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坏了好几个摊铺,直至撞上了一面墙,栾木方才停了下来,他肋骨断了一根,不能立即站起来,就连喘气都扯着疼。
见状,北云容连忙收剑回剑匣飞奔过去查看情况,便是如此,妖魅没有外物束缚,以水幻化为断掉的左臂形态以代替,不留片刻朝着最近的万俟彻进攻。
万俟彻将阿玺放下了地,拔出腰间落云相抗,落云直捣左手臂中央,将其劈成了两半,而后其化成一滩死水,那水炸成的水花溅入了万俟彻的眼睛里,一时间他竟是眼前全黑,无法视物。
一击猛拳袭来,却因为难以探知方位而无法完全避开,万俟彻被擦倒在地,手中落云也被打掉,他赶紧在地上摸索着寻找。
“左边!”
忽尔听见旁侧传来阿玺的喊叫声,万俟彻随即按照她所喊的方向出剑,竟是真的击中一物。
“上方!”
又一剑中。那妖魅没有心智,只是因为击击不中猎物而恼怒起来,它大吼一声,遂直冲阿玺而去。
见情况不对,阿玺连忙向后跑走,速度却不及妖魅一半,轻易便被追上。
那妖魅身后窜出几条水蛇直奔阿玺,缠绕上她的腿,用力收紧后将人往后拖拽,阿玺敌不过,狠狠摔倒在地。
她看见面前妖魅模样,甚是害怕,而那几条水蛇早已爬至脖子处,张口咬了下去,阿玺吃疼,尖叫了一声。
随即一长剑落下,刀直手快,断了那几条水蛇的头,却没有伤及阿玺丝毫。
见来人是万俟彻,阿玺安心下来,刚才还在发抖的手终是安稳。万俟彻已能视物,拿着落云将人护在身后。
“意长,你照顾下阿玺,我和真君来对付这邪祟。”
“你们小心!”
他们两人从后赶来,北云容放剑以剑阵困住妖魅行动,栾木趁其拖住,画好阵法以配合,想要度化魂魄,以减轻怨念从而收回鬼界。
本应如此,然而当妖魅被束缚住,怒气逐渐减少时,栾木拿出生死簿展开,妖魅却是没有丝毫动静。
怎么回事?难道度化不够?
不待他多想,邪祟幻出一水形长剑直朝栾木飞去,栾木因为刚才负伤而无法迅速避开,北云容见之,立即抽出白剑替其挡下,而此剑一撤,便露出阵法破绽,妖魅趁机挣脱出,冲着北云容狂奔而至。
北云容一手护着栾木,一手御剑抵抗,难以与其身后万千漂浮于空中的水珠相抗衡,那邪祟御起水珠猛烈攻击而来,水石针般尖锐,划伤了北云容的手臂。
第45章
就在栾木见其形势逼人,准备不顾万俟彻在场而叫来夜巡帮忙时,忽见万俟彻腾空而起直跃上空,扔掷下三枚银针,刺入邪祟的风池,志室,气海,不久片刻那魅便是不得动弹,而后万俟彻用力挥剑,一气呵成地将其头颅给砍了下来,因为剑上刻有有伏阳文,那邪祟便是在头颅落地的瞬间化作了黑烟消散。
没想到平日里行侠仗义的万俟门主竟是也会有杀鬼这一举措,他略微疑惑地望了眼北云容。
“玉回门下捉、杀皆有,不足为奇。”
虽是如此,但那妖神生前本就可怜,不成想身后竟是也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难免有些惋惜同情。
而刚才与那妖物交手,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可又说不上来。
“你没事吧?!”
阿玺见鬼魂被除,连忙前来扶起栾木,而万俟彻也过来询问情况,她看了眼门主,略带娇羞地低下头,“方才真是多谢万俟门主相救。”
“本就答应了要保护好阿玺姑娘,都是应做之事。还有劳姑娘给我提醒,才得以避开那邪物袭击。”
“我也没做什么……”
“阿玺是有仙根的,我看刚才你们两人配合得颇有番默契,倒是有个想法。若是意长不嫌弃,让阿玺入玉回门下可好?一来是她跟着我也只是浪费了那股好底子,在你手中不定会有番作为,再来玉回术法总是要传扬下去的,收了阿玺也不为是个一举二得之事。”
听此言,阿玺心底一慌,扶住栾木的手抖动了一下,却未言语什么。
看来他终究是要赶自己走的。
万俟彻亦是良思片刻,看了眼低垂脑袋的阿玺,“如今我玉回已是衰败,怕只会招姑娘嫌弃。”
“门主多虑了,反倒是我出生贫寒,望门主不要嫌弃,若是可以,请让我跟随你修行。”
这一路上,栾木时常考虑着阿玺,想她有仙根,自己决计不能耽误了她,就算她无心修真也应找个好人家过上柴米油盐的日子也是安然,不似随着他风餐露宿的,着实委屈。没想到他这随口一提,竟是促成了一对师徒,跟着万俟彻做个有名有实的玉回弟子总比跟着她做个野丫头强。
而阿玺也知道,自己许是也该离开了,若是再随着栾木下去,日子再长久一些,自己便是离不开的。
人无他意,多情亦难。
这邪祟来得突然,好在没有引起太大的动静,几人趁着夜色往醉客轩赶去,栾木因为受了点伤,于是有北云容御剑带他而往。
而白日离开那青楼的时候,栾木便让日巡跟随着兰苓,在他的寝房前做了记号。
众人悄然进去后,果然在三楼的一间房门前见有一白色羽毛,怕人多杂乱,于是万俟彻与栾木先行进入。
借着窗外夜色,两人看见屏风后有人休憩,悄声搜索了房内的所有瓶罐布袋,却没有任何药物痕迹。
莫不成兰苓手里并无解药?
忽尔,房内竟是亮起了烛光,兰苓手持着烛台站在两人身后。
第46章
“我知道公子们今夜一定会来,便早早备好了佳酒侯着,不如坐下来畅聊一番如何?”
见兰苓泰然自若地去桌前摆酒,栾木走近,“你怎知我们一定会来?”
“常思已是毒发,他总该派人来寻解药了。”
“你既然已知晓我们目的,那不如把话挑明了,解药在哪儿?”
“公子不用着急,半夜劳累前来,还是先歇一歇吧。”
知道对方没有轻易交出解药的意思,几人干脆也不再掩饰,门外北云容和阿玺亦是进来一同坐下。
兰苓抱起温好的酒,给众人面前的酒杯斟满,酒香溢出,不浓不烈,却亦是醉人三分。
“我来这醉客轩是在十岁那年。”
他轻缓走到窗边坐下,薄纱衣随步履而动,端着一杯酒放至嘴边还未下喉,先开了口。
“我娘将我卖到这里抵债,那时年幼,自然还是个学徒,不太懂规矩,老板娘对我又打又骂,我在这儿无依无靠的,有时她心情不好打断我一两根骨头也只得咬着牙自己熬,好在我娘留了副好皮囊给我,没多久我便成了小倌,再后来也不知道从何时起,醉客轩里多了许多冲我来的客人,老板娘为了钱财,时常安排我接见那些达官贵人,他们要么七老八十,要么猪头狗脸,无论我身子多么累,心里多么恶心他们,也要笑着唱曲儿陪酒。”
“在这儿做事的,没一个是清白的,我们自己也懂,日子过得苟且,客人们称这儿为温柔乡,而身处于此才知不过是人间地狱。我本来没奢望过什么,但在遇见他时,我久违地感觉自己还活着,他其实也不过是普通的一位客,虽常来找我,但每一次都不曾强迫我什么,他在这醉客轩对我示尽了温柔,聊尽了情话。”
于此,兰苓将手中酒一饮入喉,看向窗边刚出云的月色,面上是看不破的情态。
“醉客轩向来不缺情,这儿本就是滥情的地方,一夜春宵过后,良人亦是陌客。世子却是我唯一看不透的。那一次他偷潜入醉客轩与我闲聊,我因为贪恋如此时光,怠慢了等候的高官,老板娘欲教训于我,世子却将我护在身后,从没人会关心小倌的生死,他却如浮世清舟,度了我。再后来世子告诉我,要替我赎身。醉客轩里要为我赎身的客人很多,我皆是婉言拒绝,一来不过是一些人的玩笑话,不值得当真,二来随着一个不喜欢的人走了,和身处青楼又有何区别?”
兰苓提起酒壶给斟满手里已空的酒杯,栾木也举起手中酒摇晃,“让我猜一猜,你是上了他的当?”
“我青楼出生,况且还是个男人,哪儿踏得进侯爷府,我也没什么要求,只要一山间茅屋,他每天日落前来陪我聊聊话,如此便已是满足。可我后来多次问他何时赎我,他皆是缄口不言,再不提及此事,甚至不再点名于我。看着他怀抱其他小倌欢笑,我便是明白,什么良人清舟不过是他的一场潇洒,尽兴过后,韶华自该褪去!”
第47章
言至此,兰苓怒摔酒杯,白玉杯落地后在寂静夜里发出一声惊人脆响。
“所以你对世子下了毒。”
“常思,常思,我要他常思于我。”
“你既是明白他欺骗于你,又何必再与他纠缠不清,各自走各自路,谁也不再招惹谁,如此不得更为清净?”
“你这小姑娘伶牙俐齿的,说得不无道理,我确实想与他做个了断了。这里有一瓶常思解药,仅此一瓶。”
栾木见他从怀里拿出一小瓷瓶,紧握在手里。