么回事?”班驳公主自小便杀伐决断,说一不二,性烈堪比男子,这个当哥哥的向来拦不住她。
五帝门沉重至极,徐徐打开到一半时,卫璇说道:“五帝门之启,乃是我给贵军的第一件见面礼。卫璇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这剩下三道门,我愿意和贵军赌上三局,成王败寇,绝不反悔。”
诸魔人见卫璇主动开门,不想还有这等好事,便沉不住气了:“我们赢一回,你便开一扇门?”
卫璇道:“贵军自兰陵不远千里跋涉至此,若只是这样,也未免太薄待了些。沈少君,三局之中,你若赢我两筹,莫说城门敞开,我卫璇自废元神,任你施为。雁行峰基业,拱手相让。我内子在西元赤的采地,十万将士,也立刻归顺于你,听凭调遣。”
海晏蓝听卫璇把话说得这样死,半点余地都不留下,不由道:“璇玑,你要三思。退敌不难,你何必赌上身家性命?”
容思行抚弄头发:“卫师兄何等英明果决,聪明智慧,他若这样说,必定有十成把握。海师兄,倒是你多虑了。”
诸魔人听了这许多好处,早已眼馋心热。特特是那西元赤的封地,在于九玄门腹地,易守难攻。若真如卫璇所说,兵不血刃便可得之,赌上五十局也心甘情愿。方才见他打开三皇门,也确实有些实权在握,可以一信。
可是沈并容色不动,耳根亦不曾牵动。
这时众人中有神朝臣子道:“不可!大礼未行,卫公子怎可随意支配我神朝封地?”
卫璇径直问道:“公主意下如何?”
班驳仍盖着红色头巾,不清楚神色,语出却惊人:“贱妾言微,全凭夫君裁夺。”
此话一出,连仪狄都是愕然一惊,传音道:“姊姊!这卫璇玑他分明不是你要寻之人,眼下一意应承于他,他若有异心暂且不说,只是姊姊的清誉受损,若被姊姊的心上人知道,这如何说得清楚呢?姊姊三思,莫要后悔。”
班驳无声一笑:“国难当头,哪里顾得那么许多?孤注一掷罢了!莫非眼下还有旁人可解天京之围?我与璇玑自幼相识,以兄妹论,他所说的件件不假。如若真是‘驱狼得虎’,我也认了。且说那人若觉得如此我便不清白了,再配他不上,也枉费我花如此心思寻他。如此不值当的人,丢了也罢,悔他又作甚!”
二人正在说着,却见卫璇遥遥抛过一物,诸魔人为卫璇先前震慑住,此时还都以为是什么神仙暗器,皆矮身伏鞍,严阵以待。谁知沈并接过,眼帘微动,久久不语。
那是一块鲜明美玉,盈盈果绿,大若小儿拳头。如此美玉却无雕琢,只缠了一根宝络,颜色也已脱尽了。
沈并将绿玉握在掌心,抬眸之时,目中阴郁之色一扫而空,而后阖目,竟然微微笑了,把身边诸将看得一怔。方才卫璇的砝码一筹筹地往上加,仿佛都不比这一块璞玉来得有分量。
沈并抿直唇角道:“他是生是死?”
卫璇笑说:“沈少君还没有赢过一局,便要求赌注了,未免太心急。”
“你不后悔?”
“落子无悔。”
沈并道:“你说赌法。”
“沈少君又心急了,还没有说,你若输了……”
沈并斩钉截铁:“退回兰陵,永不再犯。”
两个人讲话没头没尾的,旁观者都摸不着头脑。诸魔人被“永不再犯”这四个字泼了一盆凉水,头脑清醒不少,沈并旁边一个头戴兜帽的黑衣人悄声道:“沈并你听我说,不要被这姓卫的迷昏了脑袋。我同他打过交道,他一肚子坏水,非常滑头。”
可是亦有个鼻子钩曲,有若鹰嘴的魔人轻咳一声,说:“我看不如同他赌了,若真是来硬碰硬的,不能速战速决不说,谁输谁赢也不是定数。”
“不是定数”已是婉转说法,众人心知肚明,若真与卫璇、慕容紫英诸人正面交锋,胜算不足四成。
卫璇与沈并指天为誓,歃血为盟,卫璇因说:“今此一誓,永不可违,永不可犯。”
沈并把绿玉收在心窝处,声色极沉,更见森冷:“违愿破誓,万劫不复。”
第96章 沈郎君颖三皇门 卫公子擢连环计
卫璇神情散朗:“沈少君决断好生明快。依我这般,听说贵军广纳贤士,不如贵军出一人,我出一人比较高下,点到为止,也免得大动干戈,死伤无数了。至于题目,早在三皇门上写了,不必再废心思。”
众魔听了这“点到为止”的话,都觉得真乃假惺惺的正道做派,可笑至极,他们哪里在乎什么死伤之数?只想着若事不成,干脆上去凑成战团,占尽人势之利。
这时,忽地一个黑衣女子从树上跳下,怀中抱着那头三首金翎鸟。
金翎鸟气息断绝,血迹已涸。众人见那只白羽箭却失了箭镞,断处的切面非常锋利。
想必是箭镞插得太深,拔之不出,斩断了这才收得了尸。这箭发力之饱满,下手之狠重,众人思之不寒而栗,于是对卫璇“可笑”之言,只得依从,更不敢在阵前妄动了。
那女子和沈并低语几句,夹杂着飒飒夜风,旁人听得不甚真切。
海晏青冷笑道:“完了,这个女的看得更眼熟了。”
慕容紫英也是一大惊,可这念头在心中一转,随即强行撇开,只道:“不要乱说。”
“我当真乱说的么?”海晏青继续道,“说不定马上小师叔自己来了。”
黑衣女子问道:“你指的‘题目’是‘宿老三试’?”
卫璇笑称:“仙子博知。”
众人茫然不知其所指,曹贤孟解说道:“这‘三皇门’的‘三皇’指的是远古三皇:天皇氏、地皇氏、人皇氏,每每新帝登基,都要过这三皇接受检阅,卫首座说的可是这个意思么?”
曹念齐忙不迭接口道:“我知道我知道,比如天皇善鼓琴,故所以这扇门听见来人所奏动人乐音,便会自动开启。又比如地皇之门,只要向它进献灵药,便可开启。叔叔,是这样不是?”
太子不禁喝彩:“好,好,好得很。就这样办。”他本来正自担忧过不了这三试,有人替他试试水,是再好不过,再妙不过了。
却听那黑衣女子冷哼一声,道:“打得一手好算盘。阁下自幼与皇族亲厚,安陵王嫣、端王黄承宏、摄政王夭子黄宇宁,哪个不同你穿一个裤子管的?难保你没有点私货,今日已做足了准备,准备齐了家伙事。你们正道中人也这样舞弊,不怕遭人耻笑么?”
这女子谈吐文雅,时而也夹着粗鄙之语,江湖气甚重,言谈间对卫璇仿佛了解颇丰,慕容紫英愈发拧紧了眉头。
谁知道卫璇却叩叩自己下巴,一副恍然大悟模样,温颜微笑:“仙子所言极是,是在下思虑不周,这样比法的确有失公允。不若请赐指教,今日之事都依便是,在下无有不遵。”
这头守城的众人听见,愈发摸不着头脑,先前被狂风冷箭一慑,现在又看他态度恭卑,谁知道他在弄鬼吊猴什么?如此一想,心里颇不自安。没一会功夫,便都浮躁起来,军心早涣散一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