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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隰行舟 完结+番外 (欢懿)


  婴隰的头正枕在许汜肩上,有时候脖子酸了,便跑到另一边接着枕,然而许汜却是若有所思。
  婴隰见他一路上都未说话,便直起头,问道:“阿汜,你怎么了?从诊治回来,你便如此闷不做声。”
  许汜看向已埋进山后,唯有淡淡霞光显出的夕阳,道:“柳伯不过才半百,平日里身体也是硬朗,怎会染了风寒,便不治而亡呢?”
  婴隰思索片刻,劝慰道:“正所谓生老病死乃是世间常事,就如同花衰花落,草枯虫亡,人亦如此。”
  “你说的对,我身为大夫,若是连生死之事都看不透,那便是自寻烦忧了。”
  而凌桑正将饭菜摆至桌上,见他二人进了门,便道:“快来吃饭了。”
  许柏葚也正好端着菜从灶厨出来,见到他二人,便问道:“柳叔没了?”
  许汜一边摆竹筷,一边道:“嗯,染了风寒,当夜便走了。”
  婴隰帮着盛饭,道:“不知为何,他家人说今夜便将灵柩抬上山。”
  许柏葚接过凌桑端来的汤,道:“柳叔平日看着身强体健,但总仗着身体好,就不爱惜,其实底子早就空了,我先前去瞧过,气亏。”又夹了块肉到婴隰碗里,道:“隰儿,气亏该如何补啊?”
  婴隰正吃得好好的,却被许柏葚问了个措手不及,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半天,又是挠腿又是摸耳的,“嗯......气亏......那就多吸气,要大口吸。”
  他话一出,许汜‘噗呲’一声笑出来,凌桑也是掩嘴轻笑,然而许柏葚却用筷头,敲了敲婴隰的头,道:“是不是还不能吸凉气啊?”
  婴隰虽然巫觋司,可他在许家待了十七年,被敲头的次数多了,早已习惯,便笑道:“爹,你这话不对,你看看四周,全是凉气,若是不吸,岂不是憋死了?”
  许柏葚听了又要打,许汜见状忙将婴隰的头护住,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道:“爹,您就别为难阿隰了。”
  凌桑也道:“你总是在饭桌上问东问西的,小心孩子们以后不同你吃了。”
  许柏葚轻叹一声,道:“隰儿啊,你多学学你哥。”
  婴隰被许汜抱着头,对许柏葚道:“阿汜也有不懂的。”又抬头冲许汜笑道:“所以我们要相互学。”便抱住他劲瘦有力的腰身,又道:“而且要深入,是不是?”
  许汜知他在说什么,却没想过他会当着自家爹娘说,不禁羞红了双颊,然而这一幕,在许家夫妇眼里,却是兄友弟恭。
  婴隰见他羞了,便松开他去扒饭,又见凌桑正给许汜夹了块酸辣肉片,便立即从许汜碗里夹过,道:“娘,阿汜不能吃辣的。”
  凌桑道:“为何?”
  婴隰看了看许汜羞红的耳垂,道:“因为吃辣的伤口会痛。”
  凌桑听后便问许汜,道:“腿伤还未痊愈吗?”
  婴隰见许汜不知该如何回话,便道:“怨我怨我,睡觉不老实,将伤口蹭开了。”
  许汜此刻真想将婴隰的嘴给封了,但他又舍不得用针线,便乍然拿起一个馒头塞进他嘴里,道:“你赶紧吃吧。”
  婴隰笑嘻嘻地叼住馒头,却又听得许柏葚,道:“汜儿,怎么能欺负弟弟呢?”便向许柏葚摆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们这是相亲相爱。”
  饭后,两人便坐在院外木椅上银桂下,许汜看着空中一点萤光闪烁不定,银白微光上下跳动,忽而远去又忽而显现,情不自禁伸出手,一丝星光便停留于指尖,一片银桂树叶自枝头缓缓飘落,滑过指尖,挥开星光,躺于掌中。
  看着手中黄绿斑驳的叶,却想着方才指尖上的萤火残虫,居然能熬到秋季,也真是不易。
  忽而那片微黄树叶被人拿走,婴隰拿着落叶,置于鼻间,嗅了嗅,道:“银桂树只有花香,这叶一点也不香。”
  许汜却道:“阿隰,你的真实身份打算告诉爹娘吗?”
  婴隰慵懒地躺着,轻轻转手中的叶片,道:“不说吧,万一吓着他们。”
  这时忽然跑进来一人,那人直接往里屋跑去,还喊着:“许大夫,许大夫,救命啊!”
  许柏葚正在烛光下看医书,听到声音立马出来,道:“林大哥,你别急别急,慢慢说。”
  许汜与婴隰二人也走上前。
  林俞佑急得双脚直跳,道:“许大夫,我家宁枝要不行了,许大夫,救救命啊。”
  许柏葚听后,忙道:“走走走,我同你去看看。”便与林俞又快步而去。
  凌桑便在门口张望,许汜便对她道:“娘,我也看看。”说着便同婴隰跑开了。
  众人来到林家,便见傅宁枝躺在床上低低哀吟,面色蜡黄,许柏葚把着脉,神情凝重,又去看看她的眼睛,便摇头道:“快到弥留之际了。”
  林俞佑一听,倏而便向许柏葚跪下了,哭求着喊道:“许大夫,您一定要救救她啊,求您了。”
  许柏葚欲将他扶起,可奈何他硬是不起,又转向许汜,喊道:“小许大夫,求你也想想办法,救救她吧。”
  许汜也欲将他扶起,然而他硬跪着,便道:“林叔,您别急,您先坐着,我们得先知道了前因才能寻出病因,对症下药啊。”
  而后,林俞佑道:“前天,我家那口子想吃凉食,可我觉得都秋日天凉了,就劝她莫吃,可又见她想吃得很,便给她吃了一小串冷葡萄,起初她并无不适,可后来便觉腹痛,我想着是冷到了肚子,便让她喝了热水,去歇着,可渐渐地是越来越严重了,今晚一看,脸都蜡黄了。”说着更是将脸埋在手心,啜泣涟涟。
  许柏葚道:“林大哥,从脉象看林嫂子的症状只是普通腹疾,但面相却如此,待我回去翻翻古籍医书,看看是否为其他沉疾,而今我先用药吊着气,另外林嫂子......已有两月身孕。”
  林俞佑听后,更是慌急,又跪下喊道:“许大夫,您一定要保住她娘两的命啊。”
  许柏葚将他扶起,道:“我一定倾尽全力。”便往门口去。
  许汜嘱咐道:“林叔,林姨如今有孕需吃好些。”又看了看床上人,道:“若是吃不了,便可做成流食。”又安慰了他几句,便同婴隰离开了。
  

  ☆、沉疴难医

  待他二人回到家中,许汜便去了书房,见许柏葚正在翻医书,便上前道:“爹,您别这么着急,我同您一起看。”于是拿过架上书册,坐于一旁。
  夜深露重时,二人还在翻看古书,许汜看得两眼皮都开始打架了,实在撑不住,便撑着头睡去。
  又过了半刻,却忽听得许柏葚喊了声,“汜儿,你来看看,可是此病症?”
  许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接过许柏葚递来的医书,眨眨眼,仔细看着书中的记载的文字,随后道:“爹书中记载的要以牵牛子入药,可如今林姨有孕,此药便伤阴耗气,会使胎元下坠。”
  许柏葚接过书册,道:“我再看看其他书,对了,你去抓些吊气护命的药,给林大哥送去。”
  许汜应声离开,而凌桑正好进来,见他略有疲倦,便道:“天快亮,送了药,便回来再睡一觉。”
  许汜点头应好。
  而凌桑又来到许柏葚身旁,将手中的热茶放于桌上,瞧他更是疲倦,眼底发黑,轻叹一声,道:“你看着倒是比你儿子还累。”
  许柏葚坐在竹椅上,拿过另一本书,边翻边道:“林大哥对林嫂子疼爱至极,什么脏活累活都不让她做,然而两人却一直无所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林嫂子又遭了这罪,我便是拼尽毕生所学,也要替他保住妻小。”
  许汜去往药屋,便见婴隰靠在门口,漫不经心地玩着木棍,上前道:“怎么没去睡觉啊?”
  婴隰跟着他进了药屋,道:“你熬着不睡,我又怎么睡得着,方才见你和爹在挑灯翻书,我便到这里等你了。”
  许汜来到药柜前,将抓好的药放在薄纸上,道:“说来也奇怪,林姨底子也不虚啊,怎会吃了凉食便这般了。”
  婴隰一边包药一边道:“或许是因为胎儿缘故,将身子耗虚了。”其实他也不知道是何缘故,只是顺着话瞎说一通。
  而后两人便去了林家,天色蒙蒙,院中还是灰沉的,可屋里却是明黄大亮,许汜正欲敲门,可手刚触及木门,便开了一丝缝,同时屋里人说话了。
  林俞佑扶着他的妻子,在屋里慢慢走动,傅宁枝面黄肌瘦,双眼深陷,唇色淡白,一副久病之人模样,然而她的眼里却泛着柔光。
  林俞佑一面小心翼翼扶着她,一面道:“宁枝,我说你还是回去躺着得好。”
  傅宁枝轻轻摸着还未隆起的腹部,满目柔意,笑道:“躺久了对孩子不好,俞佑你说,这是男孩还是女孩。”
  林俞佑将手覆在她手上道:“男孩女孩都好,主要是你得好好的。”
  许汜听着他们的对话,却觉得有点心酸,毕竟傅宁枝连一个月时间都没了,便敲敲门。
  林俞佑将傅宁枝扶着坐下,对她道:“我去开门。”来到门口,一打开见到是许汜,眼里蓦地泛出光,微微激动道:“小许大夫,可是有法了。”
  许汜见他此刻希望满满的模样,又怎说得出,毫无办法四个字呢。
  林俞佑见他不说话,便将他请进屋,许汜忙止住他,道:“林叔,我就不进去了,这是给林姨的药,每日一次。”便要转身,而林俞佑却喊住他,道:“小许大夫,有办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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