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隰见他依旧呆若木鸡,便将他的脸别至眼前,看着他等了盼了一千年的人,一字一句道:“我喜你,爱你,想要你。
许汜看着那人瑶琰似月的眼眸,眼里的星辰尽数化作灼灼流焰,坠如雨下,如同困扰他多年的手足情意,锁了他多年的伦理纲常,皆顷刻间瓦解,随着流火堕落沉沦。
两人又吻在一起,一个带着两世情意,一个带着数年期盼,皆似要将对方拆碎了,揉烂了,刻在骨上,化在血中,装进心里。
婴隰从来不知许汜压抑多年后的瞬目宣泄,竟如此势不可挡,他此刻被压在石壁上,被擒着双手,动弹不得,而那人更是带着无尽的火热,索取着他口中残液,有那么一刹那,他竟跟不上那人的冲天速度。
照这么下去,他指定会成为羊羔被吃干抹净的,这怎么行!
我不仅是魔,还是巫觋司!要吃也是别人,怎么可以被吃呢!
但他想是这么想,可身体还是老老实实被压着。
主要是他不想强迫许汜,这种事顺其自然便好,没必要非要定谁上谁下,谁里谁外,然而要他下可以,要他外。
绝对不行!
就在他满脑子胡思乱想,天马行空,欲进佳境时,唇却被放开了,那人毫无预兆地退出去,硬是将他从佳境口一棍子打了回去。
许汜与他额头相贴,鼻尖相触,他看到许汜云睫轻垂,喘息微沉,红晕满颊,只以为许汜方才吻太急躁了,要缓缓。
然而等到一片霞落,他没动静,而后万千云霞藏于山中,他还没动静,便忍不住开口了,“阿汜,怎么停了。”
许汜微微抬眼,复又衔唇探进,可等夜幕低垂,两人只是在吻,婴隰这下就不得不怀疑,或许身前这人只知亲吻,并不知接下如何,不觉唇角微扬,环住许汜的劲瘦腰身,将他带至湖边。
许汜还未反应,便发现自己到了洞外湖边,却又想起婴隰是魔,这种事便如同家常便饭。
然而下一刻,却让他大惊失色,因为婴隰带着他进了湖中,他还以为婴隰要带他投湖自尽,不禁便心惊肉跳,心觉:既无血缘,为何自尽?
可当他来至水下时,才发现这湖水是温热的,且只没过腰身,婴隰环着他,看到了他微红琅目中一闪而过的恐慌,便附于耳畔道:“你若不懂,且看我如何做,定不叫你失望。”
这回换婴隰主动,他解开许汜的衣衫,见到琵琶骨处血痣,在浅白月光下尽显诱惑,便鬼迷心窍般吻住。
许汜此刻已是心跳如雷,他感到肤上湿润,便抱住身前人,而这样却似乎将那人的口送得更近。
夜阑更深,入亦更深
湖面涟漪,游龙戏水
岸边羞草,秋蝉止鸣
万籁俱寂,唯吟沉沉
云日初显,许汜才睡下不久,却又醒来,只因他一想到水中游龙,波涛阵阵,便是面红耳赤,躺在婴隰怀中,问道:“为何要在水下?”
婴隰抚着他如松脊骨,道:“这样对你要好些。”
此时红日已爬上云霄,若两人再不回去,恐怕许柏葚便要来寻了,可许汜刚起身,便感到一阵撕裂疼痛,婴隰见状连忙扶住他,道:“我作晚没太控制住,我背你可好。”
许汜也不是扭捏之人,若他逞强硬要自己走,等走出了这崎岖山林,便已是月上中天了,然而他没想到婴隰这魔可以将他直接带出去,只因这魔此刻存了私心。
因他知道人界婚嫁时,有进门习俗,三道槛,迈火盆、跨马鞍、踩喜字,而今他背这他的心上人,虽只跨过山道凸石,路间野草,却也心满意足。
而山间小道上,便出现了白衣覆着黑衫,两竹篓悬空跟在其后,若是有人见了,只觉是山中游魂或是索命无常。
可这只是一个孤寂千年的人背着他的星河,回家了。
两人自然不能这么进门,婴隰只好在小路口,便将许汜放下,而后两人又背上竹篓,回家了。
凌桑正在院中筛选草药,便见他二人已进院中正将竹篓放下,又见许汜行走异样,便道:“汜儿,可是摔到了?”
许汜听她问起,蓦然便红了耳尖,道:“娘,摔到了腿,倒是没有大碍。”
婴隰见状忙住许汜,对凌桑道:“娘,您别担心,我去替阿汜上点药。”说着便将许汜往里屋扶。
进屋后,许汜以为方才他只是为了搪塞凌桑,随意说说,可没想到他真的去拿了药膏。
许汜顿然便羞红了脸,又见到婴隰已经拿着药膏走来,便急忙道:“我自己来吧。”
婴隰不愿意,道:“你又看不到,你放心,我只上药,其他的什么都不做。”
最后许汜在婴隰的强迫下,像乌龟似的撅着,真的太羞耻了,虽说昨晚什么都做了,可那是晚上啊,天黑模糊,什么都看不到,然而此刻不同,天光大白,一览无余。
他感到指尖在轻拂,便觉又凉又酥,真的太难为情了,只好将脸深埋在软枕中,而婴隰也的确除了上药什么都没做,但他在说,“阿汜,裂出两条口子,不过已经合上了,但是还肿红肿红的。”
许汜听着他口中话语,直想一巴掌拍晕自己,心说:你上药便上药,看得那么仔细作甚。
然而婴隰又道了,“我以为在温水中你会好受些,可你还是伤了,照这情况,你恐怕好几天都不能好好走路,干脆就说腿伤严重,好好躺着,什么晒药采药的事就我来。”
许汜没说话。
婴隰又道:“阿汜,你感觉一下里面伤着没。”
许汜又羞又难受,如今不仅想打晕自己,还想将那絮叨之人也一同打晕,忽得凉意进入,忙道:“你快点上药,上好了,还要去帮娘晒草药。”
于是乎,又是春光乍泄,低吟不绝,但婴隰是真的什么都没做。
☆、枫林红妆
许汜在婴隰的连哄带骗外加厉声威胁下,在床上从丹日东升,柔云晨光,躺到了陌上黄昏,薄夜虫鸣,他是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手压麻了,一会儿头睡痛了。
婴隰便席地而坐,靠着床边,满眼笑意地看着他,许汜见他此样有点乖又有点欲,便想与他说话,“阿隰,你是何时发现自己是魔的。”
婴隰正沉在幻想中,便被这话问得一时语塞,片刻后,道:“就是......就是有一日,我忽然感到有一股难以言状的气流在体内流窜,当时我并没在意,但后来,那股气流越来越强烈,流窜得也越来越快,就在我感到它快爆出体内的瞬间,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
这些措辞是他早就想好的,所以此刻他说得是声情并茂,将许汜说得一愣一愣的,许汜顺着他的话摇摇头。
婴隰又道:“我竟然看到了自己全身发红,就像煮熟的鸭子,当时我还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就在我万分恐惧之时,那红光渐渐消失了,与此同时,我感到周身气力强盛,而且一挥手居然发出灵流,后来我仔细观察了你们,发现你们与我不一样,我便知我不是爹娘的亲儿子,不是你的亲弟弟,再后来,我才知自己是魔。”
婴隰绘声绘色地瞎说一阵,而后又道:“也幸得我不是你的亲弟弟。”顿了顿又道:“阿汜,你是何时对我有意的?”
许汜略微难为情,道:“......儿时,你呢?”
“我啊,我上辈子就喜欢你了。”
许汜忽而轻笑,道:“以往只知你说荤话,竟不知还会花言巧语。”
婴隰便爬上床,搂住他道:“你知道我讲的故事里,那个还活着的人,想在重逢时与对方说什么吗?”
“不知。”
“他想说的,你已经知道了。”
许汜听得糊涂,便想再问,却听身前人,道:“你想去魔界看看吗?”
许汜蓦地一惊,愣了片刻,道:“我还能去魔界?”
“那当然了,只要你想,六界任你去。”
许汜却为难道:“......可是你带人去魔界,不会被怪罪吗?魔界的统领被称为什么?”
“魔界统领被称为巫觋司。”婴隰不知他问这个为何。
“我似乎听过有五界司,但都是些狠辣凶残之人,你贸然带一个人去魔界,他会怪罪你的。”
婴隰听后,不觉眉头抽搐,心说:我在阿汜眼里居然是个暴徒!便道:“你为何会觉得巫觋司残暴?”
许汜道:“正所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能登一介尊位,成一界统领的,若心不狠手不辣,这位子坐不长。”
这位子又不是我自己想坐的,我是被强行逼上去的。“阿汜,你觉得我凶残吗?”
许汜听他这么说,便想起那晚在村口石道上,那个抱着自己说什么笼中鸟的人,而且那人话语中满是狠厉阴冷,似要将自己拆碎一般,又想起那晚回屋时婴隰不在,而且如今又知他是魔,难不成那人是他?便问道:“阿隰,那晚在石道上抱着我的人,是你吗?”
婴隰一听此话,瞬间心凉半截,又想到那日戚殇说他像厉鬼,而今许汜又对巫觋司有点成见。
不行啊,要是承认我便是那晚的人,阿汜会如何看我,肯定认为我表里不一。
立马哈哈笑两声,道:“不是我,我那晚见你跑出后,便去村尾寻你,结果一个晚上也没找到。”见许汜还欲再问,便抢先道:“等你伤好后,我们便去魔界,现在还是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