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裴叙也不应答他,只是靠在他身上。 此时还在王府门口,一旁不知他们关系的侍卫看傻了眼,见段宁沉警告的目光扫来,他们赶忙挪开了视线,假装目不斜视。 段宁沉想到裴叙大抵是喝了那几杯酒给喝醉了——主动请缨筹备宴席的人是他,他想到场会喝酒的人约莫也就他,徐荐和凌国公。 他去问过徐荐,他爹爱喝什么酒。后者回答说烈酒。 段宁沉亦仔细翻阅过礼仪书籍,又认真询问过裴叙,得知在这女宾同席的情况下,选择烈酒,大抵不合章程。所以,他就退而求其次,尝过王府酒窖所有种类的酒以后,选择了当前宴席用的果酒。 换句话说就是,这果酒入口醇香清甜,但是后劲之大不亚于烈酒。 裴叙终日公务繁忙,段宁沉自不会将宴席各方面细节都说得居无遗漏,谁又想得到印象中从未喝过酒的裴叙居然喝了酒呢?只是,这投怀送抱……嘶! 段宁沉好声好气地哄怀里的人,把他带入了王府之中。 他全身心都放在了裴叙身上,自没有留意到在暗处有人将他们的亲密尽收眼底。 进了王府,段宁沉便也肆无忌惮了,直接将人给横抱了起来,火急火燎地往主院里冲。 路上碰到裴叙近侍,他就忙对他们道:“准备热水和醒酒汤。王爷喝醉了。” 进了屋,段宁沉就把裴叙放在了床上,给他脱去了靴子。 刚将靴子整齐地放在了地上,段宁沉再一转头,就看见裴叙迷迷糊糊地睁了眼,神情有些茫然地望着他,好似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嘶—— 自家美人通常都冷静稳重,运筹帷幄,又什么时候像这样,宛如懵懂稚童了? 段宁沉凑了过去,捏了捏他红润的脸颊,“小叙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裴叙,字鸿仪。” 段宁沉心花怒放,拼命捂住了嘴,不叫自己笑出声。自家小叙喝醉以后,未免也太可爱了吧! 他放下了手,严肃地问道:“小叙知道我是谁吗?” 纤长的眼睫如蝴蝶翅膀般扇动了几下,裴叙方开口道:“段,宁沉。” “段宁沉是谁?” “轻岳,教主。” 段宁沉虎着脸,装出凶神恶煞的样子,扑了过去,“我就是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的大坏人!本坏人现在就要欺负乖小叙!”说罢,他就捧着裴叙的脸,吻了上去。 裴叙力道绵软地推了推他的肩膀,没有推动,于是又试图扭过头,回避他的亲吻。 感觉到了裴叙的抗拒,段宁沉松了他的唇,双膝落在裴叙身侧,双手撑在了脸侧,将人给笼在了自己臂间,颇有恶霸欺负良家妇女的作风。 裴叙望着他,神情更茫然,更懵了。 段宁沉气势极足地“嘿嘿”了两声,一手挑起了裴叙的下巴,狞笑道:“美人!叫声段哥哥,我就放过你!” 两人对视了一阵,裴叙忽然皱了皱眉,试图解自己的腰带,道:“热。” “热没事啊!段哥哥我来帮你脱!”提到脱衣,那自诩色狼的段宁沉可就不客气了,摩拳擦掌,麻利地便将裴叙的外衣给脱去了,还顺便把他发间的发饰给全部取走了。 乌黑的发丝散落在了枕头上,美人面颊绯红,隐约带红的双眸含着水,身体酥软地躺在自己身下,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小叙,小叙叙,我可以来吗?”段宁沉暗示意味十足地扯了扯裴叙亵衣的衣襟。 意识模糊的裴叙只当他是要帮自己脱衣。酒劲上来,着实让他感觉到了浑身燥热,于是他点了点头。 段宁沉心道,这可是你答应的!酒醒后可别说我! 想到这里,他就麻利地扯开了裴叙的衣襟。 那白皙的肌肤上还残留着他前夜留下的吻痕。裴叙时常要见大臣,而朝服是不遮脖子的,所以裴叙有意嘱咐他说,不要亲衣服遮不住的位置。 当初裴叙身体不好,做全套的时候,他也没让裴叙脱了衣。现在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段宁沉迫不及待伏下身,在他身上亲亲舔舔。 裴叙被他弄得有点痒,轻轻推了推他,“痒。” 段宁沉抓住了他的手,在他掌心亲了亲,又在他指尖亲了亲。自从知道裴叙就是“李叶舟”后,段宁沉发觉了越来越多的以前忽略了的事情。 比如裴叙手上也有薄茧,只是没有他多罢了。过去他以为大抵是裴叙拿笔写字多,却没仔细想,光是拿笔,掌心是不会有茧的。 ——好吧,他就是天下第一蠢蛋! 忽然,段宁沉很想知道裴叙对他的真实看法。 段宁沉稍微撑起了身子,循循善诱地问道:“小叙喜欢段哥哥吗?” 裴叙拧了拧眉头,道:“不喜欢。” 段宁沉:“……” 他心碎了一地,忧郁捧心,委屈地说道:“小叙为什么不喜欢段哥哥?是段哥哥不好吗?还是你喜欢上别人了?” 裴叙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也没回答他的问题。 段宁沉开始在床上打滚撒泼,捂脸假哭,“呜呜呜呜……心碎,心碎!小叙不喜欢我了!小叙在外面喜欢上别人了!我好难过!我不活了!让我去死!” 裴叙被他的鬼哭狼嚎闹得烦了,睁了眼,一字一顿地认真道:“我不喜欢段哥哥。我喜欢的是段宁沉。” “砰!”顿时,段宁沉不仅痊愈了,而且心脏仿佛放在了蜜糖之中,甜滋滋的。 之前裴叙说“不喜欢”时,段宁沉就知道多半是酒醉状态的他误解了什么。他可是太清楚裴叙有多喜欢他了。但听到这番话,仍是叫他恨不得振臂欢呼,高兴得满地打滚。 “嘿嘿嘿嘿,小叙喜欢段宁沉什么?” “傻。” 段宁沉笑容凝固在脸上,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是聪明才对!小叙说:‘聪明’!” “傻。” 裴叙仍是不改口,段宁沉喊冤道:“我一点也不傻!我机智无双,天下第二聪明!好吧,小叙爱说就说吧。全天下也只有小叙能说我傻哦。小叙还喜欢段宁沉什么?”
第一百五十一章
裴叙看了他一阵,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难受地蹙眉,低声道:“头疼。”语气很软,还带有鼻音,仿佛是在撒娇。 段宁沉的心刹那间好似炸成了烟花,忙伸手给他揉太阳穴,一边好声好气地安慰道:“段哥哥给小叙揉揉。我已经叫人去准备醒酒汤了,喝了以后应该会好一些。哎呀,如果刚刚我制止小叙喝酒就好了。都是段哥哥的错,乖小叙难受就打我!” 段宁沉自称哥哥上了瘾,瞧着年龄仿佛降低了十岁的醉酒裴叙,现在也有了股为人兄的责任感来。 他把脸凑了过去,裴叙抬起了手,没有打他,而是摸了摸他。 嘶—— 段宁沉凑得更近了些,又道:“小叙亲亲我。” 裴叙微微抬起头,乖乖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这里再亲一下!”段宁沉指了指自己的唇。 话音刚落,就传来了敲门声,外面是贾地的声音,“主上。” 段宁沉分神期间,裴叙便又在他唇角亲了下。段宁沉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我出去看看,乖小叙等等我。” “恩。” 段宁沉跳下了床,跑去开门。 贾地是裴叙的暗卫统领,段宁沉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这时候贾地来找裴叙,多半是有什么要紧事。 段宁沉道:“小叙他喝醉了。有什么事吗?” “我们在王府外抓了一人。据查探,他是现任缺月楼主,荀葭。” “荀葭?”段宁沉皱了皱眉。这半年间,荀葭也没什么新的动向,好似是意识到自己与他实力相差巨大,正在暗中恢复自家势力。他知道荀葭对他的恨,但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人被关在哪里?” “正在王府天牢。” “那行,等明天小叙酒醒后,再让他决定怎么处置荀葭吧。”说完,他看见远处有侍从端着醒酒汤走了来,赶忙跑去接过。 回了房,只见裴叙昏昏沉沉地闭了眼睛,又睡了过去,只是眉头紧拧着,似乎不大舒服。 段宁沉扶起了他,将醒酒汤凑到了他的唇边,说道:“来,小叙,喝了就好受一些啦!” 裴叙张了嘴,本能地吞咽,将醒酒汤全都喝了下去。 “段公子,沐浴用的热水也都已经准备好了。” * 翌日清晨,裴叙刚醒,便觉得头痛欲裂。他睁了眼,眼前是一张神情餍足的俊颜,入手是对方紧致的肌肉,双腿也被对方的腿给缠着。 他身上穿了单薄的内衫,不过段宁沉一丝不挂。不必想也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轻叹了声,心想自己昨夜醉了酒,当真是放纵得过了,之后再不能这般肆无忌惮了。 昨夜情难自已地喝了酒,主要还是解开了与长公主之间多年的心结,心中过于高兴了。 当年的事对于他打击太大,以至于他后来都有意无意地忽略了长公主,长公主待他的好,他亦不敢仔细思忖。包括对于徐荐,他也有意疏离。这些,长公主与徐荐都毫无察觉,只当是他冷淡的性情使然。 时隔多年,再回想十六岁生辰那日的事情。在他宾客众多的王府之中,年少无知的徐荐情绪失控地大喊大叫,如若吸引了宾客的注意,届时丢的就会是凌国公府,乃至皇家的颜面。 凌国公世子因母亲的偏袒,嫉恨自己的亲舅舅,当今的十四皇子,此事传出又会是多大的丑闻?传到最喜小儿子的先帝耳中,先帝又会作何感想? 长公主那番话对于裴叙来说无情,但放在那时的情景来说,是以最好的效果将徐荐的情绪给安抚了下来。 或许长公主心底的确那样想过,不然她也不会将那些话脱口而出,可她这么多年以来,待他的真心做不得假。 心中正想着,裴叙忽然在自己袖口摸到了花纹,将手从被窝中拿了出来,他看见上面绣着娟秀的一行小字,上面是“叙安康长乐”五个字,针脚齐整,不亚于御秀坊所制的衣物。 裴叙意识到这是长公主为他做的衣,大抵是段宁沉翻他衣柜,随手为他拿出来的。 长公主为他做的所有衣物上都有这么五个字,从小到大,无一例外。若是虚情假意,又何至于做到如此地步? 裴叙亦想到,自己出师后回京,第一次上凌国公府做客,长公主还亲自为他做了酱肘子。 酱肘子是他小时候爱吃的菜,只是碍于身体不好,吃的次数少不说,每次只能吃一点点。长公主哄他说,待他身体养好了,想吃多少,长姊都给他做。 长公主果真兑现了多年前,就连裴叙自己也忘记了的诺言。 若是虚情假意,长公主又怎会将他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身在皇家,亲情中不免掺了复杂的东西,可世上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思考过他会给他们带来的利益,也不代表他在她心目中全部都是利益相关。种种关怀的细节背后,是一番发自肺腑的真情。 再说,从始至终,都是长公主他们在他背后支持他,无论他做什么决定,不管是他当年放弃了皇位,还是现在他决定未来离开朝堂,毫无例外。 裴叙想,是过去的自己不懂得感情了——尽管现在也不太懂,但好在有了进步,未来也可以慢慢地去懂——周围的所有人都在包容着他。 他看向了段宁沉,见段宁沉也已经醒了过来,亮晶晶的眼睛也正望着他。 “啵!小叙,早上好!头还疼吗?”段宁沉趴在床上,摸了摸他的额头。 “还好。” 段宁沉望着他,眨了眨眼睛,然后捧起了自己的脸,笑嘻嘻地说道:“昨晚小叙喝醉了,真可爱!不仅主动找我要亲亲,还说要和我一起沐浴,最后……不知道怎么就滚到床上来了。唉,叙哥哥真猛,要了人家一次又一次,还不满足。叙哥哥可真厉害!” 裴叙:“……”他依稀记得是段宁沉要他亲,又自行跑到浴桶和他一起洗,又在征得意识不太清醒的他的同意后,坐到他身上自己动。后来,似乎是段宁沉做着做着,他就睡了过去。 喝醉酒后,全身都使不上力气,现在他依旧觉得乏力。 他不理会段宁沉的颠倒黑白,起了身,准备洗漱,腰肢却被段宁沉给抱住了,“现在时间还早,咱们再睡一会儿嘛!” 裴叙轻拍了下他的手,道:“今晨我得进宫一趟。” “欸……对了,据说贾地他们抓到了在府外偷窥的荀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