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委屈道,“夫君,他们两个凶我……”
扶风道,“今天买的鸡腿只给你一个人吃,他们两个没有份。”
公主道,“好!”
儿子,“……”
女儿,“……”
儿子和女儿,“阿爹,我们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还有,到底谁才是大人谁才是小孩儿!”
扶风脸不红气不喘,“说过多少次了,捡来的。”
儿子,“……”
女儿,“……”
某某日,某某时。
这是倾心和白首第n次商量离家出走。
儿子白首托着腮,严肃认真,“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女儿倾心学着哥哥的样子,努力严肃地皱着眉,“就是就是,阿爹偏宠阿娘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白首叹息道,“我们根本就是多余的。”
倾心愁眉道,“估计就算离家出走了,没个十年八年的,他们也不会想起我们。”
两人异口同声,故作“老气横秋”道,“唉。”
白首,“为人子女好难啊。”
倾心,“做阿爹阿娘的儿女好难啊。”
倾心,“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还要不要离家出走?”
白首,“不了。省的他们再祸害其他的孩子。”
倾心蹙眉,“白首,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白首单手扶额,“笨啊你。我们两个要是离家出走了。阿爹阿娘他们会怎么做?”
倾心恍然大悟道,“奥,我知道了!他们会敷衍了事的找找我们。”
白首毫不留情的拍了一下倾心不太灵光的脑袋,“想什么呢!错,大错特错!阿爹会说,啊,那两个小混蛋跑哪儿去了?阿娘会说,哦,估计又玩什么离家出走的把戏了吧。阿爹又会说,走就走吧,不回来就不回来。我们再生就是!”
倾心,“……”
倾心,“突然感觉我们好多余。”
白首道,“为了不让未出世的弟弟妹妹遭罪,倾心,”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我们只好忍辱负重了。”
又是一声,“唉。”
又是数月。
边境最近变得不是很太平。
扶风路过城门招士兵的告示面前,刻意把头上的斗笠压了压。
忽然,有一人惊喜喊道,“将军!”
扶风步伐微顿,正欲继续若无其事的赶紧离开。却闻那人继续道,“我凤鸢国终于有救了!”
这步伐,怎么也迈不出去了。
因为身后一群曾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将军,救救凤鸢国吧!”
扶风道,“我早已不是将军了。”
那将军道,“生于边关,死于边关……将军,你难道都忘了吗!这,都是当初您教给卑职的啊!当初听这话的人都还记得,说这话的人,怎么能忘了呢……难道,这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随口一言吗!将军!我信奉多年的金科玉律,难道只是将军的一时戏言吗!”
左岸终于停下来,轻声却坚定,“不是。”
一字一言皆发之内腑,掺不得半点虚,混不进半点假。
怎是随口一言,怎会是一时戏言!
他不过是,早早地封金挂印,冠帽而去了而已。
这江湖,一退便是一生。
“回来吧,将军。”
“回不去了。我现在有妻儿需要照顾。”
“将军……无国何来家。”
“你就当扶风已经不在人世了吧。现在活着的这个,不过一介草莽野夫。”
待回到家中,公主正在树下乘凉。她坐着的那把躺椅,正是扶风亲手所做。
“娘子,我回来啦。”扶风轻声细语,温柔至极。
公主道,“你是有事瞒着我吗?”
扶风笑容微凝,“……你,知道了什么?”或许该说,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但不知为何,扶风根本不敢这样发问。
公主道,“今天有士兵找过来了,他说,你是威震四方的大将军,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山村野夫。”
扶风竟暗暗舒了口气,幸好不是他料想的那样。
公主道,“怪不得你除了一身武艺傍身,什么也不会。原来是大将军。”
扶风道,“你不喜欢大将军?大将军很威风的。”
公主道,“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有些太遥远。你是名扬天下的大将军,我却是真正的农家之女。我们,很不般配。扶风,你让我感觉自惭形秽。”
后来,扶风还是选择了从军。
意料之中,扶风首战便告捷,威名传遍天下。
世人都知道,扶风将军重新出山。他们的大将军,又回来继续保护他们了!
这无疑是最有效的一剂定心丸。
很快,边境平定,扶风带军班师回朝。
“常安,去吗?”扶风问公主。他思衬了良久,还是决定把选择权交给公主。
他可以在危险来临时竭尽全力去保护她,却不能干预她的抉择。这是出于夫妻之间最基本的尊重。
公主没有想起有关于常安的一切,去与不去其实也无甚紧要。只是他去了,她也想跟着去而已。
“你要去?”
“嗯。”
“那我陪你去好了。”
扶风轻轻握住她的手,双手捧住送至面前,虔诚地落下一吻,“好。”
这一路,行的很是快。
不过一月,便已抵达常安。
如今故地重游,物是人非,不禁心生诸多感慨。
皇宫。
“陛下不在,左将军先请回吧。”
离开皇宫,扶风带公主回了将军府。
所幸,这里一直有专人打扫。
“夫君,我去过皇宫吗?”
扶风回道,“应当是去过的吧。”
公主道,“我怎么会去过皇宫呢?”
扶风道,“可能是想目睹一下皇宫的风姿吧。今日你见了,感觉如何?”
公主摇摇头,“比不得我荒山上的疏木三千,茅屋一间。”
“那我们把事情处理完了,就赶紧回去好不好?”
“嗯。那你这里的家怎么办?不要了?”
扶风道,“我在这里哪有家,不过一座房子而已。”
公主道,“如果你不要,可以送给有需要的人。”
扶风失笑,唤道,“娘子。”
公主道,“怎么了?”
扶风道,“我今天突然发现,你怎么这么败家?”
公主愣住,“……我?败家?”
扶风忍住笑意,“这房子值好多钱的,怎么说送就送?”
公主愁眉道,“是啊。我们还很穷呢,怎么去救济别人。”
扶风笑道,“很快就不穷了。”
公主道,“你杀人放火抢劫啦?”
扶风,“……”
扶风,“为夫行事光明磊落。”
公主道,“那你哪来的钱?”
扶风拥住公主,下巴轻轻抵住她的头发。“以前攒的。过几日,陛下应该也会奖赏。”
公主道,“我们还是不要奖赏了。听说陛下他,很穷的。比我们还可怜。”
扶风道,“都听你的。我们不要了。”
只要你一个,就够了。我不贪心的。
第二日,扶风还是没有见到陛下。
本以为,能够相安无事的再一起回到边境荒山,却不料,中途生了变故。公主她恢复了记忆。
“我要进宫。”除此一言,再无其他。
入了宫,依旧是深夜,竟下起了雪,窸窸窣窣,很快便落了满地。
“将军请在此等候。”公主孤身一人踩着雪,朝朱红色的宫门走去。
宫门慢慢在公主身后合拢,隔绝了扶风的视线。扶风伸出手接了一片雪,凉,凉的让人心悸。
大殿前的白石砖路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公主踩着雪,一步一步走向大殿。
不知走了多少步,公主隐约窥见了一个人影。
那人一身玄衣逶迤一地,跪在大殿前,挺直如松,手腕上系着一条由青发编织而成的手链,项上束着一铁镣,歪歪扭扭的刻着什么字。
此时,雪已经积得很厚了,落在那人肩上,身上,更添萧索之意。
公主有一瞬的窒息。
“君怡……”公主突然唤道。
原本阖眸的陛下猝然睁开双眼。
“皇兄回来了。”公主轻轻道。
跪在地上的人默了一瞬,突然癫狂起来,“谁准你回来的,走,快走!”
公主仿若未闻,走到陛下面前,一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慢慢俯下身来,轻轻拥住几欲被雪埋藏起来的人影,“君怡,皇兄这次回来便不打算走了。”
陛下道,“皇兄……”
时光回溯,十年前。
那日,扶风拗不过公主,只好将公主送入宫中。
公主道,“明日辰时,你来此,接一个人。”
入了宫,公主见到陛下正戴着铁镣跪在大殿面前,“赎罪”。
待侍女通传后,陛下慌忙起身,作了一番伪装后,这才赶到公主以前居住的长生殿见公主。
见面后,公主并未拆穿。
“君怡,你怎么来啦……”
“想皇兄了。便来看看。”
“将军他待你可好?”
“很好。”公主道,“皇兄,我这次来,是想给皇兄送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