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人语毕便退了下去。
众人踏进阁楼,最下一层是厅堂,内室偌大,铺有金丝牡丹地毯,红木漆柱上各有诗词题字。
上到二楼后,屋子中央放着一实木床榻,四周用帷幔遮挡,便是寝房了。一人躺于床上,听见脚步动静后便艰难地起了身。
“可是玉回门主来了?”
“是,见过世子。”
在万俟彻靠近世子诊脉时,三人环视周围一遭,房内通明,独楼朝阳而立倒也不像是阴气聚集之地,此处前有竹林后背靠山,更是有风气汇聚之相。
世子这病,应只是寻常疾病而已了。
查无怨灵过后,栾木坐在窗前的卧榻上,独自倒了杯茶水,本以为这切诊一会儿就会结束,但看万俟彻微蹙眉的样,看来是有些棘手。
玉回虽不能说妙手回春,但医术还是数一数二的,况且这世子重金找寻万俟彻来医治,想必是寻常大夫都拿此病没辙。
第39章
“门主,我这病怎样?可有得治?”
“世子是否觉得身子乏力疼痛?”
“是!”
“能否让我看下面貌?”
帷帐里的人些许沉默后,终是掀开了白纱帘,只见里面靠坐起的人面上布满疮痍,有些已腐烂化脓,十分恶心。
阿玺许是被吓到了,轻呼了一声,世子极其不满,“你是哪儿来得野丫头?难道不知道这阁楼不许下人进来吗?如此没规没矩的!”
被突然的一骂,阿玺略觉委屈,但她再泼辣野蛮也知道人在侯爷府里,自是惹不得世子,不然隔不了几天,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有时候人比鬼可怕得多。
“她是我的徒弟,跟着来学学医术,冒犯了世子还请见谅。”
听是玉回弟子,世子不好再发怒,立即转了话,“门主,我这是什么病?可有根治方法?”
“世子得的不是病,而是中了毒。”
“毒?”
“一种来自南方少见的奇毒,名唤常思。尚有根治之法,但这方法有些冒险。”
“到底是何法?”
“解常思之毒需要一味药,而此药只生于南方,且解毒须在一月之内,看世子情况怕是已中毒半月,若是现在出发去寻,过了救治时间,恐怕会危及世子性命。”
“若现在去寻,门主有几成把握?”
“一成。”
“一成?!那我岂不是必死无疑?!不行!门主你得救救我啊!”
“世子可记每晚入睡后梦见了何人?”
“门主问这个做什么?”
“常思之毒融合了南方蛊术,便是下毒者为了让中毒者勿忘自己而得名,那人既然能下毒,便可能会有解药,横竖是死,不如找到此人搏一把?”
“这……”
提及梦中人,世子露出为难的面色,支吾半晌没有说出一字。
栾木在旁嬉笑道,“世子,现在可是生死攸关啊,无论何等顾虑不如都抛之脑后如何?”
“……是……是醉客轩的兰苓。”
不来得及做再多询问,世子答完话身体便突发疼痛,熬不住不得不躺下休息,万俟彻赶紧用银针助其入了眠,待世子平息后,众人才出了侯爷府,而自始至终侯爷也没有露过面,看来这世子也是不为自家人待见的人。
关于醉客轩,关于兰苓,世子没再多言,众人不得不自行去寻找。
本以为醉客轩是个酒楼,几人打听前去后才知那是朝歌里出了名的风花巷柳之地,而且不是寻常青楼,里面接客的皆是小倌。
朝歌此地男风盛行,所以醉客轩里人来人往倒也热闹。
看见那些个男人生的妩媚,衣着单薄的站在门外待客,阿玺在一旁红透了脸。
“这、这个世子真是不检点!”
“人之所好嘛。不过你就别进去了,虽说是小倌,但总归对姑娘家名声不好,你回客栈等着我们就行。”
阿玺红着脸点了点头。
三人进了醉客轩后,栾木偷偷瞥了眼旁侧的北云容,他脸上冰冷依旧,看不出丝毫异样情绪,拉扯了下他的衣袖。
“真君,借点银两用用可好?”
“何用?”
“自有用处。”
第40章
北云容略微迟疑后取下腰间钱袋递了过去,栾木拿手里掂掂,这袋钱颇有些分量。
在楼内环视一圈,见一体型微胖,脸上厚粉浓妆的妇人在客人间喜笑颜开地走来走去,栾木便对她招了招手,妇人疾步迎笑而来,打量了一眼栾木,又看了下他身旁的两人。
“哎哟,三位真是生面孔,第一次来我们醉客轩?”
“我们从外地来朝歌探亲,素闻此地男风盛行,特来品尝一番。”
“那公子您可就来对地儿了~我们这里的男人什么样的都有,准有你喜欢的~”
“我听说有个叫兰苓的,现在可能接客?”
“公子好眼光,兰苓可是我们这儿的头牌~只是公子来得不太巧,兰苓这会儿正在接客,要不公子看看其他小倌?”
“没事儿,我们等他。”
“这……公子你看我们这儿人多,几乎都是等兰苓的,要不……”
栾木从怀里掏出北云容给的那一袋银两晃了晃,“那老板娘你找三个人过来陪我们打发时间,要肤白貌美,还会伺候人的那种。”
“行嘞!公子你们先楼上请,一会儿我就把人给你们安排过来!”
三人被安排到一间厢房当中,没多久便有三个小倌含笑推门走了进来,那几小倌身材娇小,穿着薄衣,长得也甚是可爱,坐到他们身边,嘴巴似抹了花蜜一样,说出的话甜丝丝儿的。
北云容从他们进来起就一直蹙着眉头,好似见了十世仇人一般。
其实栾木叫来这三人,一是出于花钱好办事的目的,另一则就是为了看看这近仙者在烟花之地会有怎样的有趣反应。
栾木品着酒,丝毫没理会自己身旁的小倌,饶有兴趣地看着北云容努力气定神闲。
然而北云容身边那小倌似乎不是个好惹的料,见客人不予理会便更是纠缠,硬是挽住了北云容的手臂,整个人往上紧贴,斟了一杯酒,给送到了北云容的嘴边,被拒绝后,左手竟是又摸至其胸口。
不知为何,本是来看笑话的栾木,却看得心头一窝子火气。
“我那个朋友不喜人理他太近,你去弹一首小曲儿来助助兴。”
北云容身旁的胭脂花色似乎对这位穿着得体又相貌冷艳的公子极为不舍,但不得不听令行事,只得起身离坐。万俟彻这才注意到北云容面色有多难看,自是有所体会而轻笑道,“此番要云容你陪我,真是委屈了。”
“无妨。”
“我看栾木倒是挺习以为常的。”
“没遇到阿玺之前,我都是一个人行走,有时候天寒地冻,难免会想找个温暖地方来避避风雨,烟花地本就是华胥梦,找个不识我的人,喝得再醉说再多也是无妨。”
“你似乎有番别样的经历?”
“哪有哪有,不过到处游玩而已。”
栾木不想再继续谈下去,嬉笑着故意举起酒壶直接灌入喉豪饮起来,身旁小倌连连叫好,适时琴声起,厢房气氛一时活跃。
“公子们真是好不热闹。”
兴起之时,忽尔一透净蓝衣的男子抱着金丝楠木的古琴推门走了进来,声音低沉且轻柔,面容姣好,凤眼微弯有些摄人心魄,他嘴角略微上扬,笑意淡薄却更为勾人,虽不若女子般柔美,却别有番滋味。
第41章
“原来公子们也是冲着兰苓来的呢。”
弹琴的小倌似乎停下手中琴弦,话里有酸味弥漫。
酒才刚喝几口人就来了,看来是刚才的钱给足了,老板娘这才肯将人给放了进来,说什么接客都是胡诌的。
“不是冲我来,难道还能是冲你那蹩脚琴声来的不成?”
兰苓在厢房中间跪坐下来,面朝着北云容,将手中古琴横放于前,“兰苓来迟了,让公子被那劣音扰了耳朵,还请公子不要怪罪。”
“也不算太迟。”
这话虽不是说给栾木的,但他还是在一旁搭了腔。
“兰苓你……!”
那小倌被拐着弯骂了,一股怒气,起身准备教训下他,却被一旁的同伴给拉住了衣角拦了下来。
“兰苓你傲什么?还真以为自己会被那个世子给赎回去?真以为你这贱骨头能进得了侯爷府?你不过就是个玩物,在这里趾高气昂的给谁看?呸!”
“再贱也贱不过你,抢了那么多男人去他们身下讨好,也没见谁愿意赎你。”
“你这狗娘养的!”
那小倌没骂过对方还惹得怒火上窜,将抱住他的两个同伴给踢到一旁,正好倒在矮桌上打碎了酒杯,他冲过去朝兰苓挥拳,恰好北云容在他们两人之间,遂起身握住了那人的手腕。
虽同为男人,但北云容毕竟是修仙之人,力气大,让人摆脱不得。
而刚才那一阵动静太大,引来了楼下的老板娘,她赶来看见屋内一片狼藉,再看看那势不两立的两人,自知是怎么一回事,便呵斥退了那三小倌,给栾木他们换了间厢房,只让兰苓一人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